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壇邊,兩個人看著眼前盛開的鳶尾花,都有些出神。
放在三個月前,這里還只是一座千篇一律的小鎮。無論是房屋還是道路,亦或是穿梭其中,每日辛勞奔波的人們,全都覆蓋著一層難以抹去的厚重灰塵。
一如這片千百年來飽經風沙的荒原,無論時光怎樣流逝,留在烈日與星辰之下的,就只有日復一日不變的枯寂。
而若是放在半年前,彼時的這片土地,除了這一成不變的干枯,更有同樣隨處可見的麻木。
這三個月來,劉二狗幾乎每天都在煉金工坊和熔煉爐那邊忙碌著。直到今天,在西雅圖的帶領下,他才如大夢初醒般,為自己的北原城而驚嘆。
西雅圖站起身,走到一朵格外鮮艷的鳶尾花前,仔細端詳著。
而在劉二狗的眼中,眼前的西雅圖,無論在哪個方面,都絲毫不輸與這些怒放的花朵。
劉二狗的目光,居然有點不知道該落到哪里才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劉二狗的注視,西雅圖望著眼前怒放的花朵,輕聲道
「好看麼?」
「好看。」
鳶尾花自然是好看的,只不過此刻二人所說的,也許不僅僅是這些花朵。
隨手將這朵花摘下來,西雅圖走到劉二狗面前,然後頗為調皮的將它別在了劉二狗的領口。
劉二狗的心髒幾乎在一瞬間便開始猛烈搏動起來!
可他卻弄不清楚,這顆心髒如此的興奮,究竟是因為此刻縈繞在二人之間熟悉而又陌生的幽香?還是隨著微風,輕柔的掠過他額頭的柔順發絲?
亦或是,在他領口靈動著的那雙瑩白如玉的小手,以及偶爾從脖子上傳來的溫潤觸感?
完成了手頭的工作,西雅圖坐到劉二狗身邊,很自然的靠了過去。
劉二狗全身如同觸電了一般,瞬間繃得筆直!
「很硌人誒!」
一只小手略有不滿的敲了敲劉二狗的肩膀,順便把羞澀和幽怨兼而有之的話語送入他的耳中。
劉二狗深呼吸了一下,卻不想又將身旁的幽香吸了個滿月復!
略微哆嗦了一陣,劉二狗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身體也開始逐漸放松起來。
西雅圖滿意的拱了拱,像頭小貓似的依偎在他身旁。
午後的陽光被長屋阻擋著,在二人身上投下一片頗為涼爽的陰影
「那個」劉二狗想了想,還是板著臉張開了嘴。
「其實吧,我嗯」舌頭卻像是中了石化術一樣,僵硬得怎麼也無法將心中的話語說出口。
「我唉」憋了片刻,滿月復的話語最終還是化作一聲長嘆,有羞澀,亦有沉重。
「我知道。」
身旁的小貓動了動,送來一句有些了然的話語。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像是幫劉二狗下定了決心一樣。
「西雅圖,我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從哪說起呢」劉二狗抬起手,想要習慣性的撓撓頭,卻又收了回去。
畢竟,西雅圖似乎躺得很舒服的樣子,劉二狗並不想打擾她,也不想破壞這一刻的氣氛。
定了定神,劉二狗緩緩開口道︰
「如今的北原城,雖說總算是有了個城的樣子,但這個結果得來有多不易,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咱們這幫人里,除卻你和我,其他隨便哪一個,拎出來不都是苦大仇深的?」
「埃蘭斯特和布費克斯就不用說了,現在又多了德莉絲和她那一幫人。」
「我現在既然當著這個老大,那你說,他們的這些責任,不就是我的責任麼。」
「我背負著他們的責任,可誰又能背負起我的責任呢?」
西雅圖點了點頭,又往劉二狗懷里拱了拱。
劉二狗索性也徹底放松下來,順手撫模著西雅圖的長發,隨後又緩緩說道
「從當初在海上把你和艾薇兒解救出來,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年了。這一年來的每一天,不都是我們一起,互相幫扶者走過來的麼。」
「艾薇兒還小,也許還不懂這一切。可是你我共同走過這麼久,我又怎麼會不懂你的心思?」
「而我,又怎麼會對著一切無動于衷?」
「我現在並不是不想回應,只是我的擔子實在太重了,重到我幾乎不敢給自己放個假,來享受和你之間的這份感情。」
一只小手輕輕拍了拍劉二狗的大腿,半是理解,半是撫慰。
「嗯,我明白的。」
「所以」頓了一會,劉二狗又說道︰「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西雅圖。為了這些相信我的人,我必須要挑起這副擔子,努力走下去。而以後的路,依然離不開你的理解和支持。」
「再說了,我總要建出一座漂漂亮亮的北原城,才能配得上你這城主夫人的身份嘛。」
劉二狗說完,又模了模西雅圖的頭。
「嗯,我明白的。」
同樣的話語再一次傳來,只是這次聲音卻小了很多,也羞澀了很多。
劉二狗並沒有說下去,只是繼續梳理著西雅圖的長發。
他的動作笨拙、小心、而又十分溫柔,仿佛此刻握在手中的,就是天下無雙的珍寶。
「誒呦!」
西雅圖突然輕輕的叫了一聲,劉二狗這個笨蛋,還是拽掉了她一根頭發。
直起身,西雅圖清清爽爽的甩了甩長發,又看得劉二狗一陣目眩神迷。
「好啦。」隨手挽了挽自己的發梢,西雅圖輕輕巧巧的原地跳了跳,倒是看起來頗有點像艾薇兒。
伸出一只手指,西雅圖戳了戳劉二狗的額頭,「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話,可不是你的風格。」
她自己倒是渾然未覺,此刻白皙的臉頰早已緋紅一片。
「你就只管當好你的老大就行了。至于我,我就安安心心的等著你就好還有,你也不要總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
「你在為我們遮風擋雨的時候,也不要忘了,我們也在全力支撐著你哦」
劉二狗點了點頭。
「還有」西雅圖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臉頰又更紅了幾分,而後頗有些窘迫的小聲說道︰
「你要‘背負’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
對于這句話,劉二狗就只當沒听見,西雅圖也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拽起劉二狗就向著遠方的人群走去。
其他人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反正,劉二狗低頭看了看領口的紫色鳶尾花,西雅圖今天,算是把要說的和沒說的,全都表達清楚了。一回到廣場上,西雅圖就被蹦蹦跳跳的艾薇兒拽去研究「給埃蘭斯特的補藥」了。
不過德莉絲並沒有跟著去,只是端著酒杯,頗為玩味的看著劉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