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
剛一進門，沈家二老的視線便追了過來。
沈媽道︰「兒子,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有沒有把人顧恆送上車？」
「我親眼看他上車才回來的, 媽, 我跟人約了開黑, 先不跟你們說了啊。」轉身就要進臥室。
沈爸桌子一拍。
「你還敢玩游戲！這次的教訓還不夠給你一個警示嗎？非得讓我跟你媽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才滿意是不是！」
沈眠雙手合十，撒嬌道︰「爸，我這次真長記性了，就玩一個鐘頭, 主要是跟朋友都約好了，放人家鴿子不太好。」
沈爸道︰「什麼朋友, 朋友能不顧及你的身體健康，非拉著你打游戲？」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剛贏了比賽，難得有時間休假。」沈眠打開手機, 搜了幾篇網上的報道給他看。
「喏，就這幾個人, 剛拿了世界冠軍。」
沈爸眯著老花眼看了會, 神色倒是緩了緩，仍是嘴硬道︰「這種比賽, 贏了有什麼用。」
沈眠煞有介事道︰「怎麼沒用，這都是為國爭光！這是在咱們國內舉辦的比賽，要是讓外國人把獎牌贏走了, 您說多糟心啊。再說，奪冠也是一種國力強盛的體現。爸，現在電子競技都納入亞運會了，您說有沒有用？」
沈爸听得一愣一愣的，說︰「你怎麼不去打這個比賽，不比你天天玩網絡直播有意義？」
沈眠神色微僵，沉默片刻，笑道︰「這又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選手都非常厲害，我就是一般厲害，去不了。」
說完，慌忙溜進臥室去了。
沈爸拿手機翻了翻報道，跟沈媽道︰「我看咱兒子不比他們差，要是參賽了，沒準也能拿個獎牌回來。」
沈媽笑道︰「你這老頑固，當初兒子說要打電競，你又是斷他的生活費，又是把他鎖在家里，逼得他離家出走，十六七歲就在外面闖蕩，現在他肯安定下來，你倒轉心思了？」
沈爸悶聲道︰「那時候大環境不好，都說這是不務正業，打游戲連飯都吃不飽，我是想他好。」
沈媽嘆了一聲，道︰「都過去了，別瞎想了。」
沈眠伸了個懶腰，往椅子上一靠，開機。
路澤見他上線，邀請他進一個語音房間，里面幾個人見到都連忙問好︰
—「嗨，小眠眠~」
—「眠神晚上好~」
—「大神來啦！」
沈眠撲哧一笑，道︰「你們都是世界冠軍了，‘大神’這個稱呼我可不敢當。」
—「哪里哪里，全靠路哥帶飛~」
—「是啊，這次比賽你看了嗎，最後一場bp嚴重失誤，還好路哥夠穩。」（bp︰ban/pick）
—「唉，要是你還在，我們fg就真的無敵了。」
—「小眠眠現在是大主播了，哪像我們還在被俱樂部壓榨，苦逼啊~」
沈眠道︰「各有各的難處嘛，我倒是很羨慕你們。」
幾人又東扯西扯的，最後路澤道︰「都別嗦了，開房間。」
路澤私聊他，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今晚好像興致不高。」
沈眠問︰「我當時，為什麼和俱樂部解約？」
耳機里只隱約有沙沙的電流聲，以及男人沉緩的呼吸，好半晌，路澤道︰「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沈眠揉了揉眉心，現實中他是記得的，可他不確定這個世界會不會有變化。
原本的俱樂部老板是個玩票的商人，戰隊里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差，不過那時候隊員們都懷揣夢想，一日三餐吃泡面也吃得很開心，沈眠那時候離開家里，一心想混出個名堂給他爸看，自然也不覺得苦。
直到那傻.逼把心思動到他頭上了，當他是吃素的。
他揍了老板，自然待不下去了，離開後听說戰隊換了個新老板，他也沒怎麼關注。
沈眠試探地問︰「我……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路澤默了默，笑道︰「是啊。」
沈眠松了口氣，看來這一點和現實是一樣的。
路澤又問︰「除了打架，你還記得什麼，跟俱樂部有關的事。」
沈眠想了想，道︰「我就記得那孫子想睡我，我把他揍了一頓，之後就跟俱樂部解約了，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路澤道︰「沒了，就這些，後來我們換了老板，待遇還行，你有沒有想過回來繼續打職業賽，我們還沒有一起打過世界賽。」
「還是別了，」沈眠語氣滄桑道︰「我已經老了。」
路澤給他逗得一樂，倒是沒再提這茬。
他們幾個段位都很高，匹配到的對手都是位于金字塔頂端的極少部分人，不是主播就是職業選手，或者路人王，大多id都是眼熟的。
剛進去對面就道︰
[對面中單id有點眼熟，是咸魚的台柱子？]
[那個坐擁百萬女粉的游戲主播？網上不是說昏迷進醫院了嗎，還堅持直播呢]
[眠眠我是你粉絲，方便加下好友嗎]
[對面四個是fg戰隊的，路澤也在，看來今天這局必須贏]
[他們四帶一，穩輸]
[對不住了各位，電腦壁紙還是我眠，真沒辦法對他下手]
老a回道︰[別bb了，等下被眠哥血虐的時候別哭]
沈眠打了個哈欠，他最近做任務都有點做傻了，這游戲太久沒玩，技能都記不清了，正在復習。
瞥了眼公屏，問︰「他們在說什麼？」
路澤道︰「沒什麼，找死呢。」
「那成全他們吧。」
十幾分鐘，把對面堵在泉水虐的時候，沈眠順手打了個廣告︰
[咸魚房間號123456，敬業主播在線教學]
[……]
又打了兩局，耳邊傳來幾聲叩門聲，那是他媽在提醒他，再不關機，他爸就該來揍人了。
沈眠道︰「兄弟們，我要先撤了。」
—「不是吧眠神，這才幾點啊，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肯定是交女朋友了！女人可不能慣著啊哥，游戲跟女朋友孰輕孰重，我再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當然是女朋友重要啊，還用得著選嗎，活該老a你單著！」
—「老子單身並快樂著，論手速你們誰比得上哥？」
—「路哥手速吊打你……」
—「噓噓噓，你找死啊，敢內涵路哥單身二十多年……」
路澤靠在椅背上冷笑一聲，「我去喝杯水。」
沈眠笑道︰「完了完了，看來真戳到痛腳了，哥幾個多保重啊。」
—「小眠眠你真走啊？」
沈眠道︰「沒辦法，大病初愈，家里看的緊，這一個鐘頭都是跟我爸媽求來的。」
—「那還是趕緊休息吧，別累著了。」
—「對對對，好好修身養性！」
—「改天再約~」
沈眠「嗯」了一聲，退出游戲，房間語音還沒來得及退。
老a道︰「來來來，開下一局。」
「等下路哥，還少個中單，再把阿陽叫上吧。」
「行，阿陽要是知道我們跟他偶像打游戲不叫他，肯定要氣死，不過他水平真心差了眠神不止一個等級，這麼厲害，當初為什麼離隊啊？」
沉默了片刻，輔助小聲道︰「我听說是老板看上他了，他沒答應才走的。」
老a輕嘖一聲，「真特麼倒霉，之前那王八蛋就經常動手動腳的，他氣得差點解約，好不容易換了個東家，又是沖著人來的，咱眠眠長得柔弱，拳頭硬著呢，能就範嗎？」
「真的假的？我看傅總不像是這樣的人……」
沈眠眉頭一蹙。傅總？
路澤喝完水回來，挑了下眉，道︰「沈小眠，你還沒下線啊。」
耳機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那幾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開著游戲頁面，也就沒有注意語音房間還剩幾個人，方才那番對話讓當事人听到，多少是有些尷尬的。
沈眠道︰「我正要下，你們好好玩。」
說完退了房間。
路澤靠著椅背，手指輕輕敲擊在桌案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忽然開口︰「你們剛才又嘴欠了什麼。」
「……」
「007，查一下fg戰隊背後的金主。」
系統應了聲好，片刻後，將資料上傳到他腦海中。
fg戰隊原本屬于藍海俱樂部，三年前易主，被傅氏集團旗下的榮耀俱樂部收購。
剛才听老a他們的意思，他是和第二任老板解約的，至于解約的原因，或許還有待商榷，如果是這麼簡單的原因，路澤為什麼要隱瞞他？
又響起幾聲叩門聲，沈眠起身開門，果然他爸站在門外，探頭進來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見是黑屏，滿意地點點頭，「早點休息，別半夜偷玩電腦，我跟你媽會不定時進來檢查。」
沈眠撲哧一笑，「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犯得著嗎。」
「怎麼犯不著，你不在家就算了，在家我就要管。」
「行，您高興就好。」
沈爸看著他，沉默好一會，道︰「沈眠啊，爸也只是個普通人，是人就會犯錯，你明白嗎。」
沈眠笑道︰「爸，你要是覺得抱歉呢，就真心實意給我道一個歉，我就原諒你了，干嘛拐彎抹角的。」
沈爸臉一僵，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系統問︰【為什麼要氣走爸爸。】
「就想讓他再糾結糾結，」他忽然一蹙眉，道︰「那是我爸，別亂叫。」
【……】
次日一早，沈眠被手機鈴聲吵醒，從被窩里探出一只縴白的手腕，在枕頭邊模了模，好半天才模到手機，眯著眼掃了一眼，是直播平台的負責人，瞬間睡意全無。
他虛弱地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喂？」
那頭一愣，道︰「沈大主播，您身體還沒好？」
沈眠道︰「還沒好，這兩天暈暈乎乎的，可能還要再休息幾天。」
那頭愣了愣，說︰「沒道理啊，昨晚對手平台的主播打游戲還遇到你了，你狀態挺好的啊，把人家堵在泉水虐，還給咱平台打了波廣告。」
「……」
沈眠又狠狠咳了幾聲，道︰「真沒好，昨晚那幾個朋友都是職業選手，不好意思丟份，硬撐著打了兩局，現在手還發軟呢。」
「您就露露臉也成啊……」
沈眠又道︰「醫生跟我說，短期內不能太勞累，尤其不能面對電腦太久，身體要出大問題。」
話說到這個份上，負責人只好道︰「那行，您好好休息，千萬養好身體，粉絲都等著您回歸呢。」
沈眠道︰「好好，我一定好好養身體。」
說著又咳了起來，掛斷電話。
他登上微博賬號，發了條自己虛弱的側顏照，表示要暫時關播一段時間休養身體。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一扔，道︰「今天去醫院找顧醫生。」
直播間︰
——今天的眠兒更美了qwq
——又是吹爆顏值的一天（舌忝屏ing）
——這讓我想起了他上次休假放我們鴿子時的嘴臉
——前面＋1
——好歹我們還有九宮格[冷漠.jpg]
——還有小視頻[冷漠.jpg]
——湊合過唄，還能離咋的
——自己寵的崽，哭著也要寵完
「……」
沈爸沈媽一早就去醫院了，沈眠隨便弄了點吃的對付一頓，拿上車鑰匙出門，在路上給顧恆撥了通電話。
「喂。」
沈眠道︰「我幫你把車開去醫院。」
顧恆道︰「不用特地麻煩你，我下班後自己去取。」
「沒關系，你們做醫生的平時都很忙，我這兩天正好有空，省得你再多跑一趟了。」
顧恆停頓片刻，忽然喚道︰「沈眠。」
「嗯？」
「我平時不大愛喝酒，昨晚本可以滴酒不沾的，可我喝了，你想知道原因嗎。」
沈眠挑了下眉，問︰「什麼原因。」
顧恆停頓片刻，似乎在尋找恰當的措辭，好不會讓他感到唐突或不適。
「因為我還想見到你。」男人的嗓音低沉和緩。
他想見他，所以刻意把車留下，這樣就可以找機會再去一次沈家，這是他的小心機。
沈眠挑了下眉，笑道︰「顧醫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說情話。」
「沒有，你是第一個。」男人很老實地交代。
沈眠撲哧一笑，道︰「你想見我，我現在去見你，是一樣的，你等我吧。」
顧恆道︰「路上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沈眠感覺到車子有些奇怪，似乎是軋到了什麼尖銳物品，輪胎被扎破了，心說完了，好不容易干一回正經事，這麼倒霉。
他靠邊停下，下車檢查。
「007，幫我查一下修理輪胎的手冊，越詳細越好。」
【已導入。】
沈眠從後備箱里拿出工具來，對照著手冊，在那里搗鼓了半天，一抬頭，發現有人拿著手機拍自己。
沈眠拿著修車的鉗子走到那人跟前，指著他︰「拍什麼呢，刪了。」
那人斜靠著一輛騷包的紅色跑車，模著下巴，笑道︰「某大主播今早還稱病告假，說自己虛弱得起不來床了，結果在大馬路上修車，揮舞大鐵鉗子，您這病恢復得真是神速。」
沈眠蹙起眉，「你誰啊，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老板。」
沈眠笑了，「我老板？」
那人遞上來一張名片，沈眠接過來掃了一眼，上面寫著︰孟維宇，咸魚直播娛樂有限公司總裁。
「……」沈眠把大鐵鉗子收在身後，暗道一聲時運不濟。
孟維宇看著他，卻彎下腰敲了兩下後座的車窗，朝里面的人道︰「老傅，你的寶貝疙瘩，不出來看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慢工出細活（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