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看了一眼赤司。
自家的青梅竹馬正在無聊的翻著菜單。
兩個人選了鹿有亭推薦的當季菜色。
不點香魚的話, 就只剩下鹿肉這一個選擇了。
沈韻有些奇怪的問道︰「沒有豬肉或者牛肉嗎?」
赤司回答道︰「所以才店名才是鹿有亭。」
只有鹿, 沒有豬和牛。
沈韻愣住了。
「居然是這個原因嗎?」
赤司合上了菜單。
「對,不算魚的話,肉只有這個鹿肉可以選擇。」選擇範圍那麼小, 這家店還能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一定有獨到之處。
兩個人點好菜後,將菜單還給了一樣女侍。
身穿和服的女侍退下後,沈韻將腳伸了出來。
「啊, 痛死了。」
傳統的日料亭都是跪坐席。
太虐了。
赤司站起身, 將坐墊踢到了貴賓室的另外一側。
隨後他拉開了紙門。
紙門外是人造的景觀庭院。
秋日的紅楓樹下有一個小小的池塘。
庭院里小巧可愛的白色石子鋪在柔軟的綠色草坪上面。
庭院的一角悄悄開放著黃色的女郎花。
「秋之七草……」
沈韻看到了花,連站起身這件事情都差點忘記了。
赤司已經將坐墊往前踢過紙門, 放在了走廊的邊緣。
他已經坐在了墊子上。
可以輕松的將雙腳垂在廊前。
沈韻坐到了赤司的身邊。
女侍出聲「打擾了」, 就將小飯桌搬到了走廊上面。
又給這兩位客人倒了熱茶。
前菜端了上來。
分桌而食, 食物裝在精致美麗的漆碗里面。
豪華的奢侈料理。
但是分量只有一點點。
可是一吃完就被女侍換了盛有新菜的碟子。
這個碟子換得很快。
不知不覺間就吃下了一堆的食物。
各種秋日的蔬菜不斷地呈上桌,搭配著甘甜的果實。
然後是主菜的肉食。
女侍端上來是香魚。
香魚的尺寸大的有些過分了。
說不定今年最大的香魚就在這里了。
赤司聞到了烤魚的香味,見到是香魚時,不禁挑眉說道︰「是香魚啊。」
沈韻看到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香魚。
魚的香味迎面而來。
如果庭院再荒廢一些,沈韻會閉上眼楮,假裝自己是在晴明的宅子里面。
但是現在她卻捏著筷子, 下筷吃魚。
魚肉一進入嘴里——
香氣四溢。
烤得有些焦的魚皮裹著女敕滑的魚肉,滲入魚肉中的清雅果香和魚脂勾出人的口水。
沈韻默不作聲的又夾了一筷子的魚肉。
他們兩個人魚吃得很快。
明明是那麼大的一條香魚, 可是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之後,是爽口的蔬菜。
接著是撒上了黑白芝麻的干燴鹿肉絲。
鹿肉的味道沒有壓過烤魚,反倒是讓人覺得身處呦呦鹿鳴的山間。
前面有河。
鹿從身邊而過, 低頭飲水。
水中有魚。
是香魚。
樹梢上落下成熟的果實。
熟透了的果實散發出在腐爛之前最甘甜美味的微妙口感。
將清茶飲盡之後,沈韻心滿意足的向赤司道謝。
「多謝。」
赤司低頭回答︰「不用客氣。」
「真是美味。」
「啊。」
兩人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听到這個評價,老板娘也松了口氣笑了出來。
(果然,請才波城一郎過來是正確的。)
在撤席的時候,沈韻向前來問候的老板娘問道︰「請問,做出這頓料理的廚師是誰?」
花了一千萬包下今夜鹿有亭的大金主當然要好好伺候。
才波城一郎被請了過來。
說實話,這位流浪廚師也想見一見被妖怪送香魚的客人到底是誰。
怎麼說呢。
好奇心害死貓。
但是流浪廚師就是一群不要命也要滿足自己好奇心的生物。
才波城一郎見到了今晚唯一的一組客人。
年輕的過分的兩個——
(小孩子?)
(最多就是高中生吧。)
赤司看到了才波城一郎,驚訝的說道︰「居然是才波城一郎?」
(這家店居然找了這種水準的外援啊?)
真是讓人驚訝。
沈韻小聲問道︰「是赤司認識的人嗎?」
赤司回答︰「這是畢業的遠月十杰次席。」
「誒?」沈韻眨了眨眼楮,「遠月是……廚師學校?」
赤司沒有肯定這個說法,而是采用了另外一個解釋︰「是餐飲集團。」
沈韻表示這不就是新東方烹飪廚師學校嗎?
就是高大上了點……
不,高大上了不止一點。
「料理很美味。」赤司征十郎問道,「你想要什麼獎勵嗎?」
(這種大名出巡的感覺又來了。)
沈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嘆氣。
(赤司明明只是想花錢,為什麼非要搞得像是上下級的君臣賞賜一樣?)
這樣子只會惹人討厭。
才波城一郎畢竟是曾經給阿聯酋的那群土豪王爺們做過料理(拿了不少小費)的人,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
才不會生氣。
才波城一郎的態度很誠懇。
「我就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說︰「請問您認識什麼妖怪會送香魚嗎?」
老板娘覺得那個赤司家的小少爺惹到才波城一郎了。
她覺得「妖怪送的香魚」這只是一個梗而已。
就像是以前才波城一郎的胡說八道。
畢竟那家伙可是在學校里有「修羅」這種名聲的怪物。
就算過了那麼多年,這家伙也不是會被人這麼羞辱的性格。
(果然還是應該告訴他那個是赤司財閥的繼承人……)
(雖然很可能沒什麼用吧。)
正當老板娘焦急的時候,沈韻卻在听到這個提問時,想到一個可能性。
(送香魚的可能是我認識的那個家伙。)
那個每次登門拜訪,都會給晴明送香魚的水獺。
晴明死去那麼多年,水獺也睡了那麼多年。
現在醒過來的荒川之主,為什麼會將香魚送到這里來呢?
因為這個問題是對赤司提出的,他的回答也很簡單。
赤司回答道︰「不知道。」
才波城一郎還想問另外一位女客這個問題,但是他已經被老板娘拉下去了。
赤司家的司機已經等在了門口。
沈韻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去結賬。
赤司等在停在鹿有亭門口的車里。
沈韻拿出了數張萬元紙幣付了餐費。
付完錢,正好看到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的才波城一郎。
沈韻走過去,從錢包里取出了那張五百萬美金的支票。
這是她賣掉書的影視改編的版權費。
「感謝您的料理。香魚真的很好吃。」
將支票塞進才波城一郎的行李袋後,沈韻才轉身離開。
老板娘只看到那張長紙片的大概形象,她猜測︰「那個是支票?」
才波城一郎無所謂的回答︰「是替那個小少爺的道歉吧。」
之前在阿聯酋的時候,那些王爺們口無遮攔的說了傷人的話,轉頭負責照顧他們的秘書就將賠禮送上門了。
「那個男孩子是赤司財閥的繼承人。」老板娘嘆氣,「和他談戀愛的話可是會相當辛苦的。」
畢竟是日本三大財閥之一,而且據說還是美帝的背景。
看上去豪華的身份,實際上別說是結婚了,就連和他談戀愛的對象都要精挑細選一番。
才波城一郎回答︰「老板娘現在也很年輕。」
等他回了家後,家里念初三的兒子幸平創真替老爹整理行李的時候,翻到了一張支票。
幸平創真頭一次看到支票,好奇地問道︰「哦,老爹這是什麼?」
「難伺候的客人給的賠禮。」才波城一郎真不覺得那張支票能有多少錢,但是幸平卻驚恐的喊道,「五百萬!」
才波城一郎他立刻沖了過來。
他搶過了支票,仔細的看了看上面的金額。
「美金。」
才波城一郎毫無感情的念出了這筆錢的貨幣單位。
日元就已經是一大筆錢了。
結果這是美金……
「這到底多少錢?」幸平創真已經徹底的懵了,「幾億日元?」
「五億多六億日元吧。」
才波城一郎已經拿起了電話。
「這里是鹿有亭,請問您是想訂餐,還是——」
「小姐,幫我接老板娘,我是幸平城一郎。」
電話很快換了老板娘來接。
「換人了,是城一郎嗎?」
才波城一郎的聲音里帶著焦急︰「老板娘,昨天的客人叫什麼來著?」
老板娘覺得奇怪,反問他︰「你不是不關心這種事情的嗎?」
「拜托,快點告訴我。」
「他叫做赤司征十郎……」
才波城一郎打斷了老板娘的話︰「我不關心男的,那個女孩子呢!」
老板娘一愣,為什麼要問那個女孩子的電話?
她回答道︰「不……我也不知道……」
「嘖。」才波城一郎捏著支票,像是拿著燙手山芋,「老板娘,你有那個男的電話嗎?」
老板娘听聲音察覺到了才波城一郎的焦急,于是就說︰「我有他父親的手機號。」
思考三秒鐘後,才波城一郎說道︰「……麻煩您給我那位父親聯系電話。」
「城一郎,你怎麼了?」
「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麻煩你了老板娘,快點把聯系方式給我。」
才波城一郎對兒子嚴肅地說道︰「這筆錢我們當作沒拿到過。我要去把這張支票還掉。」
幸平創真沒有反對,而是松了口氣,「對,這筆錢是人家丟的吧。還是快點還給人家比較好。」
才波城一郎點了點頭。
「沒錯,快點還錢比較好。」
被認為是丟錢的沈韻回家之後,躺在床上放棄了思考。
完全不想去考慮為什麼荒川之主會找上門來,還送了香魚。
為什麼妖怪們消失了幾個月後突然冒出來。
她的日常會不會就這麼被毀掉。
她現在放棄思考了。
晚飯太好吃了。
好吃的她都不想去思考這些煩人的事情了。
這些事情就交給明天的沈韻去思考吧。
現在的她只想閉上雙眼,好好的回憶一下——
在平安京那個荒廢的宅邸里,和自己的友人一起渡過的悠閑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女王的但是根本沒寫到……更別提獵人
吃頓飯居然還能超標那麼多的字數我也是服了otl
大家晚安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