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
9點多。
趙家此時已經可以說是人去樓空。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 整個趙家就變了一個模樣，好好的別墅仿佛被無形的怪物蹂|躪過, 一樓到處有燒焦的痕跡，客廳碩大的奢華吊燈砸得地板四分五裂，血跡隱現, 還有一具尸體好像被活活燒死般留下不少掙扎的痕跡。
房頂和二層地板甚至還塌陷出了好幾個大洞。
趙霆和趙家管家的尸體都躺在了二樓的屋子里, 一些見機快得僕人, 在發現趙霆不對勁的時候, 就已經跑了，正在被災厄處理部的部員追蹤調查。
隊長虞金蹲在死去的趙霆身邊, 輕輕一踫, 趙霆還冒著些微火星的皮膚，就好像碳化的焦殼一樣, 發出清脆的 啪碎裂聲，而他皮膚下頭卻已經被燒空了, 只留下個空空的尸體皮囊。
從表面上看, 這應該是b級能力者強行全形態元素化後失控所致, 但是又透著些許不同尋常。
趙霆不遠處, 還躺著趙家管家的尸體，他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傷害, 但是視神經崩裂了, 似乎看到了什麼普通人無法直視的東西，以至于大腦功能紊亂，心髒驟停去世。
至于之前同樣躺在這里的李志, 因為還有一口氣在，已經被及時送去了醫院。
簡清儀輕緩地從別墅房頂上跳了下來︰「雖然沒有腳印，但是房頂的塌陷明顯不是自然生成，有人為痕跡，氣息很淡，但是有陰影系能力者活動過的痕跡。」
「還有整個屋子都不太對，從一樓開始，有很多趙霆的火元素能力氣息，他留下了很多戰斗的痕跡，但是從那些痕跡來看，趙霆仿佛是在和空氣斗智斗勇……不，簡單的預設一下，趙霆從進門開始，吊燈突然砸向他，他來不及躲閃，第一次用出能力；而後僕人想攻擊他，也可能是他神經敏感，燒死了僕人；之後他還破壞了壁畫，樓梯，擺設，窗簾，要不是他瘋了，就是他覺得整個屋里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敵人。」簡清儀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為自己的想象感覺可怕。
雖然異能者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但是用這種平凡的東西，把一個b級異能者逼成這個樣子，也是少見。
付蓉蓉語速很快︰「所以呢，趙霆他們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是不是被尋仇？我上次就覺得這人很討厭，早晚被打死。」
「尋仇嗎，」簡清儀低喃了一句，付蓉蓉的直覺一向很準，這讓簡清儀不禁往她所說的方向思考，「根據之前搜索的趙霆信息，他對外好像沒什麼仇人，經常做慈善，雖然是個b級能力者，但是其實膽子頗小，少與人爭執，只是他的運氣不錯，他的生意會越做越大，多半是因為人緣好運氣好，總能收到訂單，連他的異能似乎都是靠運氣升上來的，不像是會做出特別讓人仇恨之事的那種人。」
付蓉蓉對此嗤之以鼻︰「誰說不會，我看趙霆慫是對那些比較有社會地位比較厲害的人，說不定就有莫欺少年窮的情況發生。哦對了，上次他不是因為他養子的情書就想害一個普通少年，導致人家差點身死、災厄纏身，我要是他，我就早晚弄死趙霆。」
普通少年……桑若嗎？
听到付蓉蓉突然提起了桑若的名字，簡清儀面色古怪，總覺得這說不定又是付蓉蓉的野性直覺作祟，沒有輕視，將其放在了心上。
神秘世界的事，有時候一些靈性直覺比推斷要好用。
虞金從趙霆尸體身邊站了起來，這時，他看向了後頭那個大概有幾噸重的巨大肉山，本來就破了個大洞的二層地板，這會兒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這肉山「吱嘎吱嘎」的碾壓，顯得有些危險。
除了虞金，付蓉蓉和簡清儀等人都已經不太去直視它了。
它看起來像個人，又像是很多人熔煉在一起的縫合怪，皮囊下擠著幾十張人臉和一只又一只多余的手手腳腳，這些人似乎想要出來，但是又好像不願意出來，互相糾纏，越來越接近一個怪物，渾身彌漫著怨恨和厄運的氣息，這些氣息糾纏在一起，刺激著人的視神經。
同時，肉山怪身上幾十張嘴亂糟糟的呼喊著什麼，剛開始虞金他們到的時候，還隱約能听清楚是在喊救救我，你害了我等等，不過到了現在，這些聲音也開始融合了，每一道聲音傳出，都好像同時有三十多個人一起在你耳朵邊嘶喊，讓人頭暈耳鳴，惡心欲嘔，稍弱一點的幾個部員，不得不戴上了過濾類似污染的特質耳機。
付蓉蓉瞄了一眼那蠕動的肉山，指著道︰「隊長，這個怎麼辦？他應該是趙霆的養子歸雲涵。」
付蓉蓉有些唏噓，她對這個小帥哥還是有點印象的，畢竟長得好看，想到一個好好的美少年變成這個樣子，不禁心發感慨。
虞金︰「已經在災厄化了，用e4165將它轉移回去，盡快確定收容方針。這麼多的惡鬼，最好集中收容，注意不要刺激到它，讓它們分裂了。」
「另外，清儀你之後試著去讀取這些冤魂的記憶，不要被冤魂的氣息污染了。」
簡清儀︰「好。」
虞金語氣變得有些凝重︰「最近蘇江市異狀頻發，這些能量的發散，會吸引更多的災厄出現，近期大家要多多留意，盡量早發現早鏟除，把降臨的災厄滅除于萌芽期，務必要保護普通民眾的生命安全。」
簡清儀付蓉蓉等人也都面色凝重地點頭。
……
沒有不在場證明，和趙霆有仇，還覺醒了比較隱秘的夢境能力。
雖然桑若從潛意識里消除了李志等人的記憶，毀掉了監控，但是桑若覺得，災厄處理部還是有很大可能會懷疑自己，甚至他們可能有從尸體中提取記憶影像的方法，或其他更玄學的追蹤方式。
之前的沉降者之肢，因為涉及到邪神的氣息，很難用玄學追蹤，佔卜預言都無法觸及到它，但是以桑若現在的普通人狀態，想要屏蔽的可能性極低。
按照那本《超凡能力者治安管理條例》，面對趙霆和歸雲涵這種窮凶極惡殘害普通人的壞蛋，任何正義之士，都有當場擊斃的特權。
自從上次听彩票迷郎原那里听到這個《超凡能力者治安管理條例》後，當夜桑若就去郎原夢里翻看了一下相關內容，對此還是很了解的。
本來，桑若的計劃是在解決趙霆和歸雲涵後，自覺地報警順便自個首，爭取坦白從寬，順帶穩固自己的魯莽初覺醒但還算善良的少年人設，更加取信災厄處理部。
只是今晚的動靜太大，打亂了桑若預計。
桑若想起了今晚出現的那個黑影。
用儀式干擾，讓佔卜和預言的重點，指向今晚出現的那道黑影的話，他的嫌疑就會少很多，畢竟都知道他只是一個剛覺醒的弱小能力者。
正思索著，已經吹散了身上血腥味的桑若，就到了家。
打開自己的房門，桑若一眼就看到好像從外頭翻著窗戶回來的吉悠，悄咪咪地進來。
桑若︰「你出去了？」
「咳！」被突然出聲的桑若嚇了一跳，好像正在吃什麼東西的吉悠，驀地使勁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還連著「呸，呸。」了好幾聲。
桑若打開燈，看著似乎有點偷偷模模的吉悠，奇怪道︰「你在吃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吃。」吉悠抹抹嘴否認道，「有灰塵落到我嘴巴里了。」
吉悠一臉嫌棄的表情，抹完嘴角又吐出舌尖抹了抹，仿佛偷吃糖卻吃到了一塊巨苦的巧克力一樣，異常的嫌棄。
桑若沒有追問，轉而道︰「作業寫好了嗎？」
吉悠聞言頓時露出些許得意之色，抱起手臂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示意桑若自己去看桌子。
厚厚一沓試卷，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滿滿當當。
桑若隨手拿起看了一下，試卷幾乎都滿了，只有作文還空著，不過寫了這麼多，今天試卷上卻沒有發現一根吉悠的頭發，桑若意外地挑了下眉，望向吉悠。
吉悠已經去抱來了桑若的小花鏟，只有花鏟一小半高的吉悠，碧綠的大眼楮望著桑若，拖著花鏟有些期待地道︰「我們來種花吧，你的花肥還有嗎？」
說到種花，桑若就想起來自己的花肥不夠了，只剩下最後一粒，為了更好地穩住這只小妖精，他要想辦法多多薅沉降者之肢的羊毛了。
今天的詛咒反噬，雖然被桑若成功轉移向了那殘碎的沉降者之肢，但是那沉降者之肢似乎很喜歡這些，洶涌而來的厄運和恐懼，不但沒讓它受傷，反而把本來有點油盡燈枯的它喂肥了一些，為此桑若不得不花更多的功夫壓制它，並停止了轉移。
因為沉降者之肢的異常，被桑若召喚來的惡魔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停止了輸出將目標重新轉移到桑若身上，徘徊不離，幸好當時桑若魔力還算充足，又有祈運法陣。
桑若點點頭理解道︰「雖然還有一篇作文沒寫，種完花再寫吧，也許能給你帶來點靈感。」
說著，桑若就按照潔癖小妖精的日常要求，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再回來施花肥咒。
看著桑若走開的背影，被留下的吉悠扭曲著小臉，腳丫狠狠踩住腳下柱子一樣的寫字筆，還碾壓得它在數學書上滾動了兩下，暴躁質問道︰「你為什麼不給他寫作文！？」
在吉悠腳下翻滾的已經快精盡筆忘的寫字筆抖了一下，隨即又躺平下去，一動不動，一副臣妾實在做不到的咸魚模樣。
你不會寫作文？
你不寫難道要我親自寫嗎！？
我會寫個鬼的作文！寫我每天殺多少蟲子做花肥嗎！？寫我每天呼吸著多麼讓人窒息的空氣嗎！？
桑若從︰「你在和誰說話？」
吉悠瞬間露出熟悉的白蓮花微笑，細聲細氣地道︰「沒有的呢，我在想怎麼給你寫一篇好作文。」
……
種花的時候，吉悠抱著小鏟子看著桑若，突然道︰「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桑若心中一動，問道︰「有什麼不一樣？」
吉悠收起翅膀跳到桑若肩膀上，一邊仿佛戴眼鏡般眯起翠綠的大眼楮仔細打量著桑若，一邊狐疑道︰「之前你像是上弦的月亮，現在則像是初生的太陽，當然，比正常的太陽黯淡了很多。」
桑若知道吉悠的感覺大概是來源于自己的命運變化。
他如今是重生歸來，曾經的過去里，歸雲涵應該是得手了的，用命運剪刀剪斷過他的命運線，所以之後他才經歷了很多淒慘，至于為什麼沒有變成亡魂被困在歸雲涵身上，可能因為他死前流落到星際世界，跑得太遠那剪刀顧不上了。
現在他重生回到命運線被剪斷之前，帶著已經斷掉的命運線，和還沒有斷掉的命運線重新融合，總要有一個新的結果。
而現在，這個結果出來了。
桑若難得升起了一絲好奇，他原本的命運應該是怎樣的？接上後的命運線會給他帶來什麼變化。
桑若︰「太陽和月亮有什麼不一樣？」
吉悠咕噥道︰「當然不一樣，現在的你更適合給我當花農了，鮮花都是需要陽光的。」
桑若微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可以，只要你下周幫我寫三篇作文。」
「！！」吉悠小小的耳朵尖都炸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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