簡體版

120、第七十六章(中)

落日給盛夏的草場鍍上了一層秋色,金紅的光影中, 狼群追著馬蹄濺起煙塵草屑, 轉眼間就到了河邊。

黃昏時分, 河水由白日的碧藍轉為幽暗的黑色,它是錢昭等人最大的倚仗,水流在此處深而且急, 是隔絕野獸的天然屏障。

這起人也不尋別的路,直接就下了水, 到河中央, 水深已過馬月復。

狼群也下河試了試, 沒游出一丈便逃回岸上,呲著牙抖落毛皮上的水。有幾頭起了凶性, 躍起撲向涉河的人馬。李孚對著領頭的一匹放了一槍, 正中面部,那狼連哀鳴都沒有,尸身便在硝煙里墜了河,被湍流沖往下游。

豈料, 福臨的坐騎是匹生馬,槍聲一響,狼群還沒反應,它卻受了驚,嘶鳴著後退。

李孚嚇得魂飛魄散,把槍一扔,便沖下坡跳入河中。福臨的侍衛也紛紛下了坐騎, 在湍急的水流中竭力拉住他的馬,眾人協力,總算穩住了局面。

錢昭無奈地嘆了口氣,此時此刻,已容不得袖手旁觀。她向額爾德克遞了個眼色,他會意,命麾下六人對著岸邊的狼群放箭,不求射殺,意在驅散。

福臨被扶著護著,總算在馬背上過了河,身上的衣袍濕了大半,被侍衛們攙下馬來,蒼白著臉驚魂未定。

李孚自知身份,不敢問皇帝為什麼只帶了這五六侍衛,又何以遭遇這等凶險。

錢昭卻是不想問,迎上去道︰「陛下可有傷著哪兒?」

福臨木然搖頭。他無意闡述經過,也不想目下有人提及,故而她的態度也算合了他的意。

夕陽已沉,山脊僅剩一線余暉,夜風驟起,錢昭見他渾身精濕瑟瑟打顫,便解下自己的斗篷給他披上,道︰「此地不宜久留,請陛下速返行在。」

福臨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點頭表示同意,侍衛們便伺候他上了馬。一行人各懷心思,匆匆返回了營地。

暮色四合,錢昭見自己營帳黑  的,燈也未點,心中便有些不快。哪知,多鐸就等在里邊,待她低頭進門,便將人一把撈了。錢昭受了驚嚇,差點一鞭子抽過去,被他抓著手,摁到木柵上。

兩人在微弱的光線中臉對著臉,錢昭喘勻了氣,道︰「今兒個這出跟你之前說的可對不上呢!」

多鐸回道︰「此一時彼一時,狼崽子喂不熟。」

錢昭挑了挑眉,道︰「倒是可惜了。」

多鐸嘆道︰「生了些變故……廣州那邊,李成棟和佟養甲都反了。江西事也未了,若是連成一片,恐怕就沒法收拾了。阿濟格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可我估模著,眼下還是宜靜不宜動。」

錢昭心下了然,若沒有廣東提督的叛亂,只需要一根絆馬索,小皇帝便出不了那林子。進佔中原是他們兄弟最大的政治資本,要威望無兩,必須把江山坐穩了,否則,結局定是分崩離析。

然她對戰事進展無甚興趣,卻道︰「李孚不能再待在京里。」

多鐸明白她的意思,這人兩頭不靠,卻又被濟爾哈朗推到前面來,稍有不慎,就成了炮灰。她心里最在意幼弟,自然不能眼瞧著他被人給埋了。于是笑道︰「這事我來安排。」

錢昭點頭,知他一定能辦得妥帖,心頭一松,便有些倦意。

多鐸托著她下巴,一邊親嘴兒一邊問︰「今兒嚇著了吧?」夏衫輕薄,倒是方便他上下其手。

錢昭雙眸半閉,倚在他臂彎里,輕輕「嗯」了一聲,半晌扶著他肩膀仰頭道︰「今夜無雲,你陪我去觀星如何?」

多鐸想著夜深人靜幕天席地,心頭一熱,可事不湊巧,無奈道︰「我就回來瞧瞧你,待會兒還有軍議。」又不忍見她失望,便道,「你先去,我完事兒就去找你。」

她咬了咬唇,道︰「那先吃了飯再走。」

他搖頭道︰「來不及了,這會子大約就等著我呢。那邊肯定備著吃的。」

錢昭道︰「那邊大約也就弄些茶水白肉配餑餑。我叫泰良給你攢一盒飯菜,你逮空出來吃一點墊墊。」

多鐸答應著去了。

錢昭獨自吃了晚飯,便逛去營地不遠處一片花開得最盛的草場。這地兒原有個牲畜棚子,一旁還堆著草料,這會兒卻沒見馬匹牛羊,正合清淨之意。她讓侍從鋪了氈墊,把提燈掛在欄桿上,就將人都打發開去,一人坐在氈子上,仰頭看銀河橫貫天幕。

也不知多久,突然有人搭她肩膀,欣然回頭,卻見不是多鐸,只怔了那一瞬,便被捂住口鼻摁在地上。

伊爾德伏在上方,冷冷地盯著她,森然道︰「別出聲!」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