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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看著天上星子,和那一座若隱若現的宮殿,就這麼發了一會兒呆,天已經快亮了,他必須離開,以免讓人發現。

接下來的幾天,他依舊每晚潛入修煉谷,上午回房睡一會兒,下午又在庭院里練劍,這天下午時,外面忽然急匆匆跑來一個氣宗的弟子找他,任平生一看是氣宗的人,冷劍一指︰「哪只腳先踏進來,我削哪只。」

那氣宗弟子嚇得連忙把腳一縮,立在庭院外面,慌慌張張道︰「任師弟,不要誤會,我不是敵人……」

任平生看他行色匆匆的樣子,也沒什麼修為,冷冷問道︰「什麼事?」

那氣宗弟子左右看了看,見四下里無人,這才小聲道︰「師兄讓我過來告訴你,卓一凡找了個很厲害的人,可能就在這幾天,要來對付你,請你這段時間務必要小心一些……」

「哦?」

任平生冷笑一聲,卓一凡要對付自己,氣宗的人卻跑來給自己通風報信,有意思,問道︰「誰讓你來的?」

那氣宗弟子猶豫了一會兒,甚是為難地道︰「我不敢說,但任師弟你要相信,雖然我們不是朋友,但也絕不是敵人,我們都是被卓一凡打壓的……」

任平生看這氣宗弟子不像是在說謊,心想卓一凡找了個很厲害的人來對付自己,那廢物除了仗著他在氣宗認的那個師姐,還能找誰來?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不要讓其他人看見了。」

「是,是……」

那氣宗弟子左右看了看,這才慌慌張張走了。

「卓一凡……」

任平生慢慢低下頭,看著劍上的冷光,這一剎那,眼中也有殺機浮現,你要玩,那我就陪你慢慢玩……

……

接下來幾天,七玄宗風平浪靜,與此同時,水雲宮里,一座繪有仕女圖的屏風下,坐著一個仙氣出塵的少女,正在專心提筆寫字,這時紅兒從外面走了進來,看那樣子,似是有些急切。

「紅兒,怎麼了?」水雲煙仍在專心寫字,字跡說不上龍飛鳳舞,但也清涓如流,是手好字。

紅兒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才說道︰「就是,就是之前郡主打招呼的那人,他……他現在想要見郡主一面。」

「什麼?」

水雲煙一下抬起頭來,手腕一抖,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紙上。

「罷了,你讓他進來吧。」

這一刻,水雲煙心情有些說不出的復雜,她原以為少年襟懷灑落,可一年多前找她開口來內宗那件事,始終讓她難以釋懷,就像這字帖上的一個墨點,雖然只是那麼小小一點,可總是會不經意地去看。

「郡主。」

就在她陷入沉思時,一聲稱呼把她叫醒了過來,水雲煙正愁不知如何向這位從未謀面的世子開口,可此時抬起頭一看,不禁柳眉一蹙︰「你是誰?」

雖然她從未見過任平生,兩年前那次遠遠一看,也未見對方容貌,但心想任平生小自己一歲,那麼現在應該才十八歲,可眼前這個男子,怎麼看也是二十三四了。

卓一凡向她拱手行了一禮,微笑道︰「在下卓一凡,說起來,上次之事,還未謝過郡主……」那一日,他听青木長老說,郡主可能已經來了七玄宗,便迫不及待上來,今日還是他頭一回見到這位傳聞里的雲川郡主。

「卓一凡?」

水雲煙柳眉微蹙,是不是紅兒搞錯了,她印象里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

卓一凡見她依舊裝作不認

識自己,便笑道︰「家父正是靈州卓家堡堡主,亦是武林七十二派盟主,同時是……」

水雲煙听他慢慢在這里把有的沒的說完,最後問了一句︰「你還有事嗎?」

「啊……」

卓一凡愣了愣,最後試探性道︰「那……那在下,先告辭了?」

「紅兒,送客。」

「卓公子,請。」

「這……唉。」

最終卓一凡嘆了聲氣,頹然而去,他這一路心想,自己究竟是哪句話把郡主得罪了?

「郡主,剛剛那人……」

「等等等等……紅兒,你先跟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不是郡主替他打招呼,然後,郡主這麼快就忘了嗎?那次我飛劍傳書給你,問你有這回事沒,你那次回信,說你同意讓他來內宗,然後雲渺峰的柳長老,就把他送上來了啊……」

「那……那任平生呢?」

「什麼任平生?」

紅兒一頭霧水,最後好似終于想起什麼來,一拍腦門︰「啊,我想起了,那人好像就叫任平生,當初就是他贏了靈劍門的人,本來該是他上來內宗的,可當時因為郡主你一句話,他便留在雲渺峰了,也不知現在來了內宗沒有……不是,郡主,你怎麼了呀?」

「沒,沒事了,紅兒,你先出去吧……」

等紅兒離開後,水雲煙才訥訥地拿出一枚玉佩,最後一拍額頭︰「水雲煙,你這個笨蛋……」

原來當初她听聞任家滅門之事後,立刻從雲瀾天境趕回玄朝,那日她途經江南時,忽然感知到了一絲特殊的靈氣,循著靈氣找去,竟找到了一枚玉佩,可她是什麼人?一看便知玉佩非凡世之物,而這玉佩,卻恰巧是任平生遺落之物。

當時她一路御劍追尋,終于發現了往玄州方向而去的任平生,她從未見過任平生,如何斷定那人便是任平生呢?正是認出了那位人稱「千鋒手」的何千岳,是任家的一位老管家。

她斷定是何千岳帶著任平生逃往七玄宗,可當時已過「驚蟄」,七玄宗不再收弟子,水雲煙便想,他們進不去七玄宗,于是讓隨行的一個劍婢立刻去七玄宗,告知外宗三位長老,近日若有人來,讓其入門即可,但不提及姓名。

怎想卓一凡早到一天,此後一直讓那幾個外宗長老搞錯,以為卓一凡是郡主打了招呼的人,接著有了雲渺峰那件事,雲渺峰的大長老當時並不同意卓一凡頂替名額,卓一凡不服氣,只好搬出郡主,另外一個柳長老便到上頭找到紅兒,紅兒一听,半信半疑,立即飛劍傳書給水雲煙,而水雲煙當時已回雲瀾天境,這信上定是隱晦不提任何人名字,她看了後還以為是任平生要叫她開口,去頂替別人的名額,當時雖有不悅,可一想到瑾王已逝,嘆口氣,回信說她同意了。

接著陰差陽錯,卓一凡被送了上來,任平生這個正主卻落在了外宗。

現在事情弄明白了,水雲煙憂喜參半,喜的是任平生不是她想的那樣子,憂的是任平生現在又如何了?

也讓她沒想到的是,當初她本是想,能夠讓任平生順利入門即可,絕對不是什麼打招呼另開門路,然而七玄宗這些個長老,把她的話當成了聖旨一樣,平白搞出這麼多事情來。

不過現在一想,又覺驚險,幸好這些人把人搞錯了,要不然任平生的身份說不定就已經暴露了,當初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再是心思縝密,難免也有遺漏之處,如今仔細一想

,兩年前任家滅門,此事大有蹊蹺。當時寧王背後突然出現了兩個神秘修者,倘若這一切與某個修真勢力也有關,那麼任平生就算在七玄宗也未必見得絕對安全,接下來……

水雲煙看著手里的玉佩,要說起任家的話,二十年前父親在朝堂上,險遭寧王迫害,那次幸好有瑾王出手相救,父親才得以全身而退,那時候她也還未出生,是後來听母親說的。可不久後任家突然被貶北荒,門庭冷落,父親怕受到牽連,自那後也不再與任家來往了,但這些事情,水雲煙自懂事以後,便一直記在心里。

至于她,她的生辰剛好和任平生是同一天,但比任平生大了一歲,出生那年,玄朝各國天降祥瑞,皇帝便將雲川十三郡都賜封給了她,人稱雲川郡主,但她身份之貴,卻不在于郡主,而是她的另外一個身份,說不得。

……

再說任平生,這段時間天天夜里潛入修煉谷,起初還無人察覺異常,但近段時間來,卻有人發現谷中靈氣越來越稀薄了,甚至有時候陣法還會產生異常動蕩,尤以修煉塔更甚,致使眾人不得不中斷修煉。

看守修煉谷的楊、李二位長老,也發現谷中靈氣異常,起初以為是陣法久了,需要維護,可檢查一番之後,發現陣法沒有任何問題,那這情況又是如何?

兩位長老何其老練?一眼便斷定,有人膽大包天,在夜里「盜竊」靈氣,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過。

這一晚深夜,李長老悄步谷中,盡管異常小心,可焉能逃得過如今任平生敏銳的靈識?他在谷中找了半天,不見蹤影,徘徊一會兒,只得離去。

等外邊氣息消失後,任平生才小心翼翼地出來,心想外面已有人察覺到異常,接下來他必須更加謹慎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每晚李長老都會進來查探,可是每晚都找不著人,任平生躲在那懸崖峭壁之下的石縫里,他又如何尋找得到?

看守修煉谷的兩位長老,名為長老,但其實也只是弟子們平日里一聲尊稱罷了,修為並不高,若是抓不著人,每夜進來反倒惹人懷疑他們監守自盜。

這樣過了幾日,外面楊、李二位長老整天愁眉苦臉,雖說這幾天靈氣影響沒有前段時間大了,可這整晚整夜的,那人仍然在谷中,讓他二人束手無策,每當他們的腳步剛響起,對方便沒了影,也找不出蹤跡來。

他們兩人看守修煉谷這麼多年,還從未遇見這等怪事,以往沒有哪個弟子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這回這個太厲害了,再這麼下去,只怕是這「長老」一職不保。

這一日,郡主從上邊下來,之前她想了許久,仍是打算來看看任平生,上回陰差陽錯,也不知如今任平生來了內宗沒,她經過修煉谷外面時,看見二位長老愁眉苦臉,便上前詢問出了何事。

楊、李兩位長老一見竟是郡主,嚇了一跳,立馬畢恭畢敬了起來,可卻不敢說出這段時間修煉谷的怪事。

水雲煙往里面瞅了一眼,又見二人神色古怪,料定其中有事,問道︰「可是谷中,出了事情?」

在郡主追問下,兩人只好苦著臉,把近來的「怪事」說了,還請求對方替他二人保密,免得宗門長老知道了,惱他二人玩忽職守,卸去他們的職位。

「消失的蹤跡麼……」

水雲煙听完之後,輕輕一笑,畢竟還是少女心性,她對于這些離奇古怪的事情,也向來有興趣,便道︰「無妨,今晚子時,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妖孽在里面興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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