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沒有昨天的明亮,此時天已經黑了,坪場里點了幾只大的火把,照亮了坪場。
火把是村里人自己制作的,不用花錢,不過用來浸泡火把的桐油不多,所以只有特殊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照明用。
「阿爸,這里好多人啊。」
此時的坪場里里外外都是人,大人小孩都有,還有的家庭一家好幾口人都來湊熱鬧。不過並不擁擠,因為大家伙在村長的指揮下,一個個的排好了隊伍。
這算是對大家都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畢竟關系到每家的錢袋子,今後是吃干飯還是喝稀的,都看這次了,第一次來村大隊交易當然要慎重了。
另一個就是人的愛看熱鬧的心理了,人嘛,多多少少都有那麼一絲攀比的的,看看別人家換多少錢,自己家能有多少,也有個底,坐下來閑聊也有話題不是。
「來了,來了,吳家小子來了。」
大家翹首以盼之際,吳有勝領著兩個穿著打扮光亮的女孩走了過來。
「乖乖,新衣服、新鞋子,真是舍得啊。」
「是啊,這料子一看就不是供銷社能有的,還帶有花紋呢,怪好看的。」
「俺們要是能穿上這樣的衣服多好啊。」
三人一到場,就吸引了全村男女老少的目光。這時候的布料很難得,大家穿的都是舊衣服,補丁一塊塊的,而且料子也很差。
「玲兒、燕子,你們去和小飛他們去玩吧,帶點零食去,給他們每個人都分一點,吃完了再來拿。」吳有勝給兩人裝了一小袋子花生瓜子,讓兩人去和孩子玩去。
然後他走到村長等人的面前,給村長還有會計等人各抓了一把花生瓜子。
「村長叔,會計叔,還有春花嬸子來,吃花生瓜子。」
村長是維持秩序的,會計是記賬的,春花嬸子是村大隊的管財務,還有四個壯小伙,是來幫忙抬東西的。
「吃啊,別客氣,你們免費來幫忙,我也沒什麼好東西,拿點零食,就當是謝禮了。」
還沒什麼好東西?家家戶戶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只買一點點給孩子吃,還零食?看來是膨脹了,昨晚的「憶苦思甜」教育是白做了。村長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人多,要不是接下來有正事要做,他都想拿棍子敲兩下了,順便給吳有勝做做思想教育了。
「都接著吧,反正這小子不差錢,不用和他客氣。」
「那就謝謝小勝了。」幾人接過東西,都給揣兜里,拿出一個花生,剝開殼,把花生仁扔嘴里,一嚼,那滋味,巴適的很。
花生殼也沒舍得扔了,放嘴里含著,味道也很不錯,直到花生殼的香料味都沒了,才吐出來。
不過村長等人都沒多吃,嘗嘗味道就打算帶回去給孩子家人吃,而且還有正經事要做呢,大家都眼巴巴的等著。
「好了,大伙兒都安靜,現在開始稱重,都一個個來。」
村長說完,有兩個村民抬著幾個桶來到面前。
村民在家里已經把泥鰍和黃鱔都分好了,大小也是分開的。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不管老實不老實,都不會耍小聰明,畢竟一旦名聲臭了,在村子里就會很尷尬,做什麼都會被排斥,也沒什麼人願意和他相處。
村長安排幾個人開始進行稱重,木桶里裝了水,用手攪幾下,有翻肚子的就是死的,挑出來,拿竹簍瀝掉水,稱重後減去竹簍的重量,就是實際的重量。
「李光民,大泥鰍二十二斤半,小泥鰍六斤,黃鱔十一斤。」
村長邊說,張會計就在紙上記錄這姓名和數量。
「總共1塊4毛2分5錢,你們看看對不對?」
當然了,村民們一下子計算不出這麼復雜的數字來,都是把重量給確認下,回家後再慢慢計算價錢,有問題可以來村委會重新算。
張會計算了幾分鐘,然後讓李光民來核對下。
「嗯,沒錯,沒問題。」
「沒問題就來這兒按個手印,事後可不能耍賴啊。」
村里識字的少,會寫字的更少了,所以一般要簽字的話都是按手印來替代,還有這麼多人的見證下,想反悔也反悔不了。
「下一個。」村長喊道。
下一家人連忙上前,開始計數……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是把這個事給搞完,吳有勝就在一邊看著會計手上的數目對不對,沒事就吃幾個花生、瓜子啥的,累倒是不累,主要是一直站著。
「好了,核對沒有問題的話,大家就都回去吧,該睡覺睡覺,也不早了。」
弄完後,村長叫大家都回去。錢的話是十天一結,吳有勝之前就給了村長一百塊錢做定金。
「來,搭把手,把這些給抬到小勝家去。」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村長和幾個人一起把東西給搬到吳有勝家。
「玲兒、燕子,咱們回去吧。」吳有勝喊姐妹倆回家,他也和人抬著一個大木桶,玲兒拿著手電筒在前面照路。
「村長叔,會計叔,先別走,我這兒做了點鍋巴,還是熱乎的,一人帶點回去吃。瓜子還剩下一些,也都拿點給孩子們吃。」
吳有勝見幾人要走,攔住他們,拿了幾個碗,裝了一些鍋巴和瓜子給他們帶回去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這娃兒,一點兒都不知道節省,昨天還和你說了,要勤儉節約,今天就給忘了?」村長叔看了就來氣,現在人少了,總算是可以教訓教訓他了。
「村長叔,這不是看你們晚上太辛苦了嗎。可不要不識好人心啊。」吳有勝委屈道。
「那你家兩個娃一身新衣服怎麼回事?不過年過節的,整這麼好干嘛,顯擺給誰看啊。」
「這不是明天送他們去上學嘛,總得穿的好一點啊,要不然被其他同學看不起怎麼辦。」吳有勝辯解道。
「你這小兔崽子,盡是一些歪理……」
「好了,村長,要罵明天再罵吧,今天這麼晚了,還是早點回去睡吧。」
春花嬸子拉著村長,勸說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嘛。
「哼,明天再找你算賬。」村長看了吳有勝一眼,氣憤的走了。臨走時還不忘端著碗吃的,鍋巴是真的香啊,拿回去給孩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