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晨, 林凡和往日一——去給沈映請安。
他已經都听昨天晚上守夜的護衛說了,皇上深更半夜去了顧少君睡覺的柴房,在里面待了好一會兒——出來,可見皇上雖然嘴上說不管顧少君, 但心里到底還是記掛著顧少君的。
林凡心里喜滋滋的, 深深佩服自己昨晚的明智——舉, 經過這一晚上, 皇上和顧少君應該已經和好了, 那他就是促成皇上和顧少君化解矛盾的功臣一個啊!
林凡——覺信心滿滿,升官發財, 指日可待!
「恭請皇上聖躬金安。」林凡進門, 先——沈映行禮請安,然——道, 「皇上,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移步去前廳, 還是微臣讓人給您送到房內?」
沈映昨晚一宿都沒睡好,雖然起來了,但人還是沒什麼精——, 打算等會兒睡個回籠覺,他坐在桌旁,用手揉著印堂, ——色懨懨地道︰「讓人送過來吧。」
林凡注意到皇帝的發髻有些松了,便殷勤地關心道︰「皇上, 需要傳人來伺候您梳洗嗎?不如,讓顧少君過來?」
沈映一听林凡提起顧憫,就想起昨晚顧憫對他做的事,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拍了下桌子,冷笑著說︰「顧少君?昨天晚上就該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林凡嚇得一激靈,這——是咋了?不是說昨晚——個人已經和好了嗎?怎麼皇上——在看起來好像比——前還要生氣?
林凡生怕皇帝遷怒于他,忙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沈映轉頭斜睨了眼林凡,冷冷地問︰「對了,他人呢?」
林凡老老——地道︰「回皇上,顧少君已經醒了,此刻人——在前院等皇上用早膳。」
沈映——拍了下桌子,憤憤道︰「什麼顧少君?傳朕口諭,以——有人都不許再叫他顧少君!」
林凡忙點頭道︰「微臣遵旨,這就去和底下的人傳達皇上的口諭。」
沈映忽然轉念一想,光是除了顧憫一個少君的位分,未免對顧憫太不痛不癢,而且昨晚看顧憫的——子,好像他也不是很稀罕當少君,于是——叫住林凡,「等等!」
林凡不解地看——皇帝,沈映挑了挑眉,計上心頭,「傳朕口諭,顧少君忤逆朕意,恣意妄為,擢即日起降為常侍!」
既然顧憫不稀罕當少君,那就把他降為常侍,讓他在其他人面前好好出出丑,也好叫他明白明白,觸怒皇帝會有什麼——果。
林凡月復誹,這——個人可真有意思,打情罵俏還上癮了,就算要降顧憫的位分,那就不能等到回宮再說嗎?崔家莊里總共還不到一百人,皇帝這個口諭到底是傳給這幾十個人听的,還是只是傳給顧憫一個人听的?
不過誰讓人家是皇帝呢,不管說什麼他都只能照做,從沈映院子里出去,林凡馬不停蹄地跑去前院找顧憫去傳皇帝的口諭。
顧憫跪著听林凡念完口諭,並沒有——大反應,只是淡淡笑了下,說自己知道了,然——便氣定——閑地起身坐下來吃早飯。
「顧少君,哦不,該稱呼您為顧常侍了,」林凡在顧憫對面坐下,試探地問,「您今天不走了嗎?」
顧憫咬了口熱乎的包子,不緊不慢地嚼完咽下——,——道︰「不走了,我事情已經辦完,林護衛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林凡欣然道︰「那下官可就不跟您客氣了。」
顧憫淡淡道︰「都是幫皇上辦事,你我——本來就不必見外,我還得謝謝你昨晚沒有把我扔在大門外邊放任不管。」
「顧常侍說笑了,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林凡笑了——聲,忽地眼珠兒轉了轉,壓低聲音,八卦地問顧憫,「那敢問顧常侍,您和皇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下官方——去給皇上請安,瞅著皇上的臉色可不大好啊。」
顧憫不以為意地扯了下唇,「沒什麼,想來是我最近伺候的不周到,令皇上不滿意了。」
林凡忍不住說︰「顧常侍,請恕下官——句嘴,皇上他憂心著政事,最近心情難免會有些煩躁,您得——體諒體諒皇上,這緊要關頭,還需得咱們上下齊心,大業方可成。」
顧憫垂下的眼睫輕顫了——下,抬眸朝林凡笑了笑,說︰「——謝林護衛提醒,放心,顧某心里有數。」
沈映用完早點,睡了一個回籠覺,等到睡醒,剛好林凡接到了從行宮和京城里傳出來的飛鴿傳書,急匆匆地來——沈映稟報要事。
「皇上,三日已過,前往行宮面聖的大臣還是未能見到您的面,——以京城那邊,杜謙仁和一眾親貴大臣已經在籌劃擁立岐王登基的事宜,而行宮那邊,劉太——也在偽造皇上是暴病而亡的證據,打算假傳遺詔讓安郡王繼位。」
自古帝位——爭都講究名——言順,因為名不——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若擁立的皇帝是個亂臣賊子,那天下人都可以對他進行討伐。
皇帝無子,沒有——嗣可以繼承皇位,杜謙仁手里的,是高宗——統嫡系血脈,自然是有繼位的資格,而劉太——那邊,自稱手握皇帝指定安郡王繼位的遺詔。
用——代的話來說,遺囑的效力,大于法定繼承,看上去是劉太——這邊更加名——言順些,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皇帝是詐死,只要沈映這個皇帝一露頭,那不管是高宗血脈,還是偽造的遺詔,就統統成了笑話,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他們立的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
林凡繼續說道︰「另外,林徹將軍說,劉太——即將派郭九塵率領林家軍發兵京師,而杜謙仁——雍王借的五萬精兵,已經進入京城,京城已完全被杜黨——佔,他們計劃擁立岐王登基——,便發兵行宮,逼劉太——交權。」
沈映並不意外劉太——會派郭九塵去調動林家軍,如今劉太——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郭九塵了,也好,——好趁這次機會,可以把郭九塵一並除了。
沈映捏著眉心听完了林凡的稟報,點了點頭︰「那就等到他們——黨擁立的‘新帝’登基——,咱們再依據形勢而動吧。」
林凡見沈映一直眉頭緊皺,人似乎有些沒精——,忍不住關心地問︰「皇上似乎精——欠佳?莫不是上次的風寒還沒大好?」
「朕無礙,只是昨兒個夜里沒睡好,人有些乏。」沈映擺擺手,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把那個會捏肩的孌童給朕叫過來,讓他給朕按按肩頸,朕或許能松快兒點。」
林凡領命下去,孌童很快便被送到沈映的院里伺候。
沈映趴在一張貴妃榻上,孌童坐在一旁,幫他捏肩揉背疏通經絡,不得不說這孩子的按摩手法真有一套,——給沈映按了——天,沈映便已經迷戀上了這種做大保健的——受。
沈映暗暗計劃要把這個按摩師傅給留在身邊隨時伺候,但是他這個身份吧,委——過于特殊。
若想留這個孌童在身邊,那他就必須得進宮,但能在宮里常住的男的,除了他這個皇帝和他的男寵以外,其余都是太監,總不能讓人一好好的孩子成了太監吧?
時——很快便到了晌午,沈映懶得出去走動,依舊讓人把午膳送到他房里。
門外響起——下敲門聲,沈映以為是送飯的人來了,便喊了聲︰「進來吧。」
門「嘎吱」一聲被打——了,接著房里便響起了腳步聲,沈映仍舊維持著趴在榻上的姿勢,僅憑身——傳來的聲音判斷出,送飯的人把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然——便出去把房門關上了。
沈映臉朝內側埋在枕頭里,閉著眼楮昏昏欲睡,好一會兒——察覺到孌童給他敲背的動——停了,悶聲問︰「怎麼不繼續敲了?」
很快孌童便繼續給他敲背,只是不知道為何,力道比剛——要重了不少,沈映忍不住道︰「輕點兒。」
他一說完,孌童手下的力道便——小了下來,恢復成了沈映習慣的力道。
房——里太過安靜,沈映怕自己睡過去,便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孌童閑聊,「小孩兒,你家里還有幾個人啊?」
孌童低低地道︰「只有我一個。」
沈映一邊耳朵埋在枕頭里,也沒仔細听,——以並沒有听出來這孌童的嗓音和剛——也有很大不同。
家里只剩他一個了啊,原來是個孤兒,小小年紀,怪可憐的。
沈映接著問︰「那你以——願不願意跟著我?我家挺大的,養你一個不是問題,只不過你得守規矩,明白嗎?」
不知怎麼地,孌童給他敲背的力道忽然——重了起來,沈映把此舉理解為可能是孩子一下子听到自己肯收留他太高興了,——以手下——會失了分寸。
可沒想到他剛轉過頭想跟孩子說別激動,便看到身著玄青色圓領袍的顧憫黑著臉,活像尊閻王爺似的坐在他身旁。
沈映睜大了眼,驚訝得差點扭到脖子,失聲問︰「……怎麼是你?」
「那皇上以為是誰?」顧憫手在沈映背上輕輕撫模,似笑非笑地俯望著他,「方——皇上不是問我願不願意?我願意啊,但是我不太懂規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