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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1

沈眠微蹙了下眉,他心里清楚盛天澤說的是對的, 可他並不想承認。

他自然害怕盛嶸知道他的本性, 在喜歡的人面前, 任何人都希望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他當然也不例外。

他雖然知道那個男人必定會容忍他, 不論他有著怎樣劣跡斑斑的過去,不論他的真面目如何可惡,惡劣,不論他到底是不是曾經那個私生活混亂,和許多男人發生過關系的許慕, 那個男人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他。

但他也知道,他會難過。

再如何強悍的人, 傷了心,也是會疼的。

其實他從前是很舍得讓那人疼的,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心軟了很多, 所以做起事來總有些拖泥帶水。

當一個人開始心軟,就意味著他變得越來越軟弱。他不想承認, 自己正在朝那個方向改變。

尤其在不相干的人面前, 他更加不想示弱。

他勾起唇,微笑道︰「就算他知道又怎樣, 害怕?我有什麼可害怕的,我的確喜歡他,但那並不代表我需要為了他改變成另一個人, 我的本性如此,他只能接受,也必須接受。難道因為我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就會離開我嗎?不會的,他還是一樣離不開我,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盛天澤沉默地凝視著他,視線掠過他精致的側顏,青年的輪廓分明是極柔和的,此時櫻唇微彎,更顯出幾分溫柔繾綣的味道來。

可為什麼說出口的話,卻跟冷冰冰的刀子似的?

他就是用這種叫人著迷的神情,說出那樣冷傲不馴的話,叫人連惱火都不知從何而起。

盛天澤沉默好半晌,才由衷說道︰「的確,就算明知你的本性多麼惡劣,也很難放下你,你就是有這種本事。」

沈眠笑道︰「澤少好像不是在夸我,倒像是罵我的意思。」

盛天澤搖搖頭,道︰「我當然是夸你,許慕,你好本事,我從來沒有這樣厭惡一個人的時候,還舍不得傷他一絲一毫,你豈止是好本事,再沒人比你更能耐。」

沈眠但笑不語。

盛天澤卻猛地一把鉗住他的手腕,道︰「可為什麼偏偏是我二叔?你喜歡他哪里?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無論六年前,還是六年後,我明明比他早一步,可你總是選擇他,到底為什麼?」

沈眠蹙眉掙了掙手腕,那力道反而愈緊。

「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就是非他不可。」

盛天澤道︰「你沒有試過喜歡其他人,怎麼知道你做不到?也許沒有你想象得難。」

沈眠撲哧一笑,道︰「這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喜歡我真不是什麼好事,你為什麼不換個人喜歡?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盛天澤看著他,久久沒說出話來。

「許慕,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對你做什麼?」

沈眠睨他,道︰「那你敢嗎?」

「我敢。」盛天澤面無表情地回道︰「我為什麼不敢。」

沈眠道︰「因為你是盛天澤,因為你比任何人都傲慢,所以你不會的,你做不出這種讓你自己唾棄的事來。」

盛天澤道︰「你把我看得太清高了。」

沈眠搖頭,道︰「不是清高,而是純情,你這樣的人雖然性子魯莽霸道,但在感情上單純得很,不喜歡的人堅決不踫,而心不屬于你的人你也不肯勉強,我說的對嗎。」

盛天澤黑著臉不說話。

沈眠彎起唇,要問為什麼,因為這就是大部分天命之子的人設。可惜盛天澤的氣運,大概早已經被某個外來者搶奪走了,所以這個世界才會陷入混亂,面臨崩塌的境地。

「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回去,也許還來得及。」

盛天澤道︰「我有這麼蠢嗎,回去?我二叔一定會宰了我。」

沈眠道︰「再不回頭,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盛天澤扯了下唇,自顧發動車子。

沈眠瞥了一眼他額角劃過的一滴冷汗,輕笑一聲,連他都感覺到了,盛天澤不會沒有感覺到。

那強大的,連神魂都感到震懾的鋪天蓋地的威壓。

天地間好像織就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妄圖從天地間逃走,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盛天澤狠狠踩下油門,往一條岔道駛去。

忽然,前方整齊漂亮的瀝青柏油路驟然下沉,不,不僅是道路,而是前方土地全部塌陷,天地之間形成一道巨大的天坑,這一切發生的毫無預兆,明淨的天空頃刻間被烏雲遮蔽,雷吟轟鳴,盛天澤猛打方向盤,輪胎和地面劇烈摩.擦發生一陣刺耳的嘶鳴,火花迸濺,堪堪在天坑前停下,車前胎距離懸崖只不足一寸距離。

他們險些就要栽進那個無底洞里。

盛天澤驚疑不定,不知是出于本能的畏懼,還是當真有了憑據,說︰「是二叔來了……」

沈眠看著那片天地,不敢說來的人到底是誰。

他推開車門,走下了車。

盛天澤似乎想要阻止,手在伸出去的剎那間,又收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輸了。

沈眠下了車便朝來時的方向奔去,他看到遠方有一道修長的身影,筆直佇立,猶如雕塑一般。

他眼下丹田元氣盡失,比尋常人還要虛弱,沒跑幾步就腳步虛浮,他剛要停下喘口氣,卻忽然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里。

他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衣襟,頃刻間已經被男人緊緊圈在臂彎里。

腰間的力道,簡直像要將他捏碎一般。

沈眠道︰「你沒事吧?」

按理說這話本不該由他來問,可沈眠卻覺得盛嶸才是有事的那個,他看上去太不同尋常了,就像一個不穩定的能量體,哪怕只是極細微的一粒灰塵,都有可能使他失去理智毀滅一切。

男人沒有回應,沈眠又問︰「盛嶸,你出什麼事了?」

盛嶸薄唇輕顫了顫,許久,才低聲吐出兩個字︰「沒事。」

沈眠道︰「是真沒事?」

男人在他耳邊低低喘息著,似乎在平息什麼,那氣息詭異繁雜得厲害,良久,他捧起沈眠的臉蛋,道︰「我聞到血的氣味。」

沈眠一愣,忙道︰「我沒受傷。」

他抬起手給他看,柔女敕的掌心里還殘留著幾道深深淺淺的痕跡,算不得什麼嚴重的傷口,只是血跡未干,在這漂亮白淨的手心里顯得尤為猙獰難看。

「我想有血腥味你會更容易找到,就摳破手掌,流了點血,不過不礙事。」

盛嶸沉默不語,抓住那只細腕,在傷痕累累的掌心里極溫柔地落下一吻,低聲道︰「以後,不用這樣,我也能找到你。」

沈眠道︰「我知道你能找到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我只是希望能更早見到你,這樣你也會更安心,不是嗎。」

「我不喜歡看你受傷。」

就算是厚臉皮如沈眠也不好意思管這點傷口叫做「受傷」,他之前專門去喪尸聚集地獵殺低級喪尸,動輒大傷小傷,早就習以為常,修行者的身體很快就會痊愈,他壓根不放在心上。

但既然盛嶸這麼說,沈眠也只得應道︰「我以後會盡量小心的,不會再讓自己受傷,這樣可以嗎?」

盛嶸低低「嗯」了一聲,握著沈眠的指尖,在他白皙柔女敕,染血的手心里又親了好幾下。

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輛軍用越野車,目光越發冰冷。

就在他抬起手的剎那間,被沈眠握住了他寬大的手掌,他掌心里凝集的足以將五級異能者瞬間碾碎的能量瞬間消弭。

「為什麼。」他問。

沈眠道︰「他是你的親佷子。」

盛嶸道︰「他背叛了盛家,背叛了我。他該死。」

沈眠道︰「那就交給盛鴻來處理,盛鴻既是他父親又是盛家家主,于情于理這個壞人都不該由你來做,而且盛鴻對你的事一向盡心盡力,你這麼做,會讓他心寒的。」

盛嶸沉聲道︰「可他動了你。」

沈眠道︰「他還什麼都沒做,只是帶我出來兜了個風。盛天澤的性子其實很像小孩子,比盛小三更暴躁,比盛二更偏激,這種脾氣的人不好好管教最容易闖禍,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這一次。」

盛嶸道︰「你和他是一樣的年紀。」

沈眠愣了一下,他其實真實年紀比許慕還小,只是在任務世界輾轉了這麼多年,心理上覺得自己年紀很大了。

他笑道︰「年紀是一樣的,可輩分不是大了一輩嗎。」

他跟盛天澤是沒有輩分講究的,說大一輩,自然是按照盛嶸的輩分來算的,這話相當于變相承認了他們二人的關系。

盛嶸微怔,眼底的陰郁終于消散了一些。

沈眠再接再厲,手臂又圈上男人的脖頸,軟語說道︰「盛嶸,我累了。」

盛嶸沒有猶豫,便將他打橫抱起,穩穩地抱在臂彎間,沒有再看那輛車一眼。

因為他懷里的寶貝心地善良,所以盛天澤撿了一條命。

沈眠想的卻是,既然是他男人搶走了盛天澤的主角氣運,導致這個世界崩壞,就當做一報還一報,償還因果罷了。

沈眠抬眸看著男人一如往昔的冷峻英挺的面龐,直覺有什麼不同了。

在這短短半天時間里,他的身上,似乎有了什麼變化。不是盛嶸那種純粹的冷漠的氣息,而是別的,更加復雜詭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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