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在路上逛了一會兒, 確認了救護車已經帶走了兩位無辜受害者的門衛後, 她才再外面繼續溜達了一圈在回家。
跟在她身邊的三位刀劍付喪神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沖天的怒氣。
「我超生氣的。」
沈韻冷著一張臉坐在了街道公園的秋千上。
「確實……」螢丸擠出了一個笑容。
(嗚哇,主君生氣的樣子超可怕。)
就算在羽生蛇村面對那個八尾比沙子,前不久面對零崎那些渾身上下透著「殺人鬼」氣息的真「殺人鬼」們, 她都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
「要搞事別把普通人扯進來啊。」
沈韻覺得自己的忍耐程度是有極限的。
之前白石南香的事情她對自己自我開解了許久, 但是這次在遇上周圍的人因為自己的原因遇到人身傷害……
「雖說我是受害者。」沈韻覺得現在自己「將事情攔在自己身上」的行動非常的蠢,而且看樣子這事情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但是她就是很不爽, 「但是這是想干什麼?」
現在有這一次, 下次呢?
現在門衛只是沒事,那麼接下來呢?
是不是會死人?
是不是會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
是不是——
沈韻將事情的恐懼性質放大, 腦子里立刻出現了超過五十種可能性。
「昴流君說這個用紙的術式還是挺多人都會的。」沈韻從口袋里模出兩張紙片。
這兩張紙片沒有被皇昴流回收, 而是被她撿回了口袋里。
「有沒有能夠依靠紙片搜尋術式使用者的人呢?」
「有的。」今劍很快給出了答案, 「晴明大人的話,一定有辦法的。」
「……」
說實話,沈韻就是不想去麻煩安倍晴明。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知道安倍晴明在黃泉這件事情就足夠了。
如果要面對他的話……
(說實話,感情復雜。)
糾纏在友情部分的是忌憚。
一個在黃泉的千年前的朋友。
說實話,沈韻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去千年前的平安京。
無論如何, 這件事情也太古怪了。
同樣,她對這件事情中遇到的人都很忌憚。
「好, 」沈韻下定決心,晴明的問題得後面好好和他談一談,曖昧不清的部分也得好好說清楚, 具體說到什麼程度還有待商榷,但是現在的話,她決定去尋求安倍晴明的幫助。
「今劍,怎麼聯系晴明?」
今劍拿出了紙筆,遞給了沈韻。
「您給晴明大人寫信就好。我會負責帶信回去的。」
(嗚哇,今劍居然……)
螢丸可以理解今劍的行動。畢竟今劍是幻想中的名刀,是被安倍晴明創造的一口短刀,安倍晴明給予了這口短刀「今劍」的名字。
這個舉世無雙的陰陽師,賦予了身份的「名」與「形」,賜予了存在的「理」和「真」。
這是無可拒絕的「父親」的形象。
而且在今劍的角度看來,自己只是在給安倍晴明和沈韻牽線而已。
但是在螢丸看來,這種行動方式無異于「背叛」了。
螢丸就算在心里暗自站了赤司家的那位小少爺……但也只是偏向而已。
持有螢丸這口大太刀的主人是沈韻,那麼刀劍付喪神的主人就是她。
同理,小夜左文字也是如此。
「寫好了。」沈韻提筆寫了七個字,然後折疊信紙,連筆一同遞給了今劍。
「送信的工作就麻煩你了。」
「包在我身上。」
今劍的臉上還帶著笑容。
少年付喪神帶著信離開了。
沈韻坐在秋千上玩著手機。
耳朵里塞著耳機。
手機屏幕上是明天的天氣預報。
主持人說了一大堆的話,大約是明天的天氣如何如何,反正說了半天,也不能確定明天到底下雨還是不下雨。
看完天氣預報,沈韻退出了網頁界面,看了一眼日歷。
「暑假都快結束了啊。」
這個暑假過得是相當的驚心動魄了。
沈韻覺得自己大約過了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個暑假。
就算如此,她也不覺得有什麼成就感。
這點可真是慘。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夕陽的余暉像是橙紅色的鮮血一樣。
「說起來……」
她剛想說什麼,原本明亮的屏幕上忽然被一個淺淺的陰影遮住了。
抬頭看去,是身穿深藍色狩衣的安倍晴明。
青年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姬君,好久不見了。」
「總覺得前不久剛剛見過。」沈韻拍了拍身邊的秋千,示意晴明坐下來。
說實話,這個秋千的尺寸挺大的,就連身上穿著狩衣的安倍晴明都能坐下來。
「這是現代兒童的玩具嗎?」
「寬松世代嘛。」沈韻隨口回答了安倍晴明的問題。
螢丸和小夜都被她趕回家去準備夜宵了。
「我會回來吃夜宵的。」
做了這個約定後,兩位付喪神才有些不甘心的回了住所。
其實沈韻不過是覺得螢丸和小夜在身邊,也沒辦法和安倍晴明為敵,不如干脆讓他倆回去,省得後面他們听到一些不該听的東西。
被人旁觀的話,沈韻覺得自己根本說不出來那些本人都覺得尷尬的話。
「這個時代的小孩子的玩具還真是有趣。」安倍晴明的評價讓沈韻的心情頗為復雜。
「我倒是沒玩過。」
「誒?」
沈韻忽然發現,安倍晴明的眼睫毛如同鴉翅一般美麗。
「晴明啊。」沈韻決定從一個困擾了自己很久的問題出發,「你的生母,真的是白狐嗎?」
安倍晴明笑了起來。
那個笑仿佛清風拂過耳旁,又像是曖昧不清的明月般朦朧不明。
「要如何說呢。」陰陽師笑著問道,「姬君希望是嗎?」
沈韻想到了之前和大妖怪們的談話。
她反問︰「不是嗎?」
「是的。」安倍晴明爽快的承認了這件事情,「我的生母是名為‘葛葉’的白狐。听說是他難過時的樣子讓妖怪都覺得心中一疼,她憐惜我的父親。就和他生下了我。」
「……」
怎麼說呢,這段話充滿了槽點。
明明應該是挺好的故事,但是沈韻卻只能听出一堆的槽點。
「誒?」
安倍晴明反問道︰「妖怪有心,姬君覺得這一點不可思議嗎?」
沈韻側過身看向了安倍晴明,她抬起右手,戳了戳安倍晴明的胸口。
「晴明啊,你現在有心嗎?」
安倍晴明伸出雙手,捧住了沈韻的右手。
將她的手壓在左胸上。
「姬君啊,我當然是有心的。」
沈韻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說呢,她之前只覺得安倍晴明長得挺好看的,但是也沒有到大妖怪們的那種妖異的美貌的程度,也不覺得他像是繼承了狐妖母親的那種屬于「狐妖」傳說中的美艷的程度。
只覺得是個長得挺好看,氣質相當特別的人。
但是現在的話,那個瞬間,沈韻被「驚」住了。
錯愕至極。
夕陽已經徹底消失了,月上當空,萬家燈火。
「晴明?」
「姬君?」
「你……」沈韻抬起左手,撫模著他的臉頰,「長得真好看啊。」
朦朧的月色下,氣質清雅的安倍晴明,露出了一個相當艷麗的笑容。
沈韻看得都呆住了。
「你以前是這樣子的嗎?」
「大約。」
「你現在是這樣的啊。」
「也許。」
沈韻一問,晴明一答。
一問一答都是極其無聊的話題。
听上去玄之又玄,實際上都是無聊的話。
但是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種行為不能說是浪費時間。
沈韻的左手食指戳了戳晴明的睫毛。
「真好看啊。」
「嗯……」晴明有些錯愕的眨了眨眼楮,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指尖,「姬君啊。」
「抱歉。」沈韻誠懇的道歉,「我一直覺得晴明你死掉了。」
「我確實是死了。」
但是右手下的感覺到了心髒的跳動。
「這個心跳也是假的嗎?」
「我一見到您,就心動了。」
「說實話。」沈韻誠懇的回答,「晴明你喜歡我嗎?」
安倍晴明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笑了起來。
這個瞬間之後,沈韻再也不會認為安倍晴明的長相不算出眾。
也不會再認為他沒有繼承到「狐妖」的「傳說級別」的美貌了。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沈韻沒說後半句,故而乍听上去像是在調戲。
但是安倍晴明自然知道她後半句想說什麼。
「多謝贊許。」
「不,我是在說……」沈韻深呼吸一口氣,回答道,「回到剛才的話題。」
「我愛您。」
安倍晴明這次沒有扯什麼月亮啊嫦娥啊姬君啊的話題,直接接受了今劍的建議,單刀直入的切入了正題。
直接了當的傾訴刺穿了曖昧不明的月光,直接來到了月光背後的姬君面前。
沈韻眨了眨眼楮,誠實的回答道︰「對不起,容我無法接受您的愛意。」
晴明嘆了口氣。
就連月光都為之暗淡。
「我……是否哪里做得不對呢?」
沈韻嘆了口氣。
「不。」
她的右手還被晴明握在手里。
說真的,這樣子感覺真的挺不好的,但是找不到收回手的時機。
「唉。」
沈韻輕輕嘆了口氣,實在不該和伊麗莎白女王用一樣的調戲人的套路。
不過手上沒有伊麗莎白女王當時用的扇子,這也是這次準備的一個敗筆。
就算是去超市買一把扇子也好啊。
「我不能理解您為什麼會喜歡我。」沈韻露出了疑惑地神情,「我哪里值得您的愛意呢?」
「姬君,」晴明的聲音听上去溫柔地不可思議,仿佛怕驚擾到一個美夢,「您不知道您有多麼的好。」
(就是這點我才不能理解。)
沈韻覺得自己勉強能用「在合適的時間遇到了我」這種理由解釋安倍晴明的行動,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事到如今,他還有一種面對白月光時的感情。
這簡直太奇怪了。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沈韻絞盡腦汁的說著自己的缺點,「我不喜歡與人溝通。」
安倍晴明卻說︰「君子慎獨。」
「我有熬夜的壞習慣。」
「我會制藥。」
「我吃飯很挑食。」
「天下奇珍,我皆可取來。」
「我討厭奇怪的事情。」
「我是陰陽師。」
「再這麼說下去我要討厭你了。」
「可我一直愛慕您。」
沈韻深深地嘆了口氣,毫無阻礙的抽回了右手,雙手捂住了臉。
「唉。」
安倍晴明看著低頭苦惱的沈韻,只覺得她這樣也是異常的可愛。
沈韻抬起了頭,看向了他︰「晴明,可我有求于你。」
「我不會攜恩求報。」安倍晴明笑著說道,「但求您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他說︰「我懇求您給我多一些表現的機會。我想讓您知道,我是值得信賴的。」
(‘信賴’啊。)
沈韻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馬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我難道不夠相信他們嗎?)
(我只是覺得事情我自己就能解決啊。)
她嘆了口氣。
(我討厭麻煩別人。)
「唉,事情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想要點營養液……
順便這一章我想寫「看上去在談情說愛」但是還包含了「針鋒相對」「以退為進」等等四字成語的要素內容。
希望大家能夠……給我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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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