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人耳目, 凌青蘅每次都是打扮成——太監的樣子,假借安郡王的名號出入玉龍山行宮。
從玉龍山行宮出來,凌青蘅抄了條——路騎馬——山,——半山腰時要——過一片翠竹林, ——時剛過晌午, 天氣炎熱, 翠竹林里一絲風都沒有, 萬竹靜立紋絲不——, 只有蟬聲在林間極盡嘶鳴。
凌青蘅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之上,雙眸緊盯前方, 雙.腿夾緊馬肚, 一手拽著韁繩,一手熟練地揮鞭拍馬, 黑馬猶如一道魅影穿梭在翠濤碧浪之間,馬蹄疾馳——過之處,卷起一陣勁風, 這才引得身後的竹葉搖曳起來,沙沙作響。
忽然奔馳至一處,黑馬的馬蹄不知被——麼東——絆了——, 行——受阻,劇烈的慣——使得黑馬前肢不受控制地往前跪倒在地,後肢跟著踩空, 馬屁.股隨之高抬,眼看馬背上的凌青蘅就要被重重甩在地上——可沒想——伴隨著黑馬的一聲警告嘶鳴, 凌青蘅立即將雙腳從馬鐙里抽出,一拍馬背整——人便從馬背上凌空而起,宛如一只輕盈的飛燕, 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黑馬倒地,凌青蘅正要上前查看是——麼情況,突然敏銳地听——從——身後傳來一——利刃劃破空氣的尖嘯聲,未等大腦思考,身——已——率先做出本能的反應,——反手便從腰間抽出軟劍,轉身抬手一劍,側身擋開了背後而來的偷襲!
偷襲之人似乎也——不想戀戰,偷襲被發現,也沒有再出招,只是避開了凌青蘅軟劍的鋒芒,縱身一躍,背對著落在凌青蘅前面,擋住了凌青蘅的去路。
而凌青蘅雖然未看清楚——的臉,——僅憑——人身上這一身鮮紅奪目的飛魚服,便已知曉對方的身份是錦衣衛。
「凌公子好身手。」那人未轉過身,也未將手中的繡春刀放。
被人一語道破了身份,凌青蘅也沒慌張,平靜地道︰「閣——也不賴。不知凌某何時得罪了這位錦衣衛大人,讓大人要在——處設——陷阱埋伏凌某?」
那錦衣衛輕嗤一聲,譏諷道︰「凌公子錯了,你得罪的人不是我,而是郭大伴。」
「哦?」凌青蘅不慌不忙地反——,「可凌某不過一介布衣,與九千歲素未謀面,與東廠也素無瓜葛,何談得罪?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
錦衣衛拿著條帕子,低著頭漫不——心地擦拭著繡春刀冰冷鋒利的刀身,可見——烏紗帽——露出的那半張側臉,輪廓英挺,稜角分明,雖沒瞧見正臉,——已能感覺出——周身彌漫的肅殺之氣。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凌公子這巧言善辯的能力,」錦衣衛語氣倏地一冷,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兒,一字一頓道,「是跟誰學的。」頓了頓又冷笑著道,「可惜任你再伶牙俐齒,也改變不了,你就是昭懷太子逆黨中人的事實!」
凌青蘅眸光一凜,暗暗握緊了手里的軟劍,語氣波瀾不起地道︰「大人——會開玩笑,——麼太子?——麼逆黨?恕在——一——字都听不懂,這莫須有的罪名,在——不能認。」
「不見棺材不掉淚。」錦衣衛舉起手里的繡春刀,對著空氣比劃了兩——,慢條斯理地道,「你不承認認識昭懷太子沒關系,那前不久錦衣衛曾抓獲過你們中一——名叫韓遂的——黨,這人你總該認識吧?」
凌青蘅听錦衣衛提——「韓遂」的名字,眼里有殺意一閃而過,語氣也不似剛才的雲淡風輕,變得緊繃了起來,「不認識。」
「韓遂,昭懷太子府詹事韓崇之子,昭懷太子與徐皇後在宮中施厭勝之術被告發,韓崇為昭懷太子求情,觸怒高宗,韓家被判滿門抄斬,唯有當時在神機營中任參事的長子韓遂一人逃月兌,隨後——落不明,我可有說錯?」錦衣衛慢條斯理地說完,冷聲質——,「你們這伙效忠于謀逆罪人沈昭懷的逆黨,先是劫走各州府進獻給郭大伴的壽禮,隨後又處心積慮接近當今聖上,說,你們——底有何目的?」
凌青蘅——時已——起了殺心,正想出其不意出殺招解決了眼前這——禍患,卻听那錦衣衛淡定地嗤笑道︰「本官奉勸凌公子最好不要輕舉妄——,否則,本官可不敢保證,在你近本官身之前,還能不能有命站著。」
凌青蘅聞言緊鎖起眉頭,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四——觀察了一圈,想確定還有沒有其——錦衣衛埋伏在周圍。
「凌公子這就怕了?」錦衣衛說完,突然將手里的繡春刀插回了刀鞘,冷不丁地轉過身,面帶譏諷地望著凌青蘅。
而凌青蘅也觀察完了四周的情況,以——習武多——鍛煉出來的感應力,——未感覺出這附近還有其——人的存在,便知道剛才這錦衣衛警告——的話,不過是在詐。
凌青蘅正暗惱自己受了這錦衣衛的戲弄,可等——看清楚了錦衣衛的臉後,不由得驚訝失聲,「是你!」
不錯,設伏將凌青蘅攔——的錦衣衛,正是那——在安郡王私宅,和凌青蘅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憫。
凌青蘅認出了顧憫,當然也早就從別人那里打听過顧憫的身份,知道顧憫是皇帝的少君,——時備受皇帝和郭九塵的寵信,不僅——紀輕輕就官居從——品錦衣衛指揮——知,還是皇帝親封的臨陽侯,在京城里,可是風頭無雙的新貴。
「很好,看來凌公子還記得我。」顧憫微微勾唇,臉上卻無笑意,「自從上次在安郡王府與凌公子匆匆一見,我便一直想找——機會與凌公子結交,可凌公子神出鬼沒,蹤跡成謎,找你還——是費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後來才知,原來你早在燈火闌珊處。」
凌青蘅冷笑,「凌某不過一身份低如草芥之人,哪里敢高攀在京城里大名鼎鼎的臨陽侯、顧少君。顧少君,明人不說暗話,你既一人前來,想必也不是——的奉了郭九塵的令來捉我,否則以你們錦衣衛的行事作風,早就將我抓進詔獄大刑伺候了,而不是在這里用言語試探,你——底想干——麼?」
「這話,剛才不是我在——你嗎?」顧憫眉眼冷冽,沉——嗓音,冷肅地——,「你,凌青蘅,昭懷太子逆黨黨羽,潛伏在當今聖上身邊,——底有何圖謀?」
凌青蘅目光如炬地盯著顧憫,不答反——︰「顧少君,你既早知我身份,那又為何不和郭九塵告發我?還是你只是表面上忠心于那位九千歲,實際上卻是明忠暗反?」
「本官是忠是反,何須要與你們這些人言明?」顧憫面帶冷笑,「凌青蘅,你處心積慮潛伏在皇上身邊,是不是想利用皇上,來翻昭懷太子的舊案?」
凌青蘅不卑不亢道︰「顧少君——言差矣,皇上英明神武,豈會受人利用擺布?在——不過是不忿閹黨禍亂朝綱,想為皇上扳倒閹黨略盡綿薄之力而已,顧少君,若你也是忠心于皇上,那我們本該是——路人才是。」
「誰跟你是——路人。」顧憫寒眸一沉,「凌青蘅,當——昭懷太子案,皇上——未牽涉其中,——是無辜的。你現在將皇上卷入其中,可知一旦被太後郭九塵一黨發現你的存在,發現有人在調查當——廢太子舊案,皇上會面臨——麼樣的險境?」
凌青蘅淡然道︰「顧少君多慮,在——行事自有分寸,皇上尚不知我——實身份,我也從未想讓皇上現在就幫我翻查當——舊案。皇上既然相信我,那我也定當竭盡全力報效,絕不會讓奸人對皇上不利。」
「你最好說——做。」顧憫手扶在繡春刀上,盯著凌青蘅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若是被我知道,你接近皇上是別有用心,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情面?」凌青蘅挑了——眉,目光狐疑地在顧憫臉上打量,「在——與顧少君不過第二次見,恕在——不明白,你我之間,有——麼情分?莫非,顧少君也是昭懷太子的舊識?」
「不用枉費心機猜測我是誰,你只要記得自己今——答應過我——麼就行。」顧憫偏頭看向一邊,「另外,我不會揭發你的身份,也請凌公子別跟皇上說見過我的事。時辰不早了,禁軍差不多也該巡邏——處,凌公子還是盡早——山的好。」
凌青蘅掃了眼顧憫,勾起嘴角無聲冷笑了一——,不再多言,重新騎上黑馬,——山而去。
等——凌青蘅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顧憫抬頭看了眼天上的——頭,算了算時間,——送給沈映的那面八寶琉璃鏡,鏡面背後的膠這時候應該已——干了,那鏡子也該碎了才是,便屈起食指和大拇指閉合成環,放入口中吹了——響亮的哨音。
不多時,便有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竹林里朝顧憫的方向疾奔而來,——了顧憫身邊自發停——,顧憫腳踩上馬鐙,利落地跨上馬背,勒住馬韁調轉馬頭,朝玉龍山行宮的方向折返回去——
澄心齋里,——四——太監圍在一張桌子旁,七手八腳地幫沈映拼那面突然自己碎了的八寶琉璃鏡。
「還沒拼好嗎?」沈映坐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忍不住催促,「都快一——時辰了,你們這好幾——人,怎麼連拼——鏡子也拼不起來?有這麼難嗎?關鍵時候派不上一點兒用場,朕養你們何用!」
朔玉在桌子旁盯著——太監們拼鏡子,見——太監們拼得快差不多了,忙跟沈映稟報︰「皇上,快了快了,就快拼好了!」
沈映欣慰地道︰「好好好,那你們仔細點,務必給朕拼得和以前一模一樣,不能讓人看出來有一絲裂縫。」——
話剛說完,突然萬忠全從外面進來了,「皇上,顧少君在外求見。」
沈映听——「顧少君」——字,身——一震,手里的折扇沒拿穩差點掉在地上,失聲——道︰「你說誰求見?」
萬忠全不明所以,「回皇上,是顧少君吶。」
沈映眉頭皺成川字,「——不是都走了大半天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萬忠全心想這我哪里知道,您得去——顧少君本人啊,于是試探地——︰「皇上,那顧少君您是見還是不見?」
沒有好端端不見的道理,沈映起身跑——正在全力拼鏡子的——太監們旁邊,焦急地——︰「怎麼樣?還有多久能拼好?」
朔玉幫著回答︰「皇上,可能還得有一會兒,拼完了還得粘起來,這是——仔細活兒,若要看不出裂縫,可半點馬虎不得。」
沈映拿扇子抵在——巴上想了想,要是現在傳顧憫進來,那顧憫難免會——起鏡子的事,若是讓——知道,——前腳剛走,後腳鏡子就碎了,肯定會怪自己沒保管好鏡子,沒把——送的東——放在心上——
時候,雖然不至于像顧憫說的——麼,鏡子碎了,緣份就——頭了那麼嚴重,——鬧肯定是免不了要跟——鬧上一通,還得——耗神耗力去哄,想想就頭疼。
沈映眼珠兒轉了轉,反正這鏡子也快拼好了,不如——先出去擋一會兒,讓顧憫進不來看不見碎鏡子,等——太監們把鏡子拼好了再回來,不就能成功瞞天過海了嗎?
沈映當機立斷,立即對朔玉吩咐道︰「朕先出去見顧少君,你們——麼時候把鏡子拼好了,再出來偷偷告訴朕,明白嗎?」
朔玉連連點頭︰「皇上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沈映放心地走出了澄心齋,見——院子里站著的顧憫,裝作無事發生地和顧憫開玩笑道︰「朕還以為你這沒良心的早走了呢。」
顧憫行過禮,微微笑道︰「怎麼會,臣平時在京中公務繁忙抽不開身,難得來行宮見皇上一面,起碼也得陪皇上過了夜再走。」
沈映敷衍地干笑了兩聲,心里頭卻在罵,——還沒說要留顧憫過夜,這狗東——居然自己就幫——做決定了,——夠不要臉的。
「皇上怎麼還親自出來接臣?」顧憫朝——邊望了眼,「——頭還沒完全落——山,外頭熱,皇上快進去吧。」
說完便要拉著沈映一起進屋,沈映當然不能讓——進去,忙反拉住顧憫,提議道︰「那——君恕,朕其實是在屋子里待久了悶得慌,所以才會想出來透透氣的,咱們先別進去,你陪朕去花園里逛逛吧?」
顧憫一看沈映的反應,便知道——送的八寶琉璃鏡定然已——碎了,所以沈映才不願意讓——進屋,于是將計就計道︰「可皇上,臣才辦完差回來,騎了半天的馬身上已是疲乏得很,皇上就算有興致逛園子,起碼也得讓臣歇一歇,喝口茶再說吧?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要不了多久。」
顧憫邊說邊強勢地牽著沈映的手往屋門口走,沈映想不——說辭反駁,心里急得不行,忽然急中生智,用力拽住了顧憫,語速如飛道︰「等一——!既然你不想逛園子那不如咱們就去乘船游湖吧?反正坐在船上也不用你走路,對了你還想喝茶是不是?去船上喝!朕讓人把茶水端去船上你可以喝——夠!」
「乘船游湖?」顧憫斂眉考慮了——,听起來好像還不錯,于是大發慈悲地點頭答應了,「好吧,既然皇上這麼有雅興,那臣就陪皇上去游湖。」
沈映見——點頭,松了口氣,怕顧憫又反悔,一秒鐘也不敢耽擱,拉上顧憫趕緊往乘船的地方走過去。
皇帝要游湖,早有人先趕過去命畫舫停靠在岸邊等著。
顧憫扶著沈映兩人先上了船,萬忠全和另外兩——太監要伺候沈映,便也跟著上船,沒想——們仨兒才上船站穩身子,顧憫便從鼻子里哼了聲,不滿地道︰「游湖本是件風雅事,船上就這麼大點地方,一——子擠了這麼多人上來,亂糟糟的,——是平白把好好的興致都攪和沒了。」
萬忠全愣住︰「……」那我走?
沈映忍不住道︰「——們是上來伺候朕的……」
顧憫淡聲打斷——,「臣一——人也能將皇上伺候好。」
沈映又說︰「可還得有人劃船呢,你不讓——們上來,那船誰來劃?」
顧憫不以為意道︰「劃船這種——事有何難?放著臣來就行,只要將船劃——湖心,然後任船隨波逐流,漂——哪兒算哪兒,這才有意思。」
沈映︰「……」
「皇上覺得臣這——主意不好嗎?」顧憫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那臣還是——船先回去吧,就不打攪皇上的雅興了。」
「別!就按你說的辦!朕覺得你這——主意甚好甚妙!」沈映忙將顧憫按在船上坐——,然後朝萬忠全——們揮揮手,「你們都——去等著吧。」
本來沈映以為顧憫只是說說而已,沒想——竟然還——會劃船,顧憫手持雙槳立在船尾,一——人便將畫舫慢悠悠地朝湖心劃去,等畫舫漂——了湖心,——便停——來與沈映一起坐在船舫里欣賞湖景。
船舫的桌子上,擺著些茶水點心還有鮮果,顧憫坐——來時,沈映正好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顧憫掃了眼——手里還剩半塊的綠豆糕,裝作隨意地——︰「皇上,綠豆糕好吃嗎?」
沈映將嘴里的綠豆糕咽——,點點頭︰「還不錯,不是很甜,你嘗嘗。」
顧憫說︰「臣想吃皇上手里的這塊,不知皇上可舍得賞給臣?」
「哦。」沈映沒往心里去,把手里的半塊綠豆糕隨便地遞了過去,「喏,給你。」
顧憫卻沒用手接,而是上身朝沈映那邊傾斜過去,然後低——頭,將嘴低——與沈映的手平行的位置,然後抬起雙眼,似笑非笑地望著沈映,這表情意味著——麼,不言而喻。
沈映左眼眼角不自覺地抽了一——,這狗東——,難不成還想讓——把綠豆糕親手喂進——嘴里?過分了吧?讓皇帝喂——吃東——?狗東——也不怕折福!
顧憫見沈映似乎不太想喂,嘴角上翹了——,忽然道︰「皇上,今——臣送給您的那面八寶琉璃鏡,您可還喜歡?」
沈映听——突然提起鏡子,手微微一抖,也顧不得想別的了,連忙把綠豆糕塞——顧憫嘴里,岔開話題,「喜歡啊,你快嘗嘗這綠豆糕,看你喜不喜歡。」
顧憫微笑著吃完了那半塊綠豆糕,評價道︰「甜而不膩,入口即化,臣很喜歡,多謝皇上。」
「喜歡就好。」沈映一邊呵呵干笑,一邊時不時地扭頭看岸邊,心里暗自納悶怎麼都過去這麼久了,朔玉還不來給——通風報信,那破鏡子——底拼沒拼好啊?
沈映心里惦記著鏡子的事,沒注意——顧憫不知何時已——悄然坐在了——身旁,等——反應過來時,顧憫的嘴唇都快貼——臉上來了,嚇得——連忙把頭往後仰。
「你干嘛坐得離朕這麼近?」
顧憫凝視著沈映的眼楮,輕聲——道︰「皇上似乎有心事?臣在這里,您都心不在焉的。」
沈映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朕能有——麼心事,你想多了,朕就是四處看看,欣賞欣賞風景。」
顧憫低頭,執起沈映的手,垂——濃密的眼睫,聲音里透著些許低落,「——刻船上只有皇上與臣兩——人,皇上卻只想著欣賞風景,可見皇上的心——不在臣這里。」
沈映︰「……」狗東——,看把——給矯情的,——想一腳把——踹湖里去。
「既然與臣單獨游湖,讓皇上覺得無趣了,那臣現在就把船劃回去吧。」顧憫作勢欲起身,沈映眼疾手快一把將——按住,「胡說八道,朕何時說覺得無趣了?明明朕就覺得很有意思,朕還沒玩夠呢,先不著急回去!」
顧憫欣然一笑,「那就好,臣自知——子沉悶,不善討皇上歡心,只怕皇上與臣在一起時不能盡興。」
「盡興盡興,朕盡興得很。」沈映擺擺手,又從盤子里拿出一塊綠豆糕,打算用綠豆糕把顧憫的嘴堵上,「來,既然你喜歡吃綠豆糕,朕再喂你吃一塊。」
顧憫卻搖頭婉拒︰「臣不想吃綠豆糕。」
「那你想吃——麼?」沈映掃了眼桌上的瓜果點心,豪爽地說,「想吃——麼說,朕喂你。」
顧憫喉結逸出一聲低笑,「是臣想吃——麼,皇上都願意喂臣嗎?」
沈映沒有察覺——顧憫的意圖,一本正——地點頭道︰「是啊,君無戲言。」
「既然如——,那臣想吃這——……」顧憫果斷伸出一只手攬住沈映縴瘦的腰身,另一只手熟練地托住沈映的後腦,低——頭輕而易舉地便捕獲了柔軟的雙唇。
唇齒糾纏,細細品嘗,還能品嘗——殘留在舌尖與口腔中的綠豆糕的味道,清甜可口,回味無窮……
長長的一吻結束,沈映已是臉紅心跳不止,龍袍胸.前的襟口也被扯亂了,意識——再待在船上,——就要不停地被顧憫這——狗東——佔便宜,沈映忙借口要出恭,讓顧憫把船劃回岸邊。
不過還不確定那破鏡子有沒有被拼好,沈映不放心讓顧憫跟著——回去,便讓顧憫繼續留在畫舫上。
「你在這里等會兒朕,朕去去就來!千萬別——船,朕回來還要繼續——你游湖知道嗎?」
許是剛才嘗了甜頭,這次顧憫倒是很听話地答應了,漆眸深深地看著沈映,點頭道︰「好,臣就在這兒等著皇上,哪兒也不去。」
坐在船上,看著沈映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顧憫一直微揚的嘴角一點點壓了——去,眼里的溫度也隨之冷卻了——來——
已然知道凌青蘅的身份,也相信皇帝與凌青蘅之間,——無私情——
卻無法忍受沈映一而再、再而——地因為凌青蘅的事騙——,因為這便說明,皇帝根本就不信任——,既然不信任,又何談喜歡?
皇帝口口聲聲說的喜歡——,自然也都是虛情假意的。
顧憫收回視線,手從袖子里掏出來一——片亮閃閃的碎玻璃片,對著眼前寬闊的湖面,像打水漂一樣將手里的玻璃片用力扔了出去,碎玻璃片在湖面上跳躍了數——,像一顆一閃而過的流星,隨後便永遠沉入了湖底。
而另一邊,沈映火急火燎地回——了澄心齋,滿心以為會听——太監們已——幫——把八寶琉璃鏡拼好了的好消息,這樣——就不用回船上被顧憫佔便宜了。
結果朔玉卻告訴——,——太監們已——把所有的碎鏡片都拼起來了,卻發現中間缺了一——塊,怎麼找也找不。
沈映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拍桌怒道︰「怎麼可能會少一塊兒呢?是不是你們手腳不仔細,不——心給弄丟了?」——
太監們忙跪了一地,朔玉磕頭道︰「皇上明察,奴婢們已——將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可就是找不——,皇上息怒,是奴婢們辦事不利,請皇上懲罰奴婢們吧。」
沈映听完兩眼一抹黑,懲不懲罰這些太監有——麼用,——現在最頭疼的是,要是鏡子拼不好,那——豈不是連晚上都得陪顧憫那——狗東——睡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