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河水在夕陽下流動著碎金。
很好看的顏色。
正如此時手中水晶玻璃杯里的威士忌,金黃色的酒液浸泡著渾圓的冰球,碎裂的冰紋如同鑽石一般的耀眼。
大災變之前的酒了,當年的價格就貴的離譜,而現在一瓶酒的價格估計夠那些底層的人奮斗一輩子。
而現在只不過是他的飯後消遣。
喝著比黃金還昂貴的酒,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這座城市,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令他有種成功人士的快感。
三十歲出頭的王延現在已經過上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而誰又能想到,兩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在下城區刨食。吃了上頓沒下頓,連老婆都娶不到的賤民呢。
王延有錢,也很會花錢,所以他朋友很多。
女朋友更多。
不,那應該算不上女朋友,畢竟誰會把一個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當女朋友呢。
總之,他的人緣很好就對了,結交的也都是青藤市上層的人士,因為他的豪爽,那些人也願意和他做朋友。
畢竟沒人會拒絕一個總搶著買單的二百五。
王延知道那些人把他當成二百五,但是他不在乎,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圈子,一個上流權貴的圈子。
哪怕擠破了頭都得擠進去。
只有當他與這些上層人士談笑風生的時候,他才能忘記在下城區那段不堪的歲月。
至于花了多少錢,他更不在乎了,反正花的錢再多也趕不上他賺錢的速度。
延慶物流公司老總。
這是王延對外的名片。
一個50名員工規模的小公司。
但是就這樣的一個物流公司就靠送快遞送貨真的能支撐得起他花錢如流水的速度嗎?
刨除了各種開銷成本,一年的利潤可能都不夠他在銷金窟里玩一個晚上。
搞物流的哪有賣瘦豬肉賺錢?
酒液將冰球慢慢融化,王延輕抿了一口,任憑酒液順著喉頭滑入食道。
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如何賺到的第一桶金。
那時候,他靠幫別人卸貨,一天能賺10塊錢,一般只吃兩頓花兩塊錢。
可是即便這樣了他還是花了攢了一個禮拜的錢找了只雞。
二十七八歲的單身漢,正是想女人的時候。
五十幾塊錢,在下城區已經能找一個頂好看的女人了。
直到今天他還記得那個女人的模樣,同時也永遠忘不了那個女人鄙夷的眼神和刻薄的話語。
所以,他在提起褲子後把那個女人掐死了。
在他準備掩埋尸體的時候,有一個人對他說了一句話令他終身難忘。
「喂,尸體賣嗎?」
那天,他比平常多賺了300塊。
後來,他知道原來活人更值錢,至少值1000!
他變得越來越有錢了,搬離了下城區,在市中心買了房,每天都過上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可是他還是總喜歡往下城區跑,每天都要開著一輛敞篷車往那邊跑,跟那邊人說招工。
嘖,這些窮鬼一個比一個好騙。
後來,有人告訴他一個人單干是不行的,一個人的力量再能干也是有限的,所以他才開了這家延慶物流公司。
哦,對了,那個告訴他尸體價格的人也被他賣了,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多賣了500。
他越做越大,名下的公司越來越多,整個青藤市都匍匐在他的腳下顫抖。
當然,他對外還是更喜歡說自己是延慶物流公司的老總。
畢竟,上面的人要他低調。
「低調?我憑什麼低調?知道我每個月要往警視廳送多少錢嗎?吃我的,喝我的,誰又敢拿我怎麼樣?」
王延面露不屑之色,輕輕搖晃著酒杯,听著冰球與玻璃杯踫撞發出的清脆的聲響,心情愉悅。
「刺啦。」
房間里的燈光突然熄滅,雖然外面的天空天邊還燃燒著火燒雲,可是房間里還是暗了不少。
巨大的落地窗似乎並不能讓外面的光線照射進來。
王延很討厭黑暗,但凡是跟他睡過覺的女人都知道。
他睡覺從來都不關燈的,房間里面所有燈都會打開,不會留下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
曾經有一個女人笑著說他這是壞事做多了做賊心虛。
當時王延並沒有反駁,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是第二天他庫房里多了一件上好的貨色,買主很大方,出了兩萬。
有一個買主出價五萬他都沒有賣,因為那個出價兩萬的買主是他老主顧了,隔三差五都會來照顧他的生意。
他喜歡做這種長久生意。
突然陰暗下來的房間讓王延心髒砰砰直跳,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有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惶恐,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惶恐讓他的額頭流下了汗水。
他有些粗暴的一把扯下昂貴的領帶,一只手將衣領的口子解開了幾顆,另一只手則撥通了電話。
他的聲音狂躁而粗魯。
「什麼情況!為什麼會停電,命你們五分鐘內給我恢復供電!」
「王總外面來了好多警察」電話里傳來女秘書帶著哭腔的聲音。
「警察——警察怕個屁!」王延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坐臥不安的開始徘徊。
「老子每個月給了他們多少錢!狗日的王八蛋還敢搞老子?反了天了!」
「馬上打電話給那個姓趙的,讓他把手下的人都看緊點,沒事別放出來亂咬人」
「嘟嘟嘟」
電話里傳來了忙音聲。
王延直接將手里的電話摔了個粉碎。
「廢物!」
「一群廢物!」
不安,惶恐,恐懼紛紛涌上了心頭。
他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從保險櫃里拿出了另一台手機。
這台手機他從不示于人,一直都只跟同一個人聯系。
他顫抖的雙手撥通了電話,將手機放在耳邊,不斷吞咽的喉頭顯示出了他此刻有多驚慌。
「喂。」
隨著電話里響起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這一刻,本已經激動上火的王延,心仿佛都鎮定了下來。
「老板,有人搞我,這一次好像是動真格的了。」王延語速極快的月兌口而出。
「嗯,我知道,懸賞令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已經沒救了,等死吧。」
「!!!」
王延情緒直接暴走︰「老板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都跟你說了沒救了,老板娘對你發懸賞了,誰來了都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王延面色猙獰︰「老板你別逼我,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
「嗯,知道了,我等著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很平靜。
「沒其他的事的話我就掛了。」
「嘟嘟嘟」
又是一台手機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王延喉嚨里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想抓住我,來啊!」
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已經降臨,藍紫色的霓虹燈光交相輝映,整個青藤市的上空都飄揚起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