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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獵影》劇組。

隨著最後一聲槍響,穿著美麗紅裙的男人應聲倒下, 從高樓墜下, 為這個撲朔離奇的案件劃上句號。

「殺青!!殺青了——」

飾演重華的謝擎從血泊里站起身, 助理連忙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經紀人給他遞過來一杯熱乎咖啡。

最近天格外嚴寒, 為了拍攝死亡的鏡頭,他穿著單薄的女士長裙在血里躺了一個多小時,一句怨言都沒有,讓劇組不少演員對他肅然起敬。

他們原以為,像謝擎這種級別的演員, 這種戲少不了要讓替身出馬,畢竟他身價高, 听說片酬也是友情價,低得可憐,卻沒想到整部片子,包括所有動作戲全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有人私下議論道︰「看來謝影帝跟沈導關系確實不錯, 拿那點片酬,卻拍得這麼用心。」

「你怎麼不說人家敬業呢。」

「敬業也要有個限度, 他從一開始幾乎不來劇組, 到後來不管有沒有戲份,都每天準時報到, 說跟沈導沒關系,我都不信。」

「說的也是,不過沈導到底怎麼回事, 殺青都不來,讓安德烈導演白撿了個大便宜。」

……

謝擎走進更衣室,正踫到秦墨走出來。

擦肩而過時,謝擎開口問道︰「沈書白失蹤了,是你,還是秦崢?」

秦墨勾起唇,散漫道︰「你猜。」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謝擎垂下眸,走進更衣室,道︰「問不出來,就只能去搜了。」

經紀人慌忙把門合上,走到他跟前,提醒道︰「謝擎,我警告你,這次的事你絕對不能摻和!謝家的勢力在京城,海城是秦家的地盤,何況你當初跟家里鬧翻,萬一出事,誰救你?他們秦家兄弟窩里斗,你就安安靜靜做個旁觀者,行不行?」

謝擎道︰「他們把沈書白抓走了,你讓我旁觀?」

經紀人道︰「沈書白到底有什麼好?是,他是漂亮,可他跟多少人睡過你知道嗎?就算你喜歡男人,比他干淨、性格好的男人滿大街都是,犯不著為了這麼個人做傻事……」

他話說到一半,卻被謝擎一把扼住咽喉。

「他的好壞,我心里有數。但我不想從別人嘴里听到他半句不好。」

經紀人嚇得臉色發青,到底是閉上了嘴。

謝擎收回手,道︰「打個電話給爺爺。」

「你,你……你的意思是?」

謝擎勾起唇,道︰「就說他孫媳婦讓人抓走了,問他肯不肯借人給我。」

「老太爺要是肯出手,事情當然好辦,可是……」經紀人為難道︰「之後老太爺跟你要人怎麼辦,你上哪給他變個孫媳婦?你還能把沈書白領回京城去不成?」

「怎麼不行。」

談話間,謝擎已經換好衣服,披上厚重的大衣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謝擎,我看你是瘋了!你忘了老太爺為什麼把你趕出來?就因為你說你不喜歡女人,不能跟女人結婚,你要是把沈書白帶回去,他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

謝擎恍若未聞,徑自打開門走了出去。

***

夜已深,沈眠睡得很淺,他總覺得屋外有人,可是他打開門去找,卻分明安靜得悄無聲息。

直到凌晨,天將亮時,秦墨回來了。

他推開門,等一身涼氣散了,才緩緩走到床邊看著沈眠的睡顏,眼底滿是柔情。

他從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得心髒隱隱作痛,厚重得不像是才認識短短幾個月,倒像是苦苦尋覓了經年。

他往前湊過去,吻上男人淡粉的唇瓣,微微有些甜,淡淡的草木香息沁入心扉,一時間舍不得離開。

沈眠睡的淺,便睜開眼眸,迷糊地問︰「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出去辦了點事,昨晚睡得好不好?」

沈眠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不好。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

秦墨不動聲色地問︰「哦?誰會監視你?」

沈眠略一思索,勾起薄唇,道︰「比如你,比如秦崢,樓下昨晚像是有人巡視守夜,是你的人,而這邊……」他指向臥室的窗簾,道︰「這外面像是有人監視,應該是秦崢的人,或許還有別的人,只是我一時間覺察不到。」

秦墨暗自感嘆他的敏銳。

「倘若秦崢發現你在這里,怎麼不把你接回去?」秦墨笑問。

沈眠挑了下眉,道︰「這該問你,秦崢發現我,卻沒有貿然來找我,應該是忌憚什麼,擔心起沖突傷到我。看來,你對我還是有所隱瞞,你背後有足夠與海城秦家相抗衡的勢力。」

秦墨沉默下來,他蹲檢查沈眠腳底的傷,雪白柔女敕的肌膚上印著一條灰褐色的血痂。

「快半個月,傷口該愈合了。」

沈眠瞥了一眼,渾不在意道︰「難怪有點癢。」

「不許摳它。」秦墨嚴肅強調。

在這世上,最不愛惜沈書白的人,當屬他自己,別人把他當寶貝似的疼,生怕這身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卻從沒把自己當回事,既讓人恨得牙癢,又忍不住為他心疼。

叮囑完,秦墨自顧躺到床上,把沈眠往懷里帶,親吻他的鬢角,「我昨晚一夜沒睡,你讓我抱著睡會。」

沈眠本以為睡回籠覺很困難,沒想到,在秦墨溫暖的懷抱里,他輕易入了夢鄉。

這一覺便睡到日上三竿。

沈眠醒來時,那只小狼崽正伏在他身上,又親又啃的,留下好些個口水印。倒是不疼,就是有些酥麻,弄得他沒辦法睡覺。

沈眠推開他腦袋,道︰「我餓了。」

秦墨應道︰「等會給你做好吃的,再讓我親兩口。」

他輕而易舉扯開礙事的睡衣,在沈眠白皙柔軟的肚皮上親了兩口,忽然道︰「如果這里懷上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種。」

沈眠白他一眼,罵道︰「滾。」

……

撇開別的不說,秦墨的廚藝是很好的。

沈眠喝著他親手煮的甜湯,道︰「你在國外長大,怎麼這麼擅長華國菜。」

「小時候,我母親經常做海城的特色菜,我在她身邊長大,會做華國菜不稀奇。」他伸手夾了塊排骨放到沈眠碗里。

沈眠道︰「你想過找你母親的親人嗎?照你剛才說的,她應該很想落葉歸根才是。」

秦墨道︰「人都死了,還知道什麼,只有活著的人才會在意遺願、生前遺憾這些無聊的東西,對已逝者毫無意義。」

「所以,願望就該在死之前實現,是不是?」沈眠若有所思地接口。

秦墨點頭。

沈眠便湊到他面前,挑起秦墨的下巴,逗他道︰「你看我,像不像一個將死的人?我的遺願你願意替我實現嗎?」

秦墨眸色驟沉,猛地鉗住他的手腕,沉聲道︰「有你這麼咒自己的嗎?不許再胡說了。」

沈眠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活不過這個月底,認真的。」

秦墨臉色一僵,心底抑制不住地鑽出絲絲縷縷的恐懼,他看著沈眠蒼白的面頰,想起他夜里微弱到幾乎感知不到的呼吸,還有日漸減少的食欲,不自覺驚慌起來。

他怒道︰「你要是不開心,只管拿我出氣,打我罵我都沒關系,但別再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我不是拿誰出氣,我只是……」沈眠停頓住,他感覺到鼻下有些濕濡,竟是流出了兩行鼻血。

這來的也太是時候了。

秦墨愣了好半晌,慌忙上前捧住他的腦袋,手足無措道︰「先仰起頭,別亂動。」又用手去擦拭鼻血,卻越擦越多。

沈眠照做,他仰頭看著秦墨俊逸的面龐,朝他眨了眨眼,寶石般清澈漂亮的眸子挾著淡淡的取笑,就像在說——現在信了吧?

秦墨咬緊牙關,道︰「冬天干燥,大概是上火了。」

到底是不肯信沈眠似是而非的話。

雖然不肯相信,但他仍是請了醫生替沈眠做檢查。

檢查的結果顯而易見,沒有檢查出任何病癥,可是各項機能都在快速衰竭,就像有什麼在大幅度消耗他的壽命。按照這種速度下去,活不到這個月末。

連病癥都查不出來,當然也是沒辦法醫治的。

他們不知道,但沈眠知道,這是時限快到了。

秦墨自然不甘心,也斷不肯相信。

此時此刻,人還在他懷里好好的,會笑會鬧,他如何能相信這個人即將永遠離開他,任憑他權勢滔天,也再找不到他的身影。

沈眠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看到好笑的地方,便笑得前俯後仰。

秦墨把他抱在腿上,垂眸看著他燦爛的笑顏,眼底流淌出一絲絕望來。

他終于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總是沒心沒肺,從不把自己當回事,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只管活得開心自在,別的都不去理會了。

原來所有愛恨,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母親臨終前,讓他不要怨憎秦家人。因為那時候的她,什麼都不在意了,更不要說仇恨。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秦墨握著他縴細的手,輕聲問道。

沈眠道︰「知道什麼?」

秦墨道︰「你的病。」

沈眠抬眸看向他,好片刻,湊到他耳邊低喃道︰「就是跟你在酒店第一次開房的那天啊,早知道會發展到這一步,當初就不該招惹你的。要是死在你面前,對你未免殘忍了些。」

「這都是我願意的。」

秦墨把他摟緊,胸口像是被劃開一道無法愈合的裂痕,嗓音發顫︰「我不會讓你死,我們去y國,我一定會找醫生治好你。」

「傻瓜,治不好的。而且你回來是為了復仇,帶我走,你的仇怎麼辦。」

秦墨固執地道︰「我只要你,別的……我都可以不要。」

沈眠等待片刻,還是沒等來系統的通知。

——任務進度沒滿。

他頓時比秦墨還傷感,眼眶微微泛紅,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時間不多了,我不想浪費在醫院里。臨死之前,我想再見秦崢一面,我欠他太多太多,至少要跟他道聲謝。」

秦墨攬著他的臂彎驟然收攏,他嗓音沙啞低沉,卻十分決絕︰「不行。你是我的,活著是我的,就算……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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