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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蘇遠」一路上疑神疑鬼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回到家, 到家就躲進被窩里, 這是她溫暖的港灣, 妖魔鬼怪無法侵入的神聖結界。

直到躲進被窩里,強行壓抑的恐懼爆發出來,嚇得控制不住自己渾身哆嗦。

「陸蘇媛」等她回來一晚上了, 隨後跟進房間, 發現雙胞胎姐姐又用他的身體躲在被窩里像個無助可憐的小娘炮。他掀被子把人挖出來,「拜托你照顧一下我的個人形象吧, 我已經看到校論壇有人傳我這些天娘里娘氣了。」

被單一掀, 發現「陸蘇遠」面無人色渾身顫抖,蒼白得仿佛見了鬼。

就听她說到,「我今天見鬼了。」

等「陸蘇遠」把今晚的遭遇說完, 「陸蘇媛」的臉色也變得十分不好,「我們交換身體果然和白棠梨有關系。」

此時此刻, 他們倆的心情仿佛模了模橘貓露在籬笆外的毛茸茸,正想鑽進籬笆看看是何等可愛的大胖橘貓,結果發現籬笆里趴的其實是只猛虎。錯以為白棠梨是個普通的內向小女生, 沒料到人家是個深夜出門打鬼的狠角色。雙胞胎姐弟的心態要爆炸。

「她果然是回來報復我的,她一定記恨著我把她推下樓, 怎麼辦?她不會放過我的。」

「別慌, 我們想想辦法。」

雙胞胎打定主意明天去找個厲害的大師幫他們。

這晚「陸蘇遠」睡得並不安穩, 夢里那只活像個粉色吹風機的豬陰森森笑著一邊往她衣櫃里爬,一邊說,「現在時間還早, 我夜里三點再來找你。」

「陸蘇遠」生生給嚇醒了,一頭冷汗看了眼床頭鬧鐘時間,不多不少正顯示凌晨3點,頓時她的心髒咯 一下。這時衣櫃在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打開,露出黑漆漆的門洞。

「陸蘇遠」心髒都快從喉嚨里跳出去了,連忙打開床頭燈,就見衣櫃里跳出一個粉色身影,像彈簧一樣眨眼間跳上床,她使勁縮著腿退到床頭,而豬精在她床上玩起了蹦床一上一下,且兀自大笑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把她嚇慘了。

現場景象荒唐怪異似臆想出來的噩夢,「陸蘇遠」像只小鵪鶉貼著床頭驚恐地睜大眼楮,昏暗的光線中豬精吹風機一樣的腦袋更顯得古怪恐怖,還閃爍著詭異的反光。她一定還在做噩夢!最終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

白棠梨好幾天沒在學校見到陸家雙胞胎了,沒了校花校草引人注目的光環輻射,白棠梨恢復了默默無聞獨來獨往十分自在輕松的校園日常。

但她簡單的小快樂只持續了短短幾日,因為「陸蘇媛」又出現了,還發短信約她見面。

她打心眼里不想再跟他們扯上關系,就不能好好的做彼此人生中的陌生人嗎?

沒等白棠梨拒絕,王一諾搶先回復了一串信息,不僅沒拒絕,還主動約了時間地點。那只漆黑的大手按手機靈活得不可思議,速度快到白棠梨阻止不了。

白棠梨感到莫名其妙,「你怎麼答應了?」

王一諾回答她,「他們找了有真本事的道士,這是約你斗法。你要去,還要贏。」

白棠梨想問「陸蘇媛」都還沒抬,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找了道士來搞事?又想起他們地下室第一次見面時王一諾說知道她的姓名年齡生辰地址,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白棠梨揉了揉額角,直感慨日子太艱難,被綁定直播系統,被冥婚鬼纏上,被迫三天兩頭熬夜出去打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斗法的道士都出現了,她簡直想哭。如果有人問她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麼,一定是當初垂涎表哥美色的陸蘇媛對她伸出手說能交個朋友嗎,而她點了點頭說好。不交這個朋友就沒現在這麼多事了!

她望著天花板自問自答,「我三腳貓的功夫和人斗法,會被打死吧。」

朝不保夕隨時當場去世的生活狀態,讓她心態麻木,對于斗法甚至生不出一絲慌張的情緒。

很快「陸蘇媛」又發短信過來了︰我想盡早跟你見一面,今晚吧。

白棠梨依然來不及做什麼,手機又被王一諾奪去了,打字手速快到出現殘影︰她學習很忙,只能約周末。現在保持安靜,不然我會找你面談。

雙胞胎湊頭盯著手機,「誰在替白棠梨回復短信嗎?」

「陸蘇遠」想到了什麼,有點高興,「不會是她表哥吧!」

「陸蘇遠」馬上撥了一個視頻電話去確認,她興致勃勃以為能和暗戀對象說幾句話,甚至忘了自己現在用的是弟弟的身體。

當白棠梨接通視頻電話,雙胞胎和她面面相覷,白棠梨神色懨懨甚至不想說話。

「陸蘇遠」先開口說話,「有誰在用你手機嗎?你…算了,總之今晚見一面吧?」

喂喂,小心王一諾找你面談。白棠梨捏著手機下意識回頭找那個漆黑高瘦的鬼影,沒料到房間里已經找不到王一諾身影。白棠梨目光回到視頻電話上。

這時候雙胞胎發現白棠梨的臉色變了變,因為白棠梨通過手機視頻在雙胞胎身後看到王一諾的身影了。

白棠梨︰「……你們身後有人。」

來到雙胞胎身後的鬼影劈手奪過手機,一秒也沒耽擱遠遠扔出了窗外。

畫面在旋轉,離窗戶越來越遠,最終停留在草坪特寫。白棠梨掛斷電話心想︰手機估計沒摔壞,他們撿回去還能用。

突如其來的一遭,讓雙胞胎差點瘋了。

看著矗立在房間中間高瘦的鬼影,雙胞胎反應出奇一致貼牆站,仿佛背靠牆能讓他們獲得安全感。

眼睜睜看著鬼影在房間里旁若無人轉了兩圈,然後從衣櫃里拎出了一只豬,並把豬打了一頓,最後正兒八經從房門離開,甚至禮貌地帶上了房門。

雙胞胎擦著冷汗,生怕鬼影去又復返,好在鬼影沒回來,而被打了一頓的豬在地上哼哼唧唧哭得傷心,最後一撅,「哼!你們兩個倒霉鬼,我不要當你們的守護靈了!求我也不會回來了!」說完一頭鑽進床底下消失了。

「陸蘇遠」這才發現原來豬精一直躲在她衣櫃里,不禁對衣櫃產生了心理陰影。

現在他們家里也不敢住了,連忙趕去道長入住的酒店,他們著急的等在房間門口,開門的是道長的徒弟十五六歲的小道士,他上下瞅了瞅二人,「師父,兩位陸信士又撞邪了。」說著把雙胞胎讓進屋內。

道骨仙風胡子飄飄的老道士正學著用酒店的電腦玩蜘蛛紙牌,見姐弟兩來了,也是上下一掃眼,自然看出了姐弟兩身上沾了跟鬼怪接觸過後殘留的邪氣,前所未見罪孽深重純粹的惡念。

老道士蜘蛛紙牌也不玩了,嘖嘖稱奇,「這凶穢之氣,得是一只上百年的鬼王吧。」老神在在,不見緊張,老道士模著胡子點點頭,「太厲害了,貧道恐怕對付不了。」

雙胞胎听了臉色一變,「道長,別是弄錯了吧,你都沒親眼見過怎麼就知道是鬼王?你也沒試過,怎麼知道對付不了?」

老道士吁嘆,「兩位信士不知,貧道修行至今眼力是在的,窺一斑而見全豹,並非夸夸其談。這鬼厲害著呢。也不知你們說的女同學從哪找來的鬼,驅使這樣的鬼得付出什麼代價啊?」

和鬼王打要沒萬全之策去了也是送死,老道士對自己的弟子說到,「平真,你算一卦凶吉。」

老道士的徒弟平真小道士不擅長驅邪除魔畫符做法事,但在佔卜看相一道上天賦奇佳,當下就起了一卦,原本凝重的表情松散了一些,「師父,雖然我們收不了這邪祟,但此行安全無虞。」

老道士長長舒了一口氣,「好極。」

但雙胞胎感覺不好了︰我們花大價錢請你們來干什麼的?

老道士雖然自己解決不了這個鬼王,但他們道觀門人大有本事的不少,叫上師兄弟們一起來,人多力量大總能解決問題。

距離和白棠梨約定的周末晚上還有幾日,足夠道觀其他門人趕來。

這下雙胞胎才滿意,時間也已經晚了,雙胞胎告別之時又想起被豬精糾纏的事情。

老道士和小道士听「陸蘇遠」把豬精如何躲在衣櫃糾纏的事情說完,小道士忍俊不禁,「那不是豬修煉成精,是老舊物件被寄予深刻感情日久而化的靈,也就是常言說的守護靈,對人無害還會暗中替你擋災。」

物化靈被舊主人遺棄就會自己尋找新主人,「陸蘇遠」正好被豬看上眼了。

「那麼你的守護靈離開了?」小道士問。

「陸蘇遠」臉色幾度變化,「它說不想當我的守護靈跑了。」

「話雖如此,不過它會挑選你成為新主人,一定是因為你身上有它看上的特質。物化靈感情豐富也許是說氣話,過不久可能又回來了。」小道士如此說。

告別兩位道長,雙胞胎拿著門卡回了房間,「陸蘇遠」這些日子被嚇多了,到了新環境第一反應就是先檢查衣櫃和床底是不是藏了不得了的東西。

酒店標間里兩張床,「陸蘇遠」先檢查了自己的那張床底,安全。當她趴在另一張床邊和床底下的豬對上眼神的時候,「陸蘇遠」依然無法把這只詭異的豬當無害的守護靈看待,她克制著恐懼說,「你不是說不當我的守護靈了嗎?」

豬趴在床底下的陰影里呵呵嘲諷,「我高興在哪就在哪,跟你們兩個倒霉蛋沒關系。真是兩個倒霉蛋,跟著你們連累我被大鬼打了一頓。」

「陸蘇遠」鼓起勇氣想把豬從床底下掏出來,豬避開她的手躲在更深處的陰影里,就是不出來。

沒辦法,「陸蘇媛」只能也跟著趴在床邊說話,「它為什麼要打你?」

豬哼哼,「因為我是你們的守護靈,當然要先收拾我再收拾你們。你們等著吧,大鬼不會放過你們的。都怪你們惹事害我挨了一頓打,哼哼,真倒霉,真倒霉!」

「陸蘇遠」想了想,「听你這話,那個鬼下次遇到我們,你要是在的話不是照樣先打你一頓再打我們嗎?」

躲在床底下的豬不哼哼了,靜默了片刻傳來豬掐著嗓子的憤怒尖叫,「都怪你們啦!原本看你們男不男女不女靈魂錯位感到有趣才跟著你們,沒想到你們又蠢又壞,別人天生有靈能還有大鬼當靠山,你們作死去觸人家霉頭。要被打了吧!活該!活該!還連累我!倒霉!倒霉極了!」說著它翻了一個身消失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陸蘇遠」也不知道白棠梨是個深藏不露連鬼都能打的角色,回想起自己對白棠梨的針對,不由後悔自己做的事。

然而梁子已經結下,後悔也沒用了,厲害的道士也請了,他們一定要把白棠梨身邊那個惡鬼除了,把身體換回來,總不能用彼此的身體過一輩子。

隔天小道士跟著雙胞胎去了學校,準備觀察一下白棠梨。

白棠梨當然注意到這堂公開課教室後面坐了一個道士,盡管察覺異常,但也沒放在心上。

一下課小道士就趕回去見師父,「師父你一定要親自來看看,那位白居士身上先天陽氣護體,不僅一點使役鬼物的痕跡都沒有,反而一身正氣。最奇特的是她面相已是死相,現在卻還好端端活著。」

老道士一听,更想把山上的師兄弟們還有師佷們喊來一起看看世界奇觀。

他都迫不及待想見見白棠梨了。

轉眼到了周六,老道士的師兄師弟師佷們紛紛入住酒店,和鬼王斗法的消息也不知誰傳出去,短短幾日來的道士和尚神棍越來越多,幾乎把酒店包圈了,酒店工作人員只當近日城里有傳統文化交流會。

和白棠梨約的是周六晚上10點後無人的城中村拆遷區,這天下午老道士先去了香燭店采購新鮮黑狗血,正和店主談天呢,店里又來了客人。

「老板,有雷擊木嗎?」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子。

「有的有的,我去後頭取。」祖傳老店,店里還真什麼都有。

老道士回頭望了一眼,差一點被亮瞎,站在店門口臉龐仍然稚女敕的女娃身上陽火灼目,有越燃越旺之勢,就像個燈塔,簡直是個天然的驅邪活招牌。再細瞧面相,她生性沉穩恬靜,目光清澈透亮,可見不驕不躁性格是很好的,只是已死之相卻還好端端活著,就像逆天改命在死相之後續了一條命一樣。真是奇怪極了。

老道士向前搭話,「難道你是白棠梨白居士?」

白棠梨這幾天都在熬夜跟著王一諾補習玄學,今晚約戰在即,臨時跑來買個正經裝備增加自己底氣,這會兒被個白眉長須道骨仙風的老道士搭話,還被一口叫出了名字。

白棠梨意識到今晚要交手的恐怕就是這個人。

連日來高強度的補習還是有用的,白棠梨按王一諾教的方法用她的陰陽眼神通去看老道士。

老道士看相識人,白棠梨看象知人。

看人以意象,觀自然以物象,見法以法象。

老道士見那個女娃定定望著他,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別的琢磨不透的東西。老道士笑呵呵等了一會,「哎呀,白小友可是開了天眼。」

白棠梨初學皮毛,得益天賦和王一諾開的小灶,倒是也看出點門道。跟尋常道士相比,老道士是個真材實料的玄門中人,年有古稀,頭發胡子雪白,但目光清正神采奕奕身體硬朗,身上有福德,平日里一定做了許多好事,相信他驅邪除魔打鬼做法事也很溜。

白棠梨眨了眨眼,「您怎麼稱呼?」

老道士依然樂呵呵的,是個和藹的小老頭,「我是金頂觀道士,道號圓璣子。」老道士也是個健談的,絮絮叨叨,「那鬼王是你馴服的嗎,怎麼都不見你身上沾到鬼氣?不知道你師承何方,年輕有為啊。」

鬼王是指王一諾嗎?

白棠梨不想透露這些有的沒的,總不能告訴圓璣子,她會的東西都是一個鬼教的吧。就連今天來買雷擊木也是王一諾提醒她。

好在店主捧著一個紙箱從倉庫回來了,「來了來了,小姑娘你自己挑吧。」

圓璣子實在熱心,擔心白棠梨年紀小挑不來,給白棠梨介紹雷擊木如何挑選。白棠梨準備買幾個巴掌大的木料做五雷令牌,在圓璣子指點下挑好木料,店里氣氛正和諧,就見白棠梨身側憑空伸來一只漆黑如覆瀝青流淌的胳膊,從紙箱里挑出了一塊臂長雷擊棗木,「這塊也要。」

白棠梨早已經習以為常,倒是圓璣子吃了一驚,扭頭望去,漆黑的鬼手消失後什麼痕跡都沒留下。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甚至都沒發現周圍隱藏了一只鬼。

整理貨架的店主听到聲響回身,「我怎麼听到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白棠梨面不改色,「沒呢,您听錯了。」

白棠梨買完東西就走了,臨走之前還跟圓璣子確認了今晚斗法的時間和地點。

徒留圓璣子在那納悶著,雷擊木正如其名,是被雷擊中卻還活著的樹木,蘊含雷電威力具有極強的避邪能力,按理講,鬼王再厲害模那一手也得燎泡,但以他方才所見,那個鬼王根本不怕,甚至當著他的面顯形,用態度說明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老道士略有惆悵,哎呀,這個真的是鬼王嗎?傲慢是傲慢,怎麼感覺一點都不凶邪呢?

轉眼時間到了晚上十點。

城市的光污染讓頭頂的天空蒙了一層淺淺的色澤,區別于別的城區的光鮮亮麗,斷了電源供應的拆遷區沉悶昏暗如另一個世界,只有磚石沙礫累積的廢墟在道路兩旁留下模糊的影子。

這里安靜無比,連覓食的流浪狗都不會在附近溜達。

白棠梨的時間觀念很強,早早來到這里找了一塊干淨的地坐著,耐心等待著。

自從她學會在黑暗中用自己的陽火照明,她再也不用點蠟燭和用手電筒。

空氣略感潮濕,天氣預報報道夜里有雨,她希望能在下雨前把事情處理完。

安安靜靜坐著閉目養神,偶爾呷一口熱騰騰的黑咖啡,白棠梨十分享受此刻獨自相處的寧靜。至于直播屏幕那邊未來的觀眾大人們過于熱情的彈幕,白棠梨選擇暫時屏蔽。

9點45分,白棠梨在一片寂靜中听到了動靜,有人來了。她安靜坐在原地和廢墟的陰影融為一體,原以為來的是陸家雙胞胎和老道士,沒想到來的是一大波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提著紙燈籠的,拿著手電筒的,舉著火把的,道士和尚喇嘛唐裝漢服苗服等等,千奇百怪的人。

白棠梨大致一數,得有百來號人,為首的是一群穿道袍梳發髻背著劍或拿著其他法器的道士。白棠梨在那群道士身旁找到了陸蘇遠和陸蘇媛二人。

盡管這些人壓低了聲音說話,但還是有字眼漏進白棠梨耳朵里。

「不能單打獨斗……鬼王……齊大家之力……」

「……慎重……不可逞強……」

白棠梨听了一會,發現事情根本不像她想的1v1單挑,這群人分明是抱著人v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眾……

來群毆她的。

怕了怕了,告辭告辭。

白棠梨心里打了退堂鼓,另一邊直播系統發布了新任務。

【激戰!決斗一夜】

難得有這麼多能見鬼的專業靈異人士聚集,直播系統可不得把她往死里作弄嗎!白棠梨一目十行看完任務說明,大致意思是讓她和對面這波人,今晚打出個勝負來。

這不公平!!!白棠梨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今晚自己要被打慘了!

她一個入門沒多久,畫符都沒學會,三腳貓功夫一點點的菜雞,怎麼跟人打?

白棠梨坐在那里悶聲不吭,十分難過,心情很不美麗。而直播屏幕飛過的彈幕已經有人喊她沖了。

在觀眾的注目下,白棠梨面無表情點下屏蔽屏幕,眼不見為靜。

她看著那百來號人,左思右想,想不出破局的方法,這時候她想起王一諾,「王一諾,幫幫我。」

王一諾的聲音一如既往,就在她身邊,「好。」

白棠梨做夢也想不到王一諾會這麼做。

一道聲音憑空而來,穩穩壓在玄門人討論低敘之上。

「如果我沒記錯,是圓璣子、平真師徒和陸家姐弟約白棠梨斗法。如今來了這麼多人,莫非是想以多勝少?」

這聲音低緩如耳語,語氣平淡無比,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繃。

圓璣子認出了這聲音正是香燭店听了一耳朵的鬼王,然而有個莽漢越過圓璣子高聲喊話,「少裝模作樣,我們就是來收了你這妖孽的,快速速顯形!」他話音里的得意溢于言表,似乎以多欺少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就好像還沒交手已經知道鬼王會敗給他們,從此給了他們一個揚名立萬的功勛。

「既然你們急著想見我……」

流淌的暗物質從異空間而來,源源不斷出現,流動著,扭曲著,組構成一個個佇立的鬼影,高的、胖的、瘦的、矮的,低垂著長長的手臂,一張張沒有五官的面孔靜默地注視著眾人,幾百個鬼王的凝視讓他們欣喜若狂臉色都喜白了。

城市的天空隨之遠去,黑雲低垂仿佛隨時會破碎墜落,時空在扭轉,不經意望向莫名一處尸橫遍野的戰場,枯骨腐朽的亂葬崗,鮮活的人下一秒皮肉剝離化為爛泥,煉獄里掙扎的妖魔鬼怪,數之不清枉死的人充斥眼底,生命的重量成了塵埃。

「這里是陰曹地府嗎?」有人問出了所有見者的心聲。

「這里是我的鬼域,不過你們想去陰間,今晚也能去。」王一諾回答。

話音落下的同時,圓璣子眼見著身旁幾人面相籠罩了死亡陰影,濃重地預示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黑壓壓的鬼影如同一支軍隊緩步從廢墟中走了出來,向眾人逼近,「來吧,每個人挑一個鬼王,贏了我就放你離開鬼域,輸了就留下你的命。」

失去了絕對的優勢,前一刻還叫囂著讓王一諾顯身的人們立刻慌了陣腳,群戰一個鬼王,和被鬼王毆打自己一人,天差地別,真的會死。

「師父,怎麼辦?」平真小道士望著事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他臨時再起一卦,卦象已顯示大凶。

「陸蘇遠」都想罵人了,這群人究竟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添亂的?!她著急地問老道士,「道長,這可怎麼辦?你們打的過嗎?不是說鬼王百年難得一遇嗎,現在出來這麼多鬼王,會不會是障眼法?」

有人听了,心想也是,世間哪有那麼多鬼王,想必是敵人的詭計。恃才傲物的青年走出人群,高聲道,「我是正陽觀十三代門人鐵口道人,讓我來會會你的能耐!」他挑了鬼影中最為瘦小的一個,難道體形小些實力也會弱些?

白棠梨坐在原處支著下巴滿頭問號,說來也奇怪,她一個大活人坐在這里,為什麼都沒人發現。

被鐵口道人點到的鬼影歪著頭盯著他半晌,才向他走去,鬼影木訥地站著他面前,等鐵口道人吭哧吭哧施法一輪,鬼影絲毫不受影響,耐心地等待鐵口道人耍完了一套招數。

鐵口道人壓箱底大招已用,可鬼影免疫所有傷害不為所動,連點皮毛都沒傷到。鐵口道人的氣勢已失,當他開始後退一步的時候,木訥站著的鬼影終于有了反應,像惡鬼索命向鐵口道人撲去,長長的手臂揮揚,方才還說大話的青年成了兩段肉塊落在布滿灰塵碎石的地面,破開的肚皮像撕破的口袋流出內髒,血腥味漫延。

白棠梨呆滯了一瞬,站了起來。

王一諾,殺人了……

「陸蘇遠」本該慫的,可求生欲促使她站了出來,「我們是來找白棠梨的!我們找的是白棠梨!你讓白棠梨出來說話!」

「是找白棠梨的嗎,我以為你們聚眾找死的呢。」

白棠梨還沒緩過神,「這真的是斗法嗎?王一諾,你殺人了。」

站在她身旁的鬼影是白棠梨最熟悉的那個,王一諾輕聲回答,「不必擔心,這里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仔細看。」

白棠梨沉下心凝神望去,她的眼楮陣陣發燙,又疼又澀,她終于看穿了假象,慘死的鐵口道人原來沒有被分尸,依然手腳上下半身俱全,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如果是假的,為什麼他們看不透。」白棠梨呢喃。

「讓他們看透了,就不好玩了。」王一諾語帶笑意。

白棠梨總算發覺王一諾性格里的惡劣,或許對鬼怪而言惡作劇就是他們最喜歡干的事情吧,區別只是惡作劇大小的分別。

「會不會玩月兌了,收不了場?」

「他們要是真能看破這個假象,就做一個更逼真的給他們。」

白棠梨環顧四周,幾百個鬼影佇立的氛圍效果十分壓抑恐怖,她尤帶疑慮,「那些鬼影真的是假嗎?」

這次王一諾沒有回答她。

「陸蘇遠」還在喊著讓白棠梨出來。

這個假象做的真的太厲害了,白棠梨走到「陸蘇遠」身旁拍了拍她肩膀,眾人才發現身旁多了一個大活人。「陸蘇遠」被嚇得一個激靈,拍了拍胸脯,「你嚇死人了!」

白棠梨驚嘆,「陸蘇遠」拍小胸脯的動作可真娘們唧唧的,不僅有潔癖,現在還得了娘病了嗎。

白棠梨也沒給「陸蘇遠」好臉色,「你約我見面,帶這麼多人來見。」

在這點上「陸蘇遠」理虧,「這……我現在說對不起還來得及嗎?」等等!她不是來說對不起的!她是找了道士來收鬼的!

既然現在情況已經很不妙了,破罐子破摔「陸蘇遠」重新硬起起來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快把我們的身體換回來!」

白棠梨︰「???」

雖然不知道「陸蘇遠」說的把身體換回來是什麼意思,但不妨礙白棠梨冷漠無情拒絕,「別人先禮後兵,你先兵後禮,還要求這要求那,這是你家族祖傳的臭不要臉嗎,我管你那麼多呢。呸。」

「陸蘇遠」眼楮都紅了,緊緊拽住白棠梨的手臂,看起來快要哭了又像是憤怒到要揍人,「我們這段時間還不夠慘嗎,你出氣也出夠了,把我們換回來吧。我給你道歉,我給你錢好不好?」

「你放手!」白棠梨被抓得胳膊肉疼。

「陸蘇遠」不僅不放還抓得更努力了,情緒更激動了,「你先把我們換回來!」

白棠梨咬咬牙,「放手!」

「把我們換回來!」

「陸蘇遠」自詡從小到大都是個精致的女孩,她死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孩子把女子防衛術用在她身上。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白棠梨,最終在不可描述的地方劇痛之下弓著身體緩緩跪了下去。「陸蘇遠」哭了,哭得稀里嘩啦。「陸蘇媛」也差點哭了,受傷的可是他的身體啊!

白棠梨卻在奇怪著,為什麼「陸蘇遠」又用這幅受了委屈被欺負了的表情看自己?就好像是被矯情的陸蘇媛附體了一樣……

靈光一閃,白棠梨來回望著抱在一起哭的雙胞胎,他們充滿違和感的種種行為終于有了解釋,「你們……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王一諾說的惡作劇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公主病陸蘇媛,潔癖怪陸蘇遠,兩個人換了身體,對他們而言不正是酷刑嗎。

白棠梨想著想著,偷模著小聲笑出聲,雙胞胎卻听得明明白白,他們抬頭一看不哭了,原來不知不覺熙熙攘攘圍了一圈的百來號大活人不見了,百來個鬼影也不見了。依然是那個拆遷的廢墟,依稀能見遠處公路上的燈光帶來人世間的煙火氣。

「陸蘇遠」來自不可描述地方的痛楚讓她含著眼圈說不出話,「陸蘇媛」只能硬著頭皮問,「怎麼回事,他們人呢?你又做了什麼?」

白棠梨收了笑,心想她哪有大變活人的本事,有也得是王一諾。她到處找王一諾的身影,沒找著,「王一諾,你還在嗎?」

她一喊,熟悉的鬼影就回來了,「我陪他們玩會兒,你先回家休息。」

白棠梨︰「???」她連日來的熬夜補習,新做了雷擊木裝備,抱著今晚血賺半年生存值的決心來,就這樣結束了?

白棠梨飛快打開直播屏幕看了眼,果然觀眾老爺太太們對現在的事態發展很不滿意,說好的四面楚歌尸骨遍地出生入死的玄門戰斗名場面呢?他們感覺受到了欺騙!

白棠梨不想走,「是不是太草率了,我什麼都還沒做呢?」

王一諾想了想,「的確,一件事都沒辦就回家太草率了。你現在去打包一份客德雞全家桶,一杯原味女乃茶不要珍珠不要椰果七分糖要熱的,供在我牌位前,然後許一個願。」

白棠梨听得一愣一愣︰「所以你想吃宵夜?你吃宵夜為什麼點我喜歡吃的?」

王一諾搖搖頭,「重點不是吃宵夜,是許願。」

王一諾的鬼影化身高大無比,當她俯,五官模糊不清像融化的蠟一樣的面孔正對著白棠梨,足以讓讓常人做噩夢的景象但白棠梨習以為常。就听王一諾的聲音低緩如惡魔的耳語,「你可以許一個願望,無論你想要什麼,不設時間空間距離的限制,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為你弄到手。」

白棠梨心想︰多麼像一個無知少女被惡魔誘惑,最後義無反顧投入反派陣營的開場啊。

社會主義接班人白棠梨還要好好學習建設祖國,怎麼可能被誘惑,她當然是堅定地拒絕了,「我沒願望。」

王一諾笑了,「無論你許不許願,從你遇到我的一刻起,我都會把死後的你帶走。所以許願吧,你的願望我會實現,任何願望。」白棠梨听在耳里,感到王一諾的語境微妙,讓她不得不多想,什麼樣的願望都能實現?

鬼影的面孔轉向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雙胞胎,「至于你們,還不能走。」

「陸蘇遠」快奔潰了,「拜托你不要吃我們的靈魂,我們內心惡毒一點也不好吃。棠梨,快幫我們說說話,我錯了,再也不背後散布你的壞話了,再也不會找人對付你了!我知道錯了!棠梨,棠梨!」

白棠梨充耳未聞,這一刻她不在乎別人了生死了,她管不起也不想管。她騎上自己的小電瓶車跑去打包了全家桶和女乃茶回到家,找出王一諾的牌位放在書桌上,供上全家桶和女乃茶,這個供桌可以說是十分簡陋。這麼想著,白棠梨又去冰箱里找了幾個水果擺上,葷素搭配,完美。

做完這些,她坐在桌子前開始發呆,任由直播屏幕前的觀眾說什麼,也沒管直播系統閃爍著新發布的任務。回想著王一諾讓她許願,還會帶走死後的她的言論,白棠梨握緊拳頭。

這都什麼垃圾系統!什麼垃圾未來直播!什麼垃圾見鬼世界!什麼垃圾人生!

玄關傳來動靜,是加班回來的舅舅和舅母,大概是看白棠梨臥室還亮著燈,舅母輕叩房門,「梨花兒,睡了沒,要不要吃宵夜?」

白棠梨看了看書桌上的供品,緩緩吐出悶氣,恢復了一貫的語氣,「不吃啦,我快睡了。」

「那早點休息,不要學習太晚,身體要緊。芹菜水餃放冰箱里了,明天早上家里吃了再去上學。」

「知道啦。」

白棠梨想象著最喜歡的芹菜水餃的味道,再聞著供品不斷散發的炸雞香氣,有點口渴的她偷偷喝了一口女乃茶。然後開始許願,就像生日許願一樣,不一定要它實現,只想寄托自己的心願。

她許願︰希望我的人生回到正軌,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不用熬夜打鬼,不用為了賺生命值而受直播系統擺布,不用被一群人圍觀著指手畫腳。讓我好好活著吧。

她沒發現這一刻直播屏幕如同信號不良一樣閃著雪花,畫面驟然一黑,再亮起時白棠梨的房間畫面不見了,直播畫面回到了拆遷的廢墟。

直播前個觀眾發現屏幕中角落出現了一個紅色圖標,代表著系統出現故障。而他們熟悉的21世紀古代女主播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高瘦的鬼影。

鬼影走得很慢,像在花園里散步,背影閑適愜意,只是周圍的環境過于出格。

原本直播系統會自動為過于出格的畫面打上馬賽克,然後今天系統故障,一切原原本本高清呈現在觀眾面前。

他們要的靈異,他們想看的玄門對鬼怪的戰斗,這回讓他們看個夠。看人類在鬼王面前殊死抵抗如蚍蜉撼樹,百般手段用盡,他們的畢生所學傷不了一個鬼王一根毫毛,最終被鬼王撕開肚月復,捏碎頭顱,死得毫無尊嚴,失去師門、財富、權利、修為帶給他們的生前體面。何況還有更多的鬼王在側僅僅是旁觀,他們不是個體,而是群體,在人類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隱藏著。他們黑色的身體,融化的面孔,是惡念在人間的化身。

這不是鬼怪作祟。

這純粹是異族對人類的屠戮。

屏幕前的他們無力阻止這一切,只能眼睜睜看著遠在21世紀的同胞被絕對的力量屠殺。

翻天覆地的科技發展讓他們在家報團就能在宇宙中周游,讓他們長壽而永葆青春,讓他們的後代以最優異的樣子降生。

他們失去了對未知的敬畏。

宇宙如此廣闊,誰知道還有什麼種族未被人類探知。

內心軟弱的觀眾拼命想關掉直播視頻,但他們手中的科技產品不听使喚,關不掉。他們想逃離,甚至沒辦法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們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被迫睜大眼看著屏幕里一切。密密麻麻驚慌的彈幕戛然而止,他們彼此意識到在看直播的其他人也發生了和自己一樣的事情。在屏幕前動彈不得。

那邊的屠戮已經結束,人類微弱的聲息消失了,然而沒有人放松下來。

因為他們看到鬼王的面孔在屏幕前放大了,這樣的鏡頭唯有鬼王手中拿著「攝影機」才能拍攝到。

直播系統,翻車了。

鬼王臉上暗物質流動著構造出了新面孔,霍開的眼楮里充斥著鮮血的色澤。鬼王的聲音卻直接在他們腦海里響起,就像精神滲透到了他們的大腦。

【喜歡靈異喜歡到每天看著一個小女孩和鬼怪拼死逃生來取悅你嗎?感謝你的厚愛,你越是相信鬼怪的存在,越是強壯我的力量,我是你恐懼的信仰。我就在你的心里,你的思想里,在熄燈後懷疑有人窺視你的每個夜晚里。你在哪我就在哪,我會一直看著你。】

鬼王的面孔消失了,黑屏的中央顯示著信號中斷的標識。

這一天,來自各個星域不同星球,數以百萬的人就醫,他們聲稱被鬼怪附身。直播公司緊急關閉了靈異類頻道,星際警察介入調查。

然而關于出現事故的靈異頻道的所有數據記錄消失得一干二淨,唯獨數百萬的受害者堅信他們受到了傷害。醫院檢查後,他們的身體沒受傷,但他們的精神受到了影響,他們開始失眠多夢,害怕就寢時關燈,因為他們認為黑暗的信號會讓鬼怪模到他們床頭。他們除了患上了神經衰弱,運氣也微妙得比一般人差。

看靈異直播引起神經衰弱的事情甚至上了星際新聞,隨著新聞消息的傳播,論壇下面網友爆料,還有更多看過靈異頻道的網友沒有經歷鬼附身。經過核實發現,無一例外,那些人看靈異直播起哄讓主播去危險的任務的人,被詛咒了。

而他們想去那個時空位面調查真相,那個位面坐標已被覆蓋消失,再找它無異于大海撈針。

……

白棠梨騎電瓶車走了,陸蘇遠和陸蘇媛在拆遷廢墟里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這無理取鬧鬧鬼的世界,消失的活人們去哪了?

然後鬼影也消失了。

「陸蘇媛」的意見是趁著現在沒人,趕緊回家吧。

「陸蘇遠」娘兮兮搖著頭,「我腿軟,起不來。」

兩個人掙扎著爬起來,沒來得及挪動幾步路,腳下絆到了一個人又摔了。

仔細一看,那些消失的玄門大師回來了,他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個個鼻青臉腫衣衫襤褸,連70歲的師太也沒放過。好在他們都還有氣全是皮外傷,沒缺胳膊斷腿,最嚴重的那個流了點鼻血。等他們醒過來,他們只會記得自己被鬼王毒打了一頓又一頓,打到他們沒脾氣。

雙胞胎驚疑不定時候,鬼影又回來了,「打電話,叫救護車。老道禿驢深夜群集斗毆,明日新聞見。」

雙胞胎︰「……」

他們哆哆嗦嗦叫完救護車,老老實實蹲著,鬼影又說話了,「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惡作劇了。我會把你們的腦袋交換身體,讓你們作為徹底的怪咖過完下輩子。」

雙胞胎眼前一黑,再回神彼此已經回到原本的身體。

陸蘇媛模著自己久違的大胸,哭得非常傷心,「我要離白棠梨遠遠的!」

王一諾回去的時候,白棠梨已經偷吃了一塊原味雞,就連女乃茶都只剩下半杯了,食物余溫尚在。

「你的願望實現一半了。」王一諾對她說。

白棠梨還沒發現直播系統消失了,她把剩下的女乃茶倒進一個骨瓷杯里,包裝得更好看重新擺回牌位前,「快喝吧,還是熱的呢。」

說起來從沒見過鬼影吃東西啊。

白棠梨扭頭望去,就見一個陌生人端起了女乃茶,順勢坐在了她的書桌上。「他」個子很高,白襯衫黑長褲,更顯得體態修長,模樣十分俊美,只是瞧起來氣質帶著天生的冷漠疏遠。

此刻「他」喝了一口女乃茶,漆黑的眼楮望著白棠梨,「我要走了。」

模樣是從沒見過的美男子,聲音是每天都听到的鬼影,既陌生又熟悉。白棠梨又想起王一諾單方面的「冥婚」設定,長這模樣什麼漂亮的艷鬼姐姐找不到?

白棠梨窒息了一瞬,「你要去哪?」

王一諾回答,「實現你的願望了,我得走了。以後,你開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等等。」情急之下白棠梨拽住了王一諾的胳膊,入手的溫度是活人鮮活的暖意,足以證明這是個大活人。白棠梨一臉錯愕,「所以你究竟是人是鬼?你究竟是誰?」

王一諾笑了笑,眉宇間的冷漠淡去,「你已經模到玄門的門檻,就不編故事騙你了。有一個不愛說話的女大學生死後綁定了一個直播系統撿回一條命,盡管她絞盡腦汁百般掙扎,最終像耍猴一樣被層出不窮的系統任務送死了。于是她用靈魂作為砝碼,許了一個願望,她想改寫自己的人生,她想好好活著做她自己。」

故事很離奇,可白棠梨心里知道,王一諾說的是真的,因為王一諾什麼都知道。

她松開手,「你真的要走了嗎?」

王一諾的目光就像看一個傻孩子犯傻,寬容又溫柔,「人生是你的。」

白棠梨不想哭的,但眼圈還是紅了,「王一諾真的是你的名字嗎?」

「只要你堅信我是王一諾,那我永遠就是王一諾。」王一諾把剩下的女乃茶一飲而盡,「我用雷擊木做的小劍你收好了,特殊時期特殊手段,記住永遠不要對惡鬼留情。」

白棠梨乖乖听著,「我記住了。」

「記得老家神龕里我的雕像嗎?」

「記得。」

「留著它能保家。」

「知道了。」

「陸家雙胞胎和他們找的神棍我已經安排好了,直播系統也卸載了,不用擔心。」

「嗯。」

「你還在長身體,少熬夜學習。」

「好。」

「明天下雨記得帶傘。」

「會的。」

「保重。」

「王老師再見。」

骨瓷杯擺在桌角,人已經消失了。

白棠梨憋住了眼淚,打開筆記本找了一部當紅的偶像劇,女主角真的慘開場全家領便當,抱著全家桶一邊大口吃著炸雞一邊看劇一邊跟著悲情女主角掉眼淚,勉強像個普通女大學生了。

第二天鬧鐘準時響起,白棠梨照常早起。

今天,也會是美好的一天。

……

陸蘇媛發現白棠梨變了。

她不再是班級里的小透明了,過去她的成績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水平,如今像是不藏拙了,只要她參與的活動總能名列前茅,大放光彩。

她加入了新社團,有了新朋友,眼見著笑容多了起來,身旁的人多了起來,更多的人發現了她的優秀,她像掙月兌了蛛網的蝴蝶,投入了新天地,不再壓抑大方向世界展示自己。

自從廢墟那晚之後陸蘇媛已經很久沒跟白棠梨說過話了,一邊躲著她一邊暗中關注著她。

在烈日炎炎,夏蟬在濃密樹梢里鳴叫的季節里,追尋短暫清涼的校園林蔭小道上,陸蘇媛提著一袋冷飲遠遠看見白棠梨走近。

她遲疑了一瞬,拿了一瓶冰鎮礦泉水遞過去,「給你。」

她原以為白棠梨會對她視而不見。

白棠梨沒有拒絕,她接過礦泉水,「謝謝。」像對陌生人禮貌客氣的疏遠。

白棠梨用冰涼涼的礦泉水貼在臉側降溫,二人錯身而過,再沒多話。

陸蘇媛看白棠梨走遠後,心情突然飛揚起來,年輕真好,誰也不記仇。

……

白棠梨幸福感☆☆☆☆☆【熱愛人生】

dcy701位面直播觀眾終身被詛咒2607,835人,獲得☆x56,041

在另一個新世界,王一諾合上白皮書,豐厚的能量收入讓她不為所動。

白皮書內頁新的生平檔案還在不斷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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