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眠這兩天輪休，正和兒子窩在屋里睡懶覺, 他最近剛突破了練氣巔峰, 晉入築基初階, 非常需要休養和調息。
「砰砰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有人喊道︰「堯堯, 堯堯他爸，別睡了，前面有事要集合！」
沈眠現在五感比尋常人更敏銳，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懶得理會, 盛子堯倒是乖，听到聲音忙推他, 道︰「爸爸，爸爸！王叔叔喊我們集合！」
沈眠眼楮眯開一條縫，兒子那張嚴肅的小臉正在眼前，他無奈道︰「傻小子, 你爸這種無名小卒去不去沒影響的，咱就偷個懶吧。」
小孩卻一本正經地說︰「爸爸不是無名小卒！爸爸最厲害！」
沈眠听得一樂, 伸手捏捏他的臉蛋, 他也知道自己擔不起那個「最」字，甚至連「厲害」兩個字都有點勉強, 但不想讓兒子失望，到底還是從床上爬起來了。
拎著小崽子走出去，外面亂糟糟的, 不少人都是剛從窩里拽出來的，罵罵咧咧的極不情願，小王正急匆匆地四下敲門。
沈眠攔下他，問道︰「怎麼忽然要集合了。」
「上面來視察！」
不等沈眠問，其他人已經起哄起來︰「上面來後勤部視察個什麼勁？他們什麼時候把我們當人了！」
小王只搖頭，擺手道︰「我也不清楚，咱們後勤部一向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那些異能者下來看一眼都嫌髒，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來了好多異能者！听說馮老大都會來！快別磨蹭了，都麻利點！」
其他人听說老大會來，也不敢再多問，趕緊套上衣服出去。
沈眠跟在後面，小聲跟兒子道︰「說不定等下就能看到你伯伯了，開心嗎。」
盛子堯點點小腦袋，說︰「開心！伯伯給堯堯玩具。」
他說的伯伯自然是指老五，那人是真心喜歡盛子堯，出去做事總忘不了捎點小玩意兒過來，漸漸跟沈眠也熟絡起來了。
正說著話，轉眼就瞧見老五，那人朝他們父子二人走來，模模小孩的腦袋瓜子，問道︰「你們怎麼還不過去集合？」
沈眠道︰「剛睡醒，今兒怎麼回事，這麼大陣仗，怪嚇唬人的。」
老五左瞧瞧右瞧瞧，把沈眠扯到一個角落里，小聲說道︰「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們老大來z市是為了找人，還記得嗎。」
沈眠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那人在後勤部嗎？誰啊，我認識嗎？」
老五聳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但現在整個基地，就剩後勤部沒查過了，姓許那小子十之八、九就窩在這兒。」
沈眠點了下頭，忽然怔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你剛才說，你們要找的人姓許啊？」
老五道︰「是啊，我沒跟你說過嗎，那個人叫許慕，我們找了他好幾個月了，真特麼能躲，竟然貓在後勤部這個犄角旮旯里，我們這是燈下黑，把z市都快翻了個底朝天，原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白白折損了那麼多兄弟，真特麼操-蛋。」
沈眠听他說著，額頭不自覺出了層冷汗。
他知道龍泉基地的老大，馮騫，是個四級巔峰的異能強者，目前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人，據說是遠在京城的盛家二先生，那是一位五級巔峰雷系異能者。除卻此人，其他人皆在五級之下，也就是說，馮騫的實力絕對位列前茅。
而且馮騫的異能是五屬性異能之一的風系異能，五屬性異能在這個世界極為稀有，同時也最為強大，越級戰勝敵人也不在話下。
這樣棘手的人，竟然和原主有恩怨？他還以為這次終于穿了個平凡人，可以安穩生活，沒想到在這等他！
沈眠穩住心神，朝對面的男人微微一笑，干淨白皙的臉蛋霎時間明艷動人，問道︰「這個許慕，跟馮老大到底有什麼恩怨，動用了這麼多人找他，難道仇很大嗎？」
老五狼狽地別開眼，莫名覺得這個笑有點勾引的味道，憋紅了臉道︰「這個、這個事太復雜了，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改天再跟你說，總之都是這個許慕活該。」
言罷，又地道︰「海哥在叫我了，我先過去，你也趕緊去集合，老大今天會親自過來，你不是一直好奇想見見他嗎，正好滿足了你的願望！」
沈眠「呵呵」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老五剛走，沈眠抱起兒子轉身就走，此時人多雜亂，倒也沒人注意他們。
盛子堯提醒道︰「爸爸，集合在那邊！」
「噓——，小點聲，」沈眠語重心長道︰「兒砸，我們今天就離開基地，剛才那就是你伯伯的最後一面了，你再多看他兩眼他的背影，以後可能也沒機會再見到了。」
「爸爸，我們要走嗎？」
沈眠道︰「再不走，你就要成孤兒了。」
小孩听不懂，問道︰「什麼是孤兒？」
沈眠滿心都在注意周圍的動向，隨口答道︰「孤兒就是你爸死了，你孤苦伶仃沒人要，以後就只能讓別人欺負，沒人保護你了。」
小孩一把摟住他脖子，說︰「堯堯不要做孤兒，堯堯不想爸爸死……」
沈眠愣了愣，忍不住撲哧一笑，哄道︰「乖啊，爸爸暫時還死不了，我們先把值錢東西收拾一下，放心，就算離開這里爸也養得起你，不會讓你再餓肚子了。」
其實沒他說的這麼樂觀，現在z市大一點的基地就是這里，其他都是一些小的組織，連基本的安全都沒有保障，何況他還帶著一個小孩，要想找到新伙伴難上加難。
把藏在臥室地板下面的晶核拿出來，連同一些玩具糖果，一起塞進盛子堯的小書包里，給他背上，道︰「這是咱們爺倆全部的財產，千萬別弄丟，也別讓別人知道。」
小孩重重「嗯」了一聲。
沈眠整理了一些食物和衣服，背在肩上，又從床墊下把軍刀拿出來，別在腰間，道︰「上次帶你去山上洗澡，跟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盛子堯乖乖點頭︰「記得，爸爸拔刀的時候就閉上眼數數，等爸爸說可以了才能睜眼。」
沈眠從不吝惜自己的夸贊，當即就親親小孩的腦門︰「真聰明。」
言罷，抱著小孩從窗口翻出去，他經常從基地溜出去，對所有路線都駕輕就熟，而且今天大多數異能者都在後勤部，外面守衛自然就松了。
從儲備食物的倉庫側門走出去，眼前是一道近十米的高牆，在異能者看來，普通人是絕對無法跨越的，所以這里從沒人看守。
「爸爸……」小孩在他懷里不安地喊他。
沈眠道︰「沒事，要是怕高就閉上眼楮。」
默念法訣催動周圍的風元素，身體被一陣微風攜裹，一躍而起越過牆頭，在空中下落的瞬息之間，他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威壓。
不等他作出反應，周遭狂風驟起，下方的樹木被連根拔起，這是他築基初階的修為絕對無法喚起的強大風力，把沈眠整個身子往下拽去，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盡可能用靈力護住懷中的孩子，轉眼之間，已經狠狠摔落在地上，喉間涌起一股腥甜，被他咽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和強者交手，而且失去先機，這樣的下場不足為奇。
他模著兒子的小腦袋，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其實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來的太快。
一雙黑色軍靴停在眼前，沈眠抬眼往上看去，陰雲密布的天空下，這男人一雙陰鶩的眸子直直鎖定著他。
沈眠輕喘著氣，質問道︰「我都把山上的浴池都讓給你了，為什麼還要對我緊追不舍，我得罪你了？」
「許慕，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男人半蹲，捏起他的下顎，正要說什麼，眼前掠過一抹寒光，他匆忙後退，卻仍是被劃傷了頸側，鮮血將衣領染紅。
「騫哥！」盧海急忙上前，被他一個手勢制止。
馮騫低笑出聲，抬手抹了下脖子上的傷口，意味不明地說道︰「我猜到你是異能者，沒想到身手也不錯。看來這幾年，你沒白過。」
沈眠听到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喊了一聲「騫哥」，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這個男人是馮騫，龍泉基地的老大，四級巔峰的異能強者，他出其不意能傷他一下，但絕無可能傷第二下。
難道是因為太久沒跟人玩心眼，所以變傻變蠢了？去後勤部找人是假，逼他出逃，來個甕中捉鱉才是真。這種小把戲，他竟然真中招了。
沈眠把那把軍刀扔下，道︰「我能問個問題嗎。」
男人沒作聲，只是撿起那把軍刀，拿在手中把玩。
沈眠道︰「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怨，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我？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爸爸……」
盛子堯剛要開口，就被沈眠捂住了嘴巴。
馮騫眸中越發陰晦，卻笑道︰「這孩子是你的？」
沈眠道︰「是。」
馮騫沉默許久，用刀刃挑起沈眠的下頜，這張在記憶中幾乎模糊的臉，此時越發鮮明起來，他比記憶中更美，臉色蒼白，卻絲毫掩飾不了他的干淨漂亮，這樣美麗的皮囊下，卻有一顆婬.蕩又險惡的心。造物主真是愛胡鬧。
他嘲諷道︰「你對女人硬的起來？」
沈眠︰「……」
「一遇到男人就腿軟的許少爺，是怎麼讓女人懷孕的。」
沈眠捂住小孩的耳朵，沉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馮騫眸色一沉，手上微微用力，那優美縴細的脖頸立刻顯出一道血痕，他只要再稍稍用力，這個清麗出塵的男人就會立刻死去。
沈眠緊咬櫻瓣，道︰「我不知道和你有什麼恩怨，但孩子是無辜的。他跟我，沒有血緣關系，你放了他。」
馮騫驟然擰眉，這男人微垂著眸，清麗的面容蒼白得沒有血色，貝齒緊咬染血朱唇，這一幕實在是有些美，美到讓他不忍下手。
馮騫道︰「許大少爺會養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許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沈眠微抬起眸，眸中倒映著男人英俊的面龐，道︰「我年少無知的時候，或許不小心得罪過你，我也知道道歉于事無補，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在末世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吊膽，死了倒也干脆……只希望你不要對無辜的孩子下手，算我求你。」
「求我？」
馮騫半蹲在他跟前，「那時候我也求你了，你是怎麼對我的。」
沈眠額角青筋直冒，他哪里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
馮騫拎起他懷里的孩子，那小孩自打沈眠看到拔刀之後就一直閉著眼楮，分明嚇得渾身發抖還是一聲不吭。
「你倒是養了個不錯的兒子，」馮騫道︰「就這麼殺了他我也于心不忍，不如這樣，把他送去市區自生自滅。」
沈眠猛地攥起拳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猛地撿起地上的軍刀，疾奔過去揮刀砍下，馮騫不得不扔下盛子堯，閃身避開，剎那間那孩子又回到沈眠懷里。
馮騫道︰「你逃不掉，別再做無謂的掙扎。」
沈眠冷聲道︰「你要把他扔進市區，和扔進喪尸堆里有什麼區別。」
馮騫道︰「區別就是，你不會親眼看著他死去，這是我對你的仁慈。」
沈眠道︰「你會後悔！」
那男人看著他，挑了下眉，「哦？」
話音未落，狂風驟起，強大的威壓再次降臨，沈眠渾身動彈不得，近戰他或許能夠靠身法靈活取勝，但只拼異能，他毫無勝算。
他摟緊盛子堯，瞬息之間腦海中已經劃過許多自救方法，但能夠保全這個孩子的，似乎也只有一個。
就在馮騫要給予最後一擊時，沈眠喊道︰「這孩子今年五歲，馮騫！他是你的孩子……」
周遭萬物驟然停滯，仿佛連空氣也迅速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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