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顆巨大的星球眼珠冷酷地窮追猛打, 太過專注，竟沒有注意到桑若領域散落的土地溢成帶狀環繞了整個它, 尤其是死亡之海崩塌後海水洶洶奔流，不知不覺已經化為無盡星雨遍布眼球周圍虛空。
就在這時，一直被星球眼珠逼到角落的桑若, 忽然不退反進, 伸手驀然一握, 低念了聲「聚」。
「卡啦啦啦——」只剩下三個支點的領地驀然一震, 之前散溢出去的土地和其他物質，全數如覆水回收, 飛速地向桑若聚來, 猶豫這些散溢的土地程帶狀環繞了星球眼珠，在聚集之時, 竟然有一瞬間將大半星球納入了桑若的領域範圍。
「轟——！」等這個時機等了很久的桑若立刻下了狠手，用聚集的領域力量趁機卷住了那顆大眼珠子。
星球般巨大的眼球中神色稍微一緩, 下一刻就仿佛被吸塵器卷住的棉花, 瞬間扭曲變形, 如虛無之影一樣開始瘋狂被卷流向桑若的領域, 仿佛其大量力量在被桑若的領域大口吞噬。
那只恐怖的眼球並沒有因這點虧而有什麼變化，它眨了下如龐大山脈般層層剝開的眼瞼, 下一刻, 驀然桑若散溢的領地化為了綠色，一群如病毒般的巨大蟲子瘋狂地從接觸眼球的散碎領土里鑽出來，如同春天出土的大量春芽大量繁殖, 瘋狂冒出，想要污染桑若的領地。
桑若見狀，「砰」地幾聲，毫不猶豫地炸開了這些正在回流匯聚的土地，將大量污染源屏蔽在外。
此時桑若已經大概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了，這應該是地球的維度邊界，這種邊界地方漏洞很多，魚龍混雜，一般是最危險的，只是桑若也想不到地球周遭的邊界之地會有如此多邪神的氣息。
桑若眼前這似乎與他有仇怨的眼球怪物，其熟悉的氣息和力量本質，更讓桑若確定了它應該是恐懼邪神的投影。
論實力桑若當然是比不上恐懼邪神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才修行了300多年的普通小巫師而已，只不過這里也並不是邪神本尊，而是邪神力量的投影罷了，要說怕了它，那大可不必。
桑若擔心的不是恐懼邪神，而是這里的環境，他一直在提防著其他來歷不明的力量投影，甚至這種邊界地帶可能會出現的其他危險，同時也悄悄做著準備，不然掉到這麼多邪神投影的窩里，今天還真不好月兌身。
這顆巨大的星球眼珠似乎也已經厭煩了繼續和桑若浪費時間，它周圍的大量星雲瞬間變成了綠色，無數寄生怪物嘩嘩嘩從中誕生出來，轟地傾巢而出，轉眼間就將桑若的退路封鎖包圍，這種蟲子似乎有污染領域的作用，桑若的領域沾染上了一點，就會變成綠色，像是精神世界的一種另類瘟疫般。
「呼——」
就在桑若戒備的時候，忽然又有危機感襲來，幾乎是瞬間，黑暗沉降到感知之中，桑若的視覺五感被奪。
離恐懼邪神和桑若最近的一個星球眼珠，大了火星三四百倍的木星眼球，在觀望了一陣後，竟突然出手襲擊。
桑若一時間什麼也看不見了，領域被大量污染源瘋狂攻擊，咄咄咄咄，無數寄生的怪物像是爬山虎一樣快速爬滿了桑若的領域防護，瞬間因反擊死亡了一批，但是死亡並不能阻止這些怪物的腳步，更多更多踩著同類的尸體涌上來。
桑若的領域防護快速地被蠶食縮小著，領土也在快速減少，雖然看不到，但是桑若就是感覺到恐懼邪神和另外的未知邪神投影在同時向自己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將他抓住。
桑若動念之下，剛剛崩潰後流淌得到處都是的死亡之海海水，赫然化為利劍，同時放棄了對恐懼邪神投影的偽裝包圍，紛紛像是利箭一樣刺向了虛空。
「哧拉——」本就不算穩定的邊界之地，赫然像是被桑若撕開了一道道口子，五感被封閉的黑暗中，桑若乍然間看到了光，光如呼吸般在他的感知中重新亮起。
咕嘟、咕嘟……
古怪的聲音密集出現，突然，無數發著粉紫青藍色光芒的水母樣生物，出現在了這歌詭異的空間。
周圍是如霧如沙的星雲之海，這種古怪的水母幽游在海面之上，虛空之中，最小的傘蓋都有一台公交車那麼大，最大的幾乎有一個月球那麼大，仿佛是在黑夜中亮起的一盞又一盞小燈籠。
水母樣發光的巨大傘蓋下頭，倒掛著正反兩個如人的大腦般縱裂溝壑扭曲的消化層，大腦的下方延伸出了仿佛一根根頭發絲般細軟悠長的觸手，滿腦觸手絲踩著虛空，一步步有規律地游動。
水母們環繞在數個星球眼珠以及桑若他們周圍，它們出現的地方，都是力量最集中的區域，似乎是循著這些力量的氣息而來。
這種水母有著吞噬力量的天賦，虛無之力，神力魔力，都在它們的吞噬範圍，哪里力量最雄厚，它們就貼到哪里去，觸須直接扎根開始飽餐一頓。
也因此，古怪的發光水母很快就阻斷了邪神對桑若施加的影響，讓他恢復了五感和知覺。
發現了這些水母的存在，幾乎已經伸出了虛幻大手將桑若擒住的兩個投影突兀頓住。
「唰——」桑若見鎮住這些眼珠子，頓時開始飛退向地球的方向。
桑若一退，恐懼邪神的投影頓時不甘地想要追上來。
轟隆隆隆……
發光的水母越聚越多，越來越密集，桑若遠遠看到一顆顆眼球閉攏，仿佛星球上如世界屋脊般的山脈皺褶被抹平，變回了之前死物一樣的星球模樣，似乎是有邪神離場。
地球
【編號︰e175
名稱︰邪神的目光
等級︰keter
封存方式︰將畫像置于方圓百米內，無人、無哺乳動物，無情緒反應生物的環境之中。
描述︰外形是一副少年的肖像畫，著作者的眼楮注視著邪神時所畫出的作品，邪神的目光投注其上，產生了可怕的變化。
邪神的目光是一副邪惡的畫像，一副帶著神性的畫像，生命體靠近其一丈以內，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感，普通人類心跳會在此狀態下持續上升，當心跳上升到144的時候，則立刻死亡。
不要在畫像的附近睡覺，畫像會通過夢境逃走。在靠近e175三丈以內時，任何恐懼、困倦情緒，都可能會致命，注射足夠量情緒穩定劑精神亢奮劑後，可以安全接近。
注︰注視這幅畫，有機會注視到恐懼邪神，呼喚神的降臨，這是致命的危險。
e175附錄︰事件001
20██年██月█日，攜帶e175逃竄的鬼面會魘鬼被發現，死因心髒驟停，其尸體在死前遭受了類似天花的病毒侵襲，以及怪異生物寄生的現象，身體出現了大量如寄居蟹巢般的孔洞，只是未有寄生物殘留。
無人持有的e175消失不見，此地距離居民區約有六十米，e175借助了普通人的夢境完成了自行的轉移。
事件002
魘鬼死亡地附近小區，陸續出現大規模睡夢死亡事件，死因心髒驟停，尸體瞳孔放大，死前疑受到劇烈驚嚇，x日，成功找到e175所寄生的夢境，其他小區居民被盡皆轉移，災厄處理部收容員借助鎮靜劑興奮劑安全接近e175，將之回收。
事件003
將e175封存的第五天，e175出現在八百米外的叢林里，經考察e175行經過程，研究人員找到了離封存地五十米外一只老鼠尸體，啄木鳥、麻雀等鳥類尸體七只，e175通過動物的夢境行進至800米外，周圍的鳥獸警覺飛離，天光大亮，e175出現在一顆樟樹樹枝上，被研究人員尋回。
事件004
接近e175的研究人員由于情緒穩定劑注射劑量出錯，出現恐懼和心跳過速現象，雖然及時控制住恐懼和心跳幅度，但是他身上出現感染未知病毒現象，病毒有較強的傳染性，沒有特效藥治療，被傳染人在隔離13天後死亡。
事件005
鬼面會舉動異常，疑整體向海外轉移。鑒于鬼面會的態度，災厄處理部懷疑存在e175-01邪神的目光衍生品，懷疑災厄處理部收藏的是e175-01而非e175，真正的e175已經被鬼面會轉移到了海外。
……】
e175「邪神的目光」的出世，讓整個鬼面會都動作了起來，盡全力要接應帶著e175的黑魘執事三人逃離，同時災厄處理部也是盡全力追捕，甚至霍洵大人全天坐鎮，勢必要帶回e175。
不過，一開始災厄處理部是在追逐鬼面會的人，到了後來，e175覺醒後，他們已經變成了在追逐e175本身。
這是一個很不容易被封存的非凡物品，也是一件很危險的物品，只要周身有人類存在，它就能夠持續吸收恐懼變強，也能持續制造殺戮和死亡增加恐懼，形成惡性循環。
最可怕的是，這是一件神性物品，鬼面會最想得到的不是它的攻擊性能力，而是通過它避開地球的規則壓制，得到邪神的指引，促進邪神降臨。
從它的功能和收容難度各方面來說，這都是一件對人類極其不友好的非凡物品。
也因為這東西的封存困難，在好不容易將之回收後，災厄處理部也不禁有些松懈了，沒能及時發現自己被鬼面會放出來的替代品e175-01迷惑了視線，現如今，鬼面會估計已經成功將e175轉移到安全地區，甚至是送出了國。
而此時z國和國外關系正處于緊張時刻，秉持著公德心將鬼面會的異動告知外國友人，卻被當做是別有用心。
……
付蓉蓉用自己剛升級的權限，看完關于e175的相關消息，不禁嘆了口氣，這e175可真能鬧騰啊，如果再這麼進展下去，估計她的權限很快就不夠查閱了。
收起手機，付蓉蓉將自己探望用的水果放在了桑若的病床旁邊。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桑若，俊秀白淨的少年，薄唇微抿透著一股有些陰郁的冷漠，安靜地仿佛真是個植物人。
詢問了兩句桑若的身體狀態後，付蓉蓉安撫了一下眼淚就沒有斷過的桑母，不敢在這種氣氛下多待，很快匆匆離去。
應桑若當初離開前的托付，災厄處理部一直很關注桑若家和周戟家的情況，桑若的住院費治療費都由災厄處理部以一些醫保為由承接了過去，只是桑若的昏迷估計注定要昏迷一輩子了，而周戟醒來後的情緒狀態也很讓人擔憂。
心里正胡思亂想，剛剛走出醫院大門，付蓉蓉就接到了部里的電話，當听清那邊在說什麼的時候，付蓉蓉簡直虎軀一震，目瞪口呆︰「你說‘祂’要來我們蘇江市？怎麼可能？？」
「……好的我這就過去！」
付蓉蓉接完電話後，匆匆離開了醫院，沒人發現此時病房里，躺在床上的桑若，似乎微微皺了下眉頭。
另一個世界中，桑若微微皺了下眉，耳邊又隱隱听到到有什麼人在說話，聲音雜亂，好像很多甚至不在一個地方。
【竟然差點讓z國的……頭籌，明明是我們……花了那麼長時間……有眉目……】
【神沒能降臨，一切未定……尤其……已經到了我們手里。】
【……現在z國對此戒備萬分，而我們這邊那群政客，似乎完全沒把z國的警告放在心上，心思全放在就這次殼世界降臨事件找z國的麻煩……機會。】
【神跡！這幅畫真的是神跡……我仿佛看到了真神形象，听到了祂的指引……】
夢里似乎很多人在自己耳畔各種嘀咕，隱約還看到了很多鬼面具，但是周圍的環境又不太像是在中國，電視里似乎還在播放著m國的新聞報道。
桑若皺著眉睜開眼楮，又差點搞不清自己是到了哪里，距離和邪神的投影發生沖突，已經過去了數日，這段時間桑若終于離開了邊界之地，之前最後的印象是一直在下沉，好像跌落了好幾個樓層一路往下，就像是下沉到了地底去。
本以為自己會回地球，但是現在桑若能明顯感覺到這里不是。
「領主大人！」
「斯托克。」桑若听到聲音找了半天，終于在地上找到了說話的小說，之前還等人高的玩偶斯托克，現在變得和大拇指一樣高，小短腿邁動不便的站在賽車跑道大小的街道模型里，高興地看著桑若。
「地球的邪神真多……」哪怕是覺得自己已經見識夠多的桑若，想起地球的邊界之地，也不禁出聲感慨，這麼多邪神窺伺著這里，肯定是有什麼原因，不過桑若暫時沒什麼興趣探究。
斯托克也心有余悸地點頭。
斯托克他們已經在邊界之地待了許久，大概在桑若回歸地球的這段時間，領地就莫名地出現在那里。
邊界之地很危險，幸運的是之前斯托克他們並沒有引起誰的注意，之前雖然也時不時會有強大的力量游蕩而過，但這還是斯托克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邪神投影同時出現。
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非領域系的噩夢生物巴巴樂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留下斯托克原地等桑若歸來。
斯托克給桑若匯報完領地最近發生的事情，隨即看向領主大人剩下的領地，差點眼眶一紅，語氣陰冷而憤恨︰「領主大人受苦了，竟然被這等邪神欺辱，如果我等還在巫師世界，斷容不得那邪神囂張。」
為了擺月兌那些目的不明的邪神，桑若引來虛無水母著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現在桑若的整個領地幾乎算是重新推到來過，不，甚至最初的時候領地都應該沒有這麼破才對，三個支點只剩下了唯一一個中心蘭西爾宅，而之前廣瀚的土地已盡皆崩碎離去，只剩下腳下這一畝三分地的破舊小別墅。
桑若搖頭不在意地道︰「這個沒什麼，我們現在更要關心的是這里是哪里。」
之前桑若的領域外聚集的寄生蟲們，給桑若吸引了大量虛無水母，虛無水母吞噬完了攻擊桑若的邪神寄生蟲後，就開始順利成章地吞噬桑若的領域了。
那些水母的拆遷功力，比寄生蟲們還要厲害了數百倍。當時桑若的領域和建築像是風干的沙堡一樣，轟隆隆地大面積地不停潰散。
可以說桑若的領地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一成是邪神的功勞，九成是虛無水母和他自己的原因。
不過桑若隱隱感覺到，失去了龐大的領域後，他對力量的感知更敏銳了，而且似乎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桑若一時也說不好，總覺得自己的力量雖然減少了，但是又似乎被提純了，相比較于斯托克一副主辱臣死的模樣，桑若對這種情況倒是意外地淡定。
桑若看向周圍天空，仿佛自言自語般地道︰「這個世界有些古怪，不太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倒更像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斯托克不解地看著領主。
桑若沒有解釋，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桑若就感覺到一股很強大的束縛力，似乎要將他的地盤用502膠黏在原地，強行禁錮不讓移動。
不止這棟宅子，桑若感覺連房子里的自己，也被一種古怪的規則禁錮住了，禁錮在這棟房子里。
這兒不是邊界之地，不是地球，他這到底是在哪里呢？
忽然，桑若想起某次和某只妖精的夜談，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吉悠所說的殼世界？」
殼世界的妖精國度，吉悠在自己孤單寂寞冷的王座上，突然打了個莫名的噴嚏，「阿嚏……」
「哎，我想我的花農了。」
而殼世界另一個角落，魔鬼斷崖上的城堡里，奧里似乎忽然弄懂了自己之前的預言詩寫得是什麼，笑嘻嘻地邁著小短腿指揮打開了城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