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篝火邊。
gian在用樹葉擦刀。
白天三日月宗近受的傷——無論是身體上還是衣物上, 都會反映回本體上。
這里沒有他提過的打粉棒和丁字油等保養刀劍的工具,只能委屈他屈就樹葉了。
不過到付喪神這個階段, 手入時的關鍵要點是審神者輸入的靈力而非外物。
狐之助嘴里的靈力也好,女神賦予的神力也好,gian都只是听說它們存在于身體里, 偶爾能感覺到,但完全不會用。
然後三日月提到了他在于檢非違使戰斗時使用的火炎,那也是一種身體能量。雖然需要指環作為媒介才能輸出,但在使用體驗上或許與其他能量有異曲同工之妙。
千年老刀就是聰明。
gian采取了他的建議,在手入時努力回憶點燃指環後如何將火炎附到手/槍上, 好像自然而然指尖就有白光匯聚, 順著樹葉流淌進了三日月宗近雪白的刀身,將華美的月紋擦拭得嶄然若新。
他擦得專心致志, 擦完長舒一口氣,手中長刀輕顫著表達感激。
gian嘿然彈了一下刀身, 意思是「咱哥倆誰跟誰」。
將三日月宗近收鞘放置在左手邊,gian的右手隨意地撐到地上, 仰望從頭頂樹枝中泄下的星光。
指尖和手掌……陷進了什麼軟軟的有彈性的東西中去。
【不知名的神,你為什麼還不離去?】
中性的、像兵器一般沒有溫度的聲音直接出現在gian的腦海里。
他嚇得抽回右手, 不知何時一大坨土黃色的土塊兒擠在了他身邊,剛剛怕就是他不小心把手插進了土塊里。
現在抽出來,土塊兒陷下去的部分又慢慢被填滿恢復原樣。
大半夜的這場景也太掉san了。還好左手握著三日月,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gian大喘一口氣, 勉強打招呼︰「嚇我一跳,是你啊,阿土哥。你剛才……說話了?」
阿土哥,從頭部(?)伸出一只泥觸手,gian左看右看,小心地伸手握住了。
那個兵器般的聲音果然又出現了。
【我的名字是恩奇都,神造的兵器。】阿土哥很認真地說,【你是很弱小的神明,待在這個森林里會有危險。】
……扎心了,好直接!
這個時候應該自我介紹了,gian的腦海中飄過狐之助「不要把真名告訴付喪神和奇奇怪怪的存在」撕心裂肺的警告,越飄越遠,越飄越遠……
「我叫gian,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神。沒辦法,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想至少要和你好好對話一次才行。」gian說。
同時對三日月傳音︰「你都听到了,以後叫我gian也行。」
三日月宗近含笑在契約中應了聲「是,gian大人。」
藏在胸口的狐型紙片仿佛在發燙。錯覺吧。
【幼神,如果你需要兵器,我身負職責,不能為你所用。如果你需要解惑,應尋智者,我只是兵器,亦不能相助。你我的對話沒有意義。】阿土哥頓了會兒說,【我可以教導你的兵器,讓他能更好地保護你。】
阿土哥好像因為被神造,對「神」這一種族(?)初始好感度比較高,似乎是把gian當成了什麼需要看護的幼崽,責任心還挺強的。
gian硬是從他毫無感情的拒絕中听出為難的意思。
但他只是來問個話的。
「不用了不用了。」gian推辭,「我還有事要忙,和你說完我就得走了。我已經知道你不想和烏魯克的王見面,他還想知道你來到烏魯克有什麼目的,會不會對國民造成危害。如果會,那位王就要來討伐你。」
泥偶的觸手搖了搖︰【我是天之鎖,只為約束吉爾伽美什而來。】
「我覺得吉爾伽美什現在挺賢明的,沒什麼需要約束的地方。」
阿土哥肯定了他的說法,這就是他為什麼一直自由自在地游蕩在森林里的原因。
「行吧。」gian說,「吉爾說對烏魯克無害的話就隨你去。那沒什麼事了,我走了。」
【夜里的森林很危險。】阿土哥說。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四下的蟲鳴消失了。
頭頂的星月也被遮蔽,一頭巨大的狼型魔獸悄悄侵犯了他們的臨時營地,眼冒綠光,喉嚨間發出對gian垂涎欲滴的咕噥聲。
弱小神明的對它的吸引力甚至超過了恩奇都的威懾力。
三日月宗近顯現身形,擋在gian身前,唇邊雖還帶笑,眸光卻如月如刀︰「gian大人,這只魔獸和白天遇到的那些不同,很強。」
gian也如臨大敵,他本來是想帶著三日月溜到阿土哥看不到的地方去再啟動沙漏離開這個時間點的。
但如果這個魔獸連三日月也扛不過,他就不能顧及使用女神給的道具會不會暴露他來自異界這件事,而要以兩人的命為優先。
魔狼咧開大嘴,對月呼號,刮起一陣嗆人的腥風。
gian惡心得不行,但見阿土哥鎮定自若(?)地挪動身體,擋到了三日月前,土制的一團忽然變扁、張大,像一只大布口袋。
瞬間,魔狼被他吞入體內。
星月重現,又恢復成一坨大小的阿土哥挪回目瞪口呆的gian身邊︰【讓它在我的肚子里冷靜一下。我送你離開森林。】
活著冷靜,還是死著冷靜……?
gian哪敢說不。
不過他的擔心著實沒有必要,把他們送到森林邊緣後,阿土哥什麼別的也沒問,就要回去了。
gian對他道謝,贊揚他有著金子般的善良心靈。
那泥偶仿佛疑惑般頓了頓,gian伸出手接住它的觸手。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我是神造的人偶,沒有所謂的「心」。】
「沒那種事吧,得出‘沒有心’這個結論的本身,不就證明了‘心’的存在嗎。」
泥偶(外表看不出來的)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gian喚出巴掌大的沙漏,懸浮在他的手心。可以看到透明的玻璃容器中,有五彩的光粒堆積在下層。
他一手握住三日月,另一只手撥動沙漏,滿載光粒的那一層被撥至上方。
他們從原地消失了。
烏魯克的幼王于王宮中忽有所感,放下酒杯,從王座走至窗邊,遙望天邊一顆流星飛遠。
那個異界的旅者、毫無神明自覺的弱小之人,會帶來什麼有趣的變數呢?
如果能煩擾到此界的神明,也是再好不過的消閑戲碼。
……
gian第二次砸進了烏魯克的王宮。
上一次來這里,王宮里除了王座上的吉爾伽美什,其實侍奉王的人不是很多。
但這一次,gian掉進了一堆伏地痛哭的少女堆中。
只著寸縷的少女們先是驚嚇地散開,繼而為他太陽一般閃亮的金發和容貌所惑,膝行到他面前,懇求從天而降的神子從暴虐的君王手上拯救她們的貞潔。
……什麼暴君,啥玩意,小吉爾被篡位了?
「是你這雜種啊,居然還敢厚顏無恥地出現在本王面前,這份尋死的勇氣倒是值得夸獎。」冷冷的、仿佛帶著嘲諷般的頗具威勢的成年男子的聲音。
王座坐著的,是上半身赤/果、端著酒杯、渾身上下掛滿了純金裝飾的金發男人,大獅子伏在他的腿邊。
隨著高傲又暴虐的紅眸頗為無聊地掃過一地瑟瑟發抖的少女,獅子跳下玉台,踱步至gian的身前,張嘴沖他咆哮︰「吼——」
三日月宗近從刀中化身,橫刀擋在gian和獅子中間,受到刀光挑釁的大獅子怒了,當真沖三日月撲去。
情況未明,三日月只是招架和閃避,一刀一獅打得飛起。
gian從哭喊的少女手中搶回自己的衣角,超茫然地問王座上這位出言不遜、一看就特別驕奢婬逸的古代王︰
「您……哪位啊?」
氣氛、瞬時變了。
烏魯克的王危險地眯起眼楮,殺氣四溢地揚了揚手,衛兵上前把少女們強行拖走。
然後,金色的漩渦在他身後頭頂浮現︰「呵哈哈哈哈、這一次,就用你那愚蠢的生命為代價,好好地記住本王的名字。」
——
頗為珍貴的兵器被毫不在意用作攻擊手段,宮殿的地板磚被擊毀後揚起煙塵。
煙塵散去,現出gian毫發無傷的身影,三日月宗近也在剛剛的一瞬間回到他手中。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叫起來︰「你是吃錯什麼才長成這樣,根本是換了一個人吧,吉爾伽美什!!!」
是的,他當然早就認出來這名英武俊美如天神下凡的男子就是吉爾伽美什了。
但真的真的不想承認啊!!
說好的賢王呢??乖巧可愛有禮貌的小吉爾呢???
這一口一個雜種還強搶民女的暴君是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肉袋鼠、雲柒不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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