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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子不語怪力亂神

封神演義中。

商容是大商丞相,比干是紂王的叔父與亞相,一正一副,總領朝政。

二人一死,大權旁落,商朝便進入了滅亡的倒計時。

跟二人相比,傅天仇品級不過二品,職位只在兵部尚書。

雖然也能稱一句六部高官,但在其上還有掌握著三省六部的三公【太師,太傅,太保】,與輔佐三公的三孤【少師、少傅、少保,也稱三少】。

怎麼看,一個二品的兵部尚書,也夠不到商容與比干的層次。

「我不是說你是商容和比干,而是眼下的大松王朝,處境與商紂一般無二,甚至猶有過之。」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眼下的當朝國師,普渡慈航,其實是個修煉千年的妖怪。」

「他的目標是吞噬王朝氣運,這氣運也叫氣數,正所謂氣數已盡,要是讓他把王朝氣運都吞走,盡了氣數,這個王朝又怎麼能持久呢?」

張恆一邊說,一邊看向傅天仇︰「你所謂的自盡而死,振奮朝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不可能,絕不可能。」

傅天仇並不信張恆的話,直言道︰「雖然我沒入過翰林院,也不是大儒出身,可三省六部並不缺博學之人,大儒也是有的。」

「你說普渡慈航是妖怪,簡直是笑話,他瞞得過普通人,瞞得過我,還能瞞得過朝堂上的諸公,欽天監的監察,還有宗人府內的皇族高手?」

三省六部之內,大儒起碼有一手之數。

這些修習儒道之法的大儒,對妖氣的感應最是明確,同朝為官,哪怕普渡慈航偽裝的再高明,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騙過去。

畢竟,妖就是妖,裝的再像也不是人,很多習俗是改不了的。

往下。

欽天監負責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歷法,監察天下妖邪。

內部,有從民間收攏來的奇人無數,而且每一任的欽天監監正,也都是天下有數的高手。

宗人府就更別說了。

趙家太祖組建,專門用來拱衛皇族,鎮壓天下的暴力部門。

總不能。

所有人都沒看出普渡慈航是妖怪,就張恆看出來了吧。

「世上有不可能的事嗎,又或者,我需要來騙你嗎?」

張恆語氣幽幽︰「我可沒說過,沒人看出普渡慈航的真實身份。」

傅天仇楞了一下。

普渡慈航是妖怪這件事,莫非不是秘密?

「你想想看,朝堂上的大儒都是誰的人。」

張恆繼續道︰「天子的,未必吧,這些大儒不是五姓七望出身,就是來自于孔、孟、朱、荀之類的世家,最不濟也跟這些人有關。」

「他們最關心的是自身家族,而不是大松王朝如何。」

「就拿孔家來說,多少年了,世間的王朝猶如走馬燈一般,孔家卻還是那個孔家。」

「沒有大松王朝,也會有大靜,大全,大真之類的王朝,富貴榮華依然不少。」

「再說說欽天監,近幾代的欽天監監正,都是從諸葛世家來的,諸葛世家起源于三國時期,三兄弟中,諸葛亮侍奉蜀國,諸葛瑾侍奉東吳,諸葛誕侍奉魏國。」

「雖說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但是這麼分的,天下間也是少有吧?」

「從這里就不難看出,諸葛世家是一個很會算計,很懂經營與生存的世家大族。」

「一家侍三國的事都能有,可見這些氏族底線之低,只要符合自身利益,放個妖怪來當國師也不稀奇吧?」

听到這里。

傅天仇心中越發難安,連忙說道︰「還有宗人府,宗人府內都是皇族成員,要不就是被皇族收養,賜姓為趙的孤兒,他們對大松王朝最是忠心,難道他們也不知道。」

「宗人府啊!」

張恆緩緩開口︰「宗人府雖然忠誠于大松王朝,可這百年來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對宗人府的印象,恐怕也只停留在這個名字上吧?」

傅天仇想了想。

他還真沒去過宗人府,只知道近些年來宗人府的行事越發低調了。

「你果然不知道。」

張恆笑道︰「近百年來,各地世家作壁上觀,稍有妖魔露頭,就會向宗人府求援,請宗人府內的皇族高手出面。

一來二去,有的人戰死了,有的人離開了。

再加上國庫財政困難,對宗人府的撥款一年少過一年,眼下的宗人府早已衰敗,已經拿不出幾個高手了。」

「這」

傅天仇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宗人府的事,屬于皇家機密,傅天仇知道的也不多。

現在听張恆講,宗人府都衰敗了,一時間更是頭痛難忍︰「宗人府廢了,國師還是妖怪,三公與欽天監知道又不理會,他們到底要干什麼?」

張恆反問︰「你覺得呢?」

傅天仇思索片刻,沉聲道︰「司馬代曹?」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昔日司馬氏掌控朝局,民間都喊出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話,依然有很多魏廷內的朝臣選擇裝聾作啞。

是他們不知道嗎?

不是,他們什麼都知道,只是相比王朝更替,他們更在意新一輪的利益分配。

「這三十年,寒門出身的大儒備受打壓,從草根崛起的邊軍將領也是被處置了一個又一個。」

「民間則是土地兼並嚴重,妖魔橫行,百姓猶如置身水火之中。」

「再加上這個當了國師的妖怪,默不作聲的朝堂諸公,種種跡象表明,大松已經是亡國之景,就差隋唐時期的門閥起義了。」

說到這里,張恆也不藏著掖著了,直言道︰「普渡慈航是佛門的人,佛門想重現南朝之景,已經與世家大族達成協議,所以普渡慈航一個妖怪,卻可以堂而皇之的成為國師,而你這個忠心耿耿的寒門尚書,如今卻淪為了階下囚。」

「原來如此!」

傅天仇能成為兵部尚書,自然不是笨人。

經過張恆的點撥,加上自己有的,之前還不確定的一些猜疑與疑惑,很快弄明白了前因後果,斷然道︰「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豈不是正如他們所願了。」

張恆再問︰「傅大人可想出去?」

傅天仇長嘆道︰「局面壞到了這種地步,我不出去恐怕是不行了,和個人榮辱相比,最要緊的是國家大事。」

說完又道︰「我雖不才,做官,卻是寒門中做的最大的,眾人抬舉我,讓我做了寒門領袖,我在牢獄中一直沒有被人毒殺,是因為我手上握著寒黨名單,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張恆目光一亮。

難怪倩女幽魂2中,傅天仇只是被抓,沒有被秘密處決。

看來,應該是這份名單的作用了。

只是不知道,這份名單上有幾位大儒,說起來,張恆來到聊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還沒跟大儒打過交道呢。

「我若是從大牢內失蹤,恐怕頃刻間就要鬧得滿城風雨,對我接下來的行動會非常不利啊。」

打定離開的想法之後,傅天仇又有了新的顧慮。

因為他這次出去,可不是為了保命,能不動聲色是最好的。

「這個」

張恆有些犯難。

有費牢頭在,帶傅天仇出去不難,難的是帶人出去後不起波瀾。

想了想,張恆想到個辦法,開口道︰「我有黃天之術,可以斬草為人,再施展幻術,將草人變得與你一般無二,應該能撐幾天。」

「幾天不夠啊。」

傅天仇直言道︰「沒有十天半個月功夫,我根本聯系不上散落四方的寒黨成員。」

張恆搖頭︰「那就沒辦法了,草人畢竟不是真人,而且我不知道你的生活習性是什麼樣,幾天都是多說的,來個與你相識之人必定穿幫。」

听到這話。

站在一旁的崔鴻建開口道︰「張大哥,我在岳父家住過幾月,搬走後,清風也經常跟我說起岳父的事,你看能不能對我施展幻術,將我變成岳父的樣子,這樣一來,蒙混過關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說著,崔鴻建學著傅天仇的樣子,在牢房內走了兩圈,又做了個模胡子的動作。

傅天仇一看,心里有些犯嘀咕︰「我很愛模胡子嗎?」

張恆當然不知道傅天仇有沒有模胡子的習慣,只能開口道︰「傅大人,你走兩步看看。」

傅天仇走了幾步。

還別說,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也可以說是在監牢里住的久了,腿腳有些不利落。

「此法可行。」

張恆先給予了肯定,隨後又向崔鴻建問道︰「你可想好了,你留在這里可能要面對氏族派來探口風的人,這個人,很可能是傅大人的朋友,在他面前,你稍有不慎就會穿幫,到時候我未必能來得及救你。」

崔鴻建開口便笑︰「大丈夫生于天地間,正當建功立業,而且我學的是儒法,為國為民是我的道,對修儒很有好處。」

張恆看向傅天仇。

入眼,傅天仇沒有不舍,反而滿是欣慰之色,一副後繼有人的樣子。

輕生死,重仁義。

或許在他看來,我輩儒生本就該如此吧。

「黃天法,黃天百相!」

張恆掐訣念咒,對照著傅天仇的樣子,開始在崔鴻建臉上捏造起來。

不多時,崔鴻建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傅天仇。

「去牆上找些牆灰抹抹,再換身衣服應該就差不多了。」

張恆打量著二人。

雖然不是盡善盡美,非至親之人應該也很難分辨出來。

「我再教你一招。」

傅天仇向崔鴻建傳授道︰「如果有人來見你,說的話你听不懂,或者不知道,你就吹胡子,瞪眼楮,不發一言,讓對方慢慢猜去吧。」

崔鴻建下拜道︰「小婿遵命。」

「來,傅大人。」

張恆再施黃天法。

片刻之後,傅天仇變成了崔鴻建的樣子,二人將衣服一換,只從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麼破綻。

「費牢頭,帶我們出去吧。」

做完這一切。

傅天仇又向崔鴻建交代幾句,便隨著張恆出了刑部大獄。

跟來時一樣,因為有費牢頭領路,一路所過根本無人排查,也沒人懷疑這個崔鴻建是不是假的,很輕松就混了出去。

「我們這是去哪?」

傅天仇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去帶你見個你想見的人。」

張恆在前面引路。

「清風,還是月池?」

傅天仇只當張恆說的是他的兩個女兒。

畢竟,他被關進刑部大獄快半個月了,一直沒見過女兒,心里時常掛念著。

「都不是。」

張恆抬了抬手︰「女兒什麼時候都能見,不著急,倒是這個人,放以前,以你的身份想見他一面都不容易。」

蛙神別看現在落魄了。

當年人家輝煌過,正一品的保國公,太祖親封,那是要與國同休的。

別說傅天仇一個二品兵部尚書,就是三公來了都沒面子,老蛙這幾百年下來,不知道熬死了多少三公。

這也是妖族的優勢所在。

以人來說,百年,最多百多年,不登仙,便化骨。

妖族不同,活個上千年輕輕松松。

所以比較起來,妖族的生活節奏很慢,走路從來不用跑,因為不趕時間。

當然。

眼下的蛙神就不行了,潘叔成了潘子,嘎哥成了嘎子,李總成了慶子。

保國公的大印拴在褲腰帶上,蛙神沒變,變得是這個世道。

「到了。」

張恆帶著傅天仇,再次來到了蛙神的隱居地。

進了里面,見了蛙神。

一直在刑部大獄的傅天仇,還不知道前幾天,朝廷削了蛙神封號的事,恭敬道︰「有罪之人,刑部尚書傅天仇,見過蛙神。」

「我記得你。」

蛙神倒是挺樂呵︰「你給我上過香,讓我保佑你中進士,你中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這一晃也有三十年了。」

「這」

傅天仇有些尷尬,因為他回想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那時他剛來京城,準備科舉考試。

心里沒底,于是就在其他人的慫恿下見廟就燒香,將開封府內的大小廟宇,諸多神佛求了個遍。

至于中進士後,為什麼沒來還願。

憑本事考中的進士,還什麼願,子不語怪力亂神。

更何況,燒香那是要錢的,誰能讓你白燒。

就以蛙神廟來說,正殿里燒一炷香要八百個大錢,好家伙,能買半只羊了。

正常人,誰會花這個冤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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