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的發現此時無人知曉。
解說們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如此天(竟)馬(然)行(能)空(行)的「闖關」方式上,觀眾們還沉浸在大蛇騰空而起朝選手撲過去的緊張氛圍里,而泄露情緒的詹妮弗自己則不得不抓緊時間準備避難所。
天色漸沉,如果在沼澤地里沒有地方過夜,後果不堪設想。
她首先想到的還是這艘木船。
木船船體很寬,船艙也深,翻過來正好能遮風擋雨。
詹妮弗把船朝岸邊的高地拖去,旋即將船從一側推翻,倒扣在樹干上,做成一個天然的住所。
「力氣真大。」瑞奇評論道。
「戴維斯肌肉力量很不錯。」科迪附和了他的話。
比起前兩位,貝爾說的就更詳細︰「她能從幾十米高的瀑布斷崖單繩降到地面,也能徒手攀上石山,核心力量和手臂力量肯定都遠超常人。」
屏幕右側統計出的數據也證實了這一觀點。
詹妮弗把船固定好,抹了把臉,又把鬢角那撮不听話的頭發別到耳後。她已經全身濕透了,皮膚先前就被藤蔓刮出過細小的擦痕,現在正傳來刺痛的感覺。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我還是想生火。」詹妮弗說。
在蚊蟲、毒蛇和鱷魚的領地里,還有什麼比火堆更能保護人呢?
現在雨終于停了,船艙又勉強給她撐出了一片干燥空間,如果能找到干一些的木料,墊高點,再努努力,鑽木取火也不是不可能。
這會很難,但值得一試。
詹妮弗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等把船艙底下的空間稍稍清理完畢,她立刻在河岸邊的高地上尋找木料。附近仍然有水王蛇出沒的痕跡,但在地面上總比在幾十公分高的泥水里要好得多。
干木料並不好找。
最佳辦法是用砍倒把樹直接砍倒,取出其中沒有被潮濕侵襲的部分,但現在詹妮弗沒有砍刀;還有種退而求其次之的辦法是隨身攜帶樹皮,邊走路邊用升高的體溫把樹皮烤干,但現在正在下雨。
以上兩種辦法都被否決,詹妮弗只能踫踫運氣。她用船槳開道,在枯枝間尋找潛在的點火物緩和較平整的樹枝,不拘大小統統運回「營地」附近。
她的發現還不僅于此。
幾十步開外有一些大樹,樹干上都掛著灰白色的顆粒,就像一顆一顆的小石頭。
詹妮弗略有些興奮起來。「看到了嗎?」她邊收集邊說,「這些都是樹脂。蟲子把樹從內部破壞,樹皮裂縫處就有可能出現溢出來的樹脂。流動的樹脂經過長年累月的沉澱變干變硬,最後成為一團團固體。它們並不是求生者最愛的松香,但用來點火已經綽綽有余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樹脂外側都被雨水打濕,內部卻還保持著干燥。詹妮弗坐在營地里用石片把木條濕漉漉的外皮削掉,留下較干的內核做底板和木鑽,又把樹脂外層削開,留下中間部分削成碎屑,和其他木成分一起當做火絨。
點起火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但仍然,她有火了。
詹妮弗志得意滿地把雙手烘在火堆邊上,再一次感慨火焰對人類文明的重要性。
「燃燒造成的煙霧可以驅散蚊蟲,也可以使爬行動物遠離。」她在攝像機組關閉前對著四號機說,「我們應該慶幸過去半年都是干季,雨季的木頭和樹脂只會里里外外濕透,根本無機可乘。」頓了頓,又說,「節目組還是稍微有點良心的。」
***
節目組還是稍微有點良心的。
這句「贊美」在第二天就被啪啪打臉。
***
詹妮弗一個晚上都沒怎麼休息,等天色一亮就起來開始修船。
木船船體和船底都有裂痕,最好也最完美的修補手段是用石灰和桐油,可惜暫時找不到桐樹,桐油也難熬。這樣留給詹妮弗的選擇不多,唯有簡單的木楔和松香。
木楔是非常傳統的修船工具,用軟質木料直接釘在破洞處,木料泡水膨脹,就可以將洞口完全堵死,時至今日在一些大型船只上也有這樣的修補工具。至于松脂就更簡單了,松脂在森林里就相當于膠水,什麼東西需要黏一黏,只要找點松脂來就可以。
前者需要尋找合適的木料,至于後者——
三天「適應期」還是很有用的。
詹妮弗不急不緩地打開從啟程就一直背在身上的樹葉背包。她攜帶的負重都是有用的物品,觀眾看著她收集,看著她收拾,卻大多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此時全都暴露在攝像機面前。
「這是我的家當。」詹妮弗對四號機眨了眨眼楮。
貝爾把畫面調大識別︰「一些辣椒,一些類似薄荷的葉片,樹脂,小段樹皮,還有一些看著像是草藥。」
他說這話時心里把握也不大,亞馬遜的植物種類對科學家來說都是個謎題,他自己是從土著人那里學習的草藥知識,可詹妮弗這些草藥大多都不像他常用的種類。
生存解說沒成算不要緊,選手心里有成算就行。
詹妮弗把細樹枝中間挖空做槽,將松脂在槽里燒軟化開,里里外外抹在細微的裂縫上。兩個較大的裂縫都用了軟木楔做底,在延伸的裂縫上則同樣用上了松脂。
就這樣忙忙碌碌一上午才把該黏的地方都黏了一遍,拖到空地去晾曬。
今天是開賽第九天,也是開賽後的第一個晴天,天氣很不錯。連續降雨給生活帶來了麻煩,也給選手體能帶來了考驗,對渡河來說卻是件大大好事。
現在是十一月底,亞馬遜流域的雨季才剛剛開始,水域面積正是最小的時候。
根據往年的經驗,干季會把動物們朝一個地方逼,攝影師甚至拍到過數十條黑凱門鱷擠在同一個小水塘里的畫面,等到水域面積擴大後這些鱷魚才會分散開來。
連續降雨使河流水位有所上漲,至少不會出現三步一鱷魚的狀況。
可能是對這些信息比較了解的緣故,雖然有了木船,詹妮弗心里還是頗為忌憚。等到下午最熱、鱷魚活動最少的時候,立刻決定渡河。
她把該帶的行李都放入船艙,先朝四周觀望了一圈,然後把船推到水中。
松香黏過的木頭浸泡到水里時發出輕微的畢剝聲,詹妮弗就在這種畢剝聲里推著船跑了兩步,借勢翻上船,拿著船槳開始朝對岸進發。
一開始的行程比較順利,順利到她在警惕的同時還有點空閑來想東想西。
詹妮弗想起自己曾經也是這麼劃著船從危機四伏的河面穿過。
那時水里的怪物和今天的怪物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現在的鱷魚能長到五米已經要成為大明星,上輩子要是踫到五米的鱷魚那就是運氣爆棚。
除了舊日陰影,詹妮弗還分了點心思給昨天的水蛇︰到底是為什麼能從它的視角看世界呢?那種野性的呼聲到底想向她傳達什麼呢?此時此刻是否有一雙眼楮藏在大地深處透過裂隙向上張望?她是被選中的嗎?往深了想,她來到這個世界背後是不是也有一只看不見的手?
這個世界有來自阿斯加德的北歐神,有來自天堂島的希臘神,有在無盡虛空中恣意飛行的氪星人,有在萬米深海潛游的亞特蘭蒂斯人,有所謂的宇宙警察——多新鮮,從前人們抱怨太平洋警察,世界警察,現在連宇宙都有警察了。
如果她是特殊的,何以從來沒有那些存在找上門來過。
如果她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難道越來越覺醒的古怪能力只是巧合?
總不至于原身這姑娘還是個變種人吧?
回去是該找相關機構查查x基因了。
詹妮弗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邊朝對岸劃船邊警惕地來回觀察水面。她的動態視覺一向很好,因此劃了小半程,她很快就發現遠處水面漂著一截奇怪的木樁。
這是一條龐大的黑凱門鱷。
感覺到領地遭受入侵,巨鱷開始朝小船的方向游來,試圖辨別進入攻擊範圍的是獵物還是襲擊者。
它游動的速度並不很快,待它游近,詹妮弗果斷地用船槳朝鱷魚的鼻子一推。
吻部是鱷魚嘴脆弱的部位之一,許多國家出具的求生指南里都會教導游客在避之不能時用力擊打它的口鼻和眼楮,而不是盲目地去掰嘴。
求生指南還是靠譜的。
黑凱門鱷被船槳打得朝邊上甩脖子,繞了個圈從船身後方游過。起先河面上還有它游動時劃出來的水波,很快,水波完全淡了下去,河面又恢復平靜。
它去哪了?
詹妮弗警惕地舉著船槳。
同一時刻,屏幕那端的觀眾也在問同樣的問題。
【它去哪了?我三百六十度轉四個機位都看不到鱷魚在哪。】
【指路全景一號機,你把亮度調到最高,水底下有個很模糊的陰影。】
【鱷魚潛下去了?它是不是要發動攻擊了?我太緊張了!珍妮快劃啊!】
詹妮弗沒有听到觀眾的心聲,但她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劃船——鱷魚可能躲在水底的任何地方觀察,貿然把船槳探入水中只會給它提供攀咬物。
澳大利亞鱷魚襲擊事件中,一些居民站在船邊探身朝河里看,或者用隨身棍棒朝河里翻攪,結果被尼羅鱷逮到時機,撞擊船舷或咬著棍子把人翻入水中。
河水是鱷魚的領地。
一旦落水,大部分人都別想能全須全尾地回到岸上。
詹妮弗的警惕不是無中生有,黑凱門鱷顯然不準備讓闖入領地的家伙全身而退。
下一秒,一個巨力從船艙側面襲來,船身猛地傾斜,船舷險險擦住水面,劇烈搖擺,差點把乘客直接翻到河中。
「!」
【wtf!我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我差點把手機直接飛到窗戶外面去,也太突然了吧!】
【aah!!!!!嚇死我了!】
「這是個防衛性進攻,它在試探。」
詹妮弗冷靜下來,抓著船槳。
幾秒種後,船身再一次被凱門鱷重重撞歪。
她猛地朝前坐了些,鱷魚長長的尾巴抽打在木船船舷,斷裂的木片和碎屑頓時四處飛濺,剛才要是個大活人坐在那里,可能已經被這一記凶猛的抽擊打斷了脊背。
黑凱門鱷繞到船只邊上,再一次,詹妮弗穩住身體,用九牛二虎之力朝鱷魚的口鼻擊去。
這一下直接將鱷魚打得朝後退去。
它冷冰冰地看了入侵者一眼,退離了這片水域。
「它可能覺得木船的體型太大,或者判斷這是它無法處理的威脅,我不知道。」詹妮弗緊繃地說,「但我知道一件事︰我必須開始和鱷魚賽跑了。」
她拿出最高水平飛快地劃起船來。
黑凱門鱷或許不止這一條,木船可經不起幾下撞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黑凱門鱷︰你有本事闖進來,你有本事下船吶!下船吶!下船吶!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我出院啦,回歸碼字,恢復日更
小可愛們的留言我都看了,超級感動,大家別擔心,醫生說雖然病灶比想象得大,但是恢復得還不錯,後續打針吃藥加養著就可以了,拔掉留置針就又是一條好貓了xd
另外今天台風外面呼呼呼吹得好厲害,小可愛們要注意安全!
謝謝印第安納波利斯小天使的火箭炮,許多多、丹陽、檸檬茶、旗木青、北蔓紫寒、王嘉爾0926網易雲新專、晴和叫朕萬歲爺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