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是大門關上的聲音。
陳慈慈一身黑衣,他向著何宴那邊望了一眼,出神的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何宴從游戲中退出來。
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胖碩,但自從某一天起對方氣質發生了逆轉般的變化後,就變得清爽干淨,相處起來更令人十分舒適。
胖少年悠閑地倒了一杯果汁獨自喝,臉上不見半點頹唐。
陳慈慈張開口,就那麼張著嘴靜止了半天,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你——你為什麼可以……安逸?」
他以為何宴會頹廢,會失望,最壞的結果是自暴自棄,但應該不至于,可難免精神不振也該有的,但……看著眼前平靜他干巴巴的說︰「就是,我以為你會很焦慮?」
燕子怎麼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啊!
外面……這些天,對于之前何宴在墓地外的視頻,已經越來越發酵起來了,哪怕大家都知道,那是個「人」形的靈,並非是真正的人,可隨著災難貌似已經消失,隨著何宴的卡牌不再出現新的技能——何宴的存在好像已經無足輕重。
這就是毫無根基的情況下,被捧得越高,摔下來,也就越痛。
哪怕不是何宴,換一個人來,或許也同樣會面臨這樣的狀況。
但……估計誰都不會有,現在的何宴這樣輕松隨意吧?
真的毫不在乎嗎?
對面,昏暗燈光下,胖乎乎的少年一口果汁咽下去,挑起眉,詫異說︰「焦慮?」
「就是普通人的常見情緒。」陳慈慈攤手,幾天來積累的擔憂,也似乎在同一時間全都消融掉了,他聳肩︰「雖然並沒有用。」
也對……
這可是何宴啊。
他怎麼會普通。
因為——普通從來不僅僅指能力,而是一往無前的心態和勇氣!
假使真的人雲亦雲,何宴還是宅在家中被全網謾罵,而不是今時今日的,甚至曾被網媒官媒乃至整顆星球上的人類,口稱過救世主的存在。
這樣的人,怎麼會倒下?
「時間不多,下次再聊。」何宴轉身又倒滿杯子,咕咚咕咚從喉嚨灌下去,靈活的再次通過光腦進入游戲,很快身上就是一陣光芒閃爍——這是進入游戲的外顯狀態。
「還真是夠忙的……」陳慈慈搖搖頭,雖然不清楚何宴到底悶在游戲里在忙什麼,或許會寂寂無名,又或許會一鳴驚人,這都是毫無保障的。
但他此時此刻,他對對方的信心,已經莫名暴漲起來。
這個時代,不該屬于他,不該屬于任何如今只會在網上發評議論英雄的人,它合該屬于前線征戰的勇士,更合該是屬于何宴的。
「燕子,江霧背棄你也沒關系,還有我在。」他深深看了一眼游戲中的胖少年,掀起被塞進櫃子里已經落了些灰的大型光腦,打開了至少有一個月沒登錄的賬號︰
【無人森林深處發現巨山幻境[投稿]】
【動物死而復生,生存者親述![投稿]】
【蠻久沒見何神登錄賬號了,不會這個投稿區就這麼涼了吧?】
【向當局上報了,沒有大面積人員傷亡也很難引起重視,只有何神會管這些奇異事件,給咱們一個安心,現在何神也不在了……我們該怎麼辦?】
張勇是一名大河村的高中生,很多年以前,村子外圍的那條河,就會莫名其妙的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潛泳的人越往下,听到這樣的聲音越大。
這也倒罷了,畢竟這世界上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很多,也不缺這一件,但隨之而來的事情,卻讓大河村的人,心生恐懼。
因為但凡潛入過河底的人,在接下來的十幾內,偶爾會做夢夢到自己被烈火焚燒,夢是沒有人重視的,時間線也拉得太長,以至于潛水過的人在未來十幾年後,都是因為發燒致死,都沒有被人聯系到一起。
張勇的爺爺和父親,都是睡夢中發燒而死,而就在他父親死前一個月,才突然鄭重其事的對張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咱們的大河,有問題……」
而張勇也是在父親死後,突然想起來,他自己幾年前也是潛水過的,有一次某個路人掉進水中,他潛進去將對方救了出來,並且在這幾年間,他的確有兩三次,做夢夢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火山。
他害怕、恐懼、,迷茫,直到在網上看到了何宴,當意識到何宴是真的在解決民間的奇異事件,並且每去一處必定將當地的異常完美處理,他心頭終于火熱起來。
還有希望的!
只是投稿出去半個月都沒有音訊,張勇甚至都開始懷疑,何宴是真如如今網上愈演愈烈的那種說法——對方大部分本事都來源于炒作時,一通來自論壇的官方電話,聯系到了他的通訊器。
「喂?」張勇半睡半醒接起了電話。
「張先生嗎?」那邊傳來一道並不陌生、但又仿佛只在記憶中才能勾勒出來的聲音,張勇听著十分耳熟,稍微坐正了身子︰「是我,您是?」
「我是何宴。」那邊少年嗓音淡淡,那邊張勇卻瞬間清醒,光著腳跳下床,不敢置信的重復問道︰「何、何神?是那個何神?」
「我一小時後到。」
我?
張勇愣了一下︰「只有您一個人嗎?」
「足夠了。」
電話掛斷。
張勇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是何晏一個人過來,他的朋友呢,或者,助理呢。
何神現在已經落魄成這個樣子了嗎??
可是明明,他還在幫助別人,還在努力啊!
就因為他可以吃靈,讓大家覺得他是異類,內心的恐懼戰敗了對他的感激,以至于本來人類的救世主,成了現在人人喊打的角色……可是有沒有人想過,沒有了他,世界還真能那麼美好嗎。
只靠一個江霧嗎。
或者說,就算江霧自己,願意做他們的救世主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江霧他好像,根本不是古星人吧!
——
此刻,一座剛剛飛離古星的飛行器上,翠花有一下沒一下的啃著蘿卜,紅寶石一般的眼楮眺望著窗外的星空,短尾微微晃動著,似乎有些不安與忐忑。
「就這麼走了?」
在它身後,高大的男人閉目端坐在銀白色的座椅上,點頭︰「是。」
「那,胖子怎麼辦?」
翠花糾結的要命,嫦娥之前明明是讓它,跟著何晏的,可……或許是血脈之中的某種吸引,它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江霧的船上。
哪知道這不是船,而是一座飛行器,直接又將它帶離了古星。
「他很強。」江霧淡淡說︰「我在或不在,于他來說,並不存在什麼影響。」
「可……你回去或者不回去,也是一樣的啊,不都是要戰斗,在哪里戰斗有區別嗎?你不想陪著他嗎?」翠花跳下景窗,舌忝了舌忝兔牙,要真讓它說心里話,江家也挺好的,對它多少當個吉祥物供著,但胖子和江霧這些人,是拿它當朋友……那感覺不一樣。
所以多多少少,它有點舍不得胖子。
江霧睜開眼,搖頭︰「我不能留,我留下來,那些人會覺得——有我就夠了。」他輕聲說︰「我得讓他們看清一些事情。」
他醒來,得到的就是鮮花和掌聲,唯獨沒有看到從深淵把他救出來那個人。
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古星上的人,被恐懼和希望沖擊到已經病態,恐懼使他們抗拒一切非常態的存在。
他們接受江霧,是因為江霧不是古星人,有異于常人的本事,可以容忍。
而他們抗拒何宴,是因為何宴出身于古星,也因此將何宴禁錮在了古星的規矩里︰他可以完美,但不可超出凡人的界限——
一個凡人,是不可能吃掉靈的。
他超越、他怪異,因而被抵觸。
「古星需要一段時間的恐懼。」江霧又重新安靜的陷入休眠︰「現在的他們,不配被任何人救援。」
一天後,古星上新的通道再次形成,這一次,是在中心區域。
人們驚慌失措,總算在警力的安撫下控制住了情緒,可隨之而來的消息,讓他們頭一次感到了無措和憤恨……江霧跑了?
人們怒不可遏,「江霧去哪了!」
「我們那麼相信他,他跑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早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古星人,不會出力的!」
「虧何宴還去救他……就該讓這種人陷在靈的磁場里才好,省的出來還敗壞了自己名聲……」
古星人罵罵咧咧。
外界卻並不關注這些,江霧離開古星,那就離開了,他是江家人,不管去往哪一方支援,都是一股強大的戰斗力,外界的人只會欣喜且歡迎。
日復一日,不少通道相繼出現,但戰局還可以穩住,目前古星上的熾蜂戰士也已經得到補充,足以應對得了零散出現的傀。
普通人對此一無所覺,仍舊過著自己的日子,可多少了解通道的人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越來越多的通道……不爆發還好,可怎麼想,也有一種千萬分之一的可能,當所有通道一旦在同一時間爆發,古星或許會頃刻間覆滅。
目前的人間,會不會是末日前的狂歡?
這一年的春節仍舊張燈結彩。
冬季過後,萬物復蘇,4.1日的凌晨,大地晃動,好像地核被人敲走了一塊,很突兀的晃動——震醒了居住在古星上的所有人。
網絡信號陸續亮起一個個無線定位點「
【剛怎麼了?】
【地震了一下,我在海邊,還以為海嘯了】
【我家在沙漠邊上,怎麼也震了,難道隔了半個古星,還能同時跟你那邊一起發生地震?】
【我這也震了!在中央區!】
【都別慌,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地質專家還沒發話呢……】
【軍方發通知了!讓所有人去附近的操場和空曠的平地上集合!】
【真假的?】
【臥槽!是真的!】
【軍方說傀來了!】
【完了完了,听說古星實力本來就不強,江霧跑了,那何宴呢……對了,何宴去哪了?】
這個時候……終于有人想起了,消失了將近半年多的何宴。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忙工作沒想到天天忙到凌晨兩點以後,回來就病倒了,現在活回來了,趕緊先把文文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