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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在商言商,大力出奇跡!

翌日清晨。

卓草正在府內練劍。

蘇荷與他說過,劍術不練則退。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天賦好的十來年就能有小成,天賦差的話那可能一輩子都難有所成就。當時听到這話卓草差點沒吐血,天賦好的還得練十幾年?

這還練個毛!

所謂劍招也不像小說中花里胡哨的,從頭到尾其實他就在練那麼幾招,刺、劈、撩、砍……全都是基礎中的基礎。

閑著也是閑著,他就當鍛煉身體了。

「官府受錢者,千錢一畚,以丞、令印印。不盈千者,亦封印之。錢善不善,雜實之。出錢,獻封丞、令,乃發用之。百姓市用錢,美惡雜之,勿敢異。」

郎朗誦讀聲夾雜著錚錚琴音。

「金布律?」

這段大概就是說老百姓用錢的時候,不能挑三揀四的。甭管錢幣好壞都能用,哪怕是有些磨損也不影響使用。諸如此類的秦律,卓草是倒背如流,一听就知道。

「阿彘,我這劍法咋樣?」

「殺只雞可能都費力。」

「你可真誠實!」

「嘿嘿,還好的。」

「我沒在夸你……」

卓草白了他眼,收劍歸鞘。順著琴音向前走去,就看到呂雉正坐于閨房。台案上擺著張木琴,旁邊燒著檀香。身後侍女正在為她梳發髻,黑發及腰如瀑布倒掛。

「受衣者,夏衣以四月盡六月稟之,冬衣以九月盡十一月稟之,過時者勿稟。囚有寒者為褐衣。為布一,用枲三斤。為褐以稟衣;大褐一,用枲十八斤,直六十錢……」

「你是在背金布律?」

卓草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左……左庶長?!」

呂雉見狀連忙起身,神色略顯慌張。

這好歹也是她的閨房,卓草就這麼進來了?

「不必多禮。」

卓草拾起書冊,快速掃視著。字跡娟秀,一筆一劃都相當清楚。很顯然,應該都是呂雉以小篆抄錄的,看字跡反正比他強的多。

「這秦律都是你摘抄的?」

「嗯。」

「這書冊從哪來的?」

「是縣令贈予阿翁的,很貴的。」

現在贈送書冊,已成為風雅貴族的贈禮方式。裝訂成冊的書冊,得有六十六頁,四四方方能承不少字。一冊約百錢左右,相比先前的天價已好了許多。等造紙坊增多產量上來後,價格還會更加便宜些。

「這是布坊的賬簿?」

「嗯。」

卓草快速掃視著,賬目一筆筆的都很詳細,有進有出。看他們的收入並不算高,扣除成本後,收入極其有限。

「布坊生意似乎並不好。」

「我們是初至沛縣,所以就……」

這年頭布坊生意本就不好做,繅絲織布都要成本。尋常人家都秉持著男耕女織的分工,女的在家織布,完全夠一家人使用。哪怕款式不怎麼樣,他們也不會挑剔。

「我听呂澤說起過,你很擅長經商?」

「沒有沒有,都是大兄胡說的。」

在卓草面前,她哪敢說擅長?

類似呂雉這樣的富家千金,讀書識字那都是基操。她們在出嫁前會幫著家族照看生意,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攢些嫁妝。這年頭成婚講究個禮尚往來,有聘禮就有嫁妝。若是嫁妝給少了,女子還會被婆家指責,甚至娘家人都會被親戚指指點點。

「吾只會在沛縣逗留幾日,而後就得回北地郡,所以得先把些事交代清楚。呂公說過,生意上的事與你商量就好。」

呂公這老不羞擺明是假公濟私!

如此重要的事,老家伙真能撒手不管,全權交給呂雉?明面上是要他找呂雉談生意,實際上就是在創造獨處的機會,讓他談情說愛的。

從北地郡到沛縣,沿路足足耗費大半個月的時間。別覺得奇怪,這年頭出遠門就是這樣,卓草這還算是快的,像秦始皇巡游一趟可能得要大半年。如果路上再有事耽誤,可能就會失期。他和韓信約定好了,會在比試前趕回去。

「明白。」

「這是吾昨晚擬的契卷,你先看看。里面包含了秘方和些條例,若是確定無誤就簽押立契。只要按照上面說的去做,不出半個月應當就能開業。」

「這契卷還是得讓父親過目。」

「隨你,簽好後與我說聲就行。」

其實也就是走個流程,給呂氏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他。他們明擺著就是想抱大腿,不會做自掘墳墓的事。有他的符節在手,以後在沛縣也沒人敢為難他們。

該交代的也都交代完,卓草就直接走了。

還沒走出去兩步,迎面就撞見正在偷听的呂澤。看他賊眉鼠眼的模樣,卓草就想一巴掌呼上去。呂澤如今已有三十來歲,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看似蠢笨的很,實際上是玩世不恭,非常有心計。

「卓君,你這也太快了!」

「???」

「好歹再聊聊,這麼著急作甚?」

「我想到處轉轉。」

「正好雉兒熟得很,與你一塊去。」

「我去女閭,她去不去?!」

「嘶……」

呂澤頓時倒吸口涼氣,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那咱們一塊去。我和你說,沛縣女閭多楚女,楚女細腰多姿柔情似水。那腰肢,嘖嘖嘖……卓君有眼光,與澤口味類似。正巧,吾听說新來了批楚女,還有些是先前的楚國勛貴之後。卓君一句話,我請客!」

呂澤是越說越起勁,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呂雉出現在背後。見自己大兄如此輕浮放浪,呂雉都羞紅了臉。

「大兄!你……」

「額?」呂澤尷尬的轉過頭來,就看到瀕臨爆發的呂雉。神色頓時有些慌亂,連忙正色道︰「咳咳,雉兒勿要誤會,我正與卓君商量生意的事。」

「你不是要去女閭嗎?」

「卓君,你……」

卓草毫不客氣的捅刀子。

「大兄又要去女閭?我要告訴嫂嫂!」

呂也沖上來湊熱鬧,鬧得呂澤是連連求饒。他倒不是妻管嚴,純粹因為他妻子來頭不小,看他看的緊得很。他妻子長得也不差,氣質也相當出眾。只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他沒事就和狐朋狗友逛逛女閭。

鬧到最後,這仨兄妹干脆是一塊跟在後頭。卓草對沛縣本身就不熟,有他們幫忙帶路倒也沒事。現在可不像後世有那麼多規矩約束女子,出門閑逛根本不會有人說閑話。

……

出了府邸,往南走約三里地便能看到市旗。興許是天氣嚴寒的緣故,關市來往的人並不算多。很多人寧願窩在家里頭,也絕對不會出門湊熱鬧。

市肆足足有五里長,卻極其狹窄,道路兩側遍布著各種市肆攤位。叫賣聲不絕于耳,喧喧嚷嚷。有些商賈被寒風吹的臉頰通紅干裂,卻還是堅守在自己的攤位前。

沿路望去看似混亂,實則是規劃有序。販賣的東西不同,區域也就不同。販繒屠狗者有之,販賣糧食的也有,陶器漆器乃至鐵匠鋪都能瞧見。還有些人賣些農副產品,像是雞蛋鵝蛋鳥蛋之類的,也有的販賣冬筍藕節。

關市內每隔一里地都會有處市亭,樹立旗幟,由斗食小吏負責監督貿易。秦人素來不喜商賈,防商賈就和防賊似的,想要在里頭做買賣都需要登記。顧客買了東西後還能憑契卷在市亭復稱,若是出現缺斤短兩的情況,那商賈就會被重罰!

「沛縣的市集比涇陽的規模還大,這里的鹽價也更低。一斗鹽巴不過五錢,遠比涇陽的要便宜。」

沒轍,誰讓沛縣臨近東海。海鹽運輸成本要更小,再加上產量非常驚人,鹽價自然會偏低。在關中這樣成色的粗鹽,少說得要十錢一斗。

「正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沛縣鹽價雖低,可銅鐵器具遠高于關中。」谷

「不錯。」

「家姊,這鵝蛋還行。」

呂來至處攤位前,停了下來。

賣鳥蛋的是位婦人,著粗布麻衣,頭戴木釵。長得不算差,在寒風中冷的是瑟瑟發抖。她的穿著頗為大膽,裹胸的位置比較靠下,都能看到胸前的一抹雪白。

「嘖嘖嘖,真白啊!」

「大兄?!」

「咳咳,我說這鵝蛋白。」

「快走!莫要與她有什麼糾纏,不知羞恥的蕩婦!」

呂雉怒氣沖沖的拽著呂快速離去。

見她如此,卓草也是有些意外。

他依稀記得看過營銷號提到過,說是呂雉和審食其有一腿,給老劉戴了頂帽子。還引經據典,分析的那叫個透徹,就差說親眼看見了。

大概就是說劉邦被立為沛公後,就把一家老小托給審食其照顧。後來劉邦大敗,二話不說拋妻棄子跑路,一家老小全都被項羽生擒俘虜。在這顛沛流離的路上,都是審食其幫忙照顧,所以呂雉就做出逾越之舉。至于是真是假,那也沒人知曉。

所以他沒想到,呂雉競對這婦人如此鄙夷,還當眾斥責其為蕩婦?

「左庶長有所不知,那婦人乃是曹寡婦,是當地出了名的蕩婦。穿著打扮頗為露骨,和不少男子皆是曖昧不清。听說還與那泗水亭亭長私通,過幾日還準備要開酒肆。」

「原來是這樣?」

卓草聞言倒是一笑。

搞半天是曹寡婦?

他記得曹寡婦還給劉邦生了個兒子,名為劉肥。劉邦對這個長子頗為寵愛,因此劉肥是受封齊王,建立齊國定都臨淄,統轄七十三城!平陽侯曹參為國相,乃是西漢最大的諸侯國。

「對了,吾听說沛縣獄掾名為曹參,他莫非與這曹寡婦有何關系嗎?」

「誒,左庶長竟知道曹參?」

呂雉頓時是面露詫異。

曹參為獄掾,相當于是縣獄的典獄長。論官職真不算多高,只是縣令的屬吏。這種級別的官吏,秦國一抓一大把。卓草遠在關中京畿之地,竟知曉沛縣小小的獄掾,她怎能不吃驚?

「他和我提起過。」

卓草順勢指了指呂澤。

「啊?我提起過嗎?」

「是的,你醉酒之時說的。」

呂澤撓了撓頭,「可惜吾都給忘了。曹寡婦先夫乃是曹氏,算是曹參之遠親。自其先夫病逝後,基本也就沒了什麼關系。這曹寡婦也不容易,都說她是掃把星,克死其夫。還說她夜夜與其夫歡愉,所以其夫方會早逝。這些年來也無人幫襯她,全靠自己做點小買賣過活。」

對于曹寡婦,卓草也懶得做什麼評價,只能說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曹寡婦長的其實並不怎麼樣,因為年老色衰的緣故和呂雉根本沒法比。不過曹寡婦身材是真不差,而且有人就好這口。在這世道,曹寡婦就通過這種方式做些小買賣糊口。

「犬肉犬肉,新鮮的黑犬肉!」

「五錢一斤,童叟無欺!」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股腥臭味,攤鋪前聚攏著不少人。就看到有位黑臉絡腮胡的壯漢,手持屠刀正在分肉。動作奇快,短短片刻便已分好,圍觀的黔首也是爆發出陣陣歡呼聲。

「這狗爪子給我留著!」

「這半塊脊骨某要了!」

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販賣一空,到最後只留下些狗肝狗肺狗腸這些下水,就是半買半送都沒人要的部位。黑臉狗屠也不嫌棄,全都收在旁邊血淋淋的木桶內。

「看來你這狗屠今日生意不錯。」

「嘿嘿!」壯漢以荷葉包上兩顆狗心,直接遞給了呂澤,「听說呂君自咸陽後帶來不少美酒,這狗心是額送的,還望呂君到時候能讓噲也嘗嘗。」

「去去去!就兩顆狗心還想喝酒?」

呂澤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將其收下。

這狗屠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樊噲,他能與呂澤認識可多虧了劉邦。狗屠這職業相當低賤,但又不能缺。別覺得狗屠好像髒兮兮的,實際上能賺不少錢,尋常斗食小吏都比不得他。

逢年過節殺豬的時候,屠戶也都會幫忙。錢倒是不用給,請客吃飯肯定不能少。飯食還不能差咯,必須得是有酒有肉。吃飽喝足後,還得讓屠戶帶點好肉回去。

「這是哪位游俠?」

「瞎了你的狗眼!這位就是名動秦國的左庶長,卓草!」

「左……左庶長?」

樊噲大吃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屠刀作揖。後世的他自然是膽識過人的將軍,可現在的他終究只是狗屠。現在看到卓草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自然是頗為吃驚。

卓草白了眼呂澤。

這家伙真是把狐假虎威用到了極致!

明面上在吹捧他,實則是別有用意。在這鬧市中宣揚,明顯是在顯擺。意思也很明確,我呂氏現在找到了靠山,以後你們都得給我注意咯!

卓草倒也無所謂,反正是早晚的事。現在不說,等呂公壽宴那日沛縣也都會知曉。只是呂澤這一嗓子下去,沿路的人全都是紛紛側目看了過來,更有甚者湊上前來滿臉好奇打量著卓草的,就如同是看著怪物那樣。

「你小子作甚呢?」

「吸點仙氣,听說能延年益壽 !」

「真的假的?」

「這我能騙你嗎?」

「那您老往邊上擠擠,讓我也吸點。」

「咳咳,怎麼有股怪味?」

「不好意思,老夫方才情不自禁……」

「吃某一拳!」

……

「卓君,可別小覷那樊噲。他是天生神力,澤先前與之交過手,險些是敗給了他。他若是從軍,不出三年必能成為百將乃至更高!」

呂澤這麼說後,卓草則是笑了笑。拖他舍友的福,他對樊噲也是有些了解。自從追隨劉邦起義後,他多次身先士卒帶人攻城掠地。這就是個人形坦克,作戰極其勇猛。

比方說抵抗章邯軍隊時,樊噲率先登城,斬二十三人首級!在冷兵器時代,攻城戰往往都會死傷慘重。能率先登城的,不光是能力十足,膽識氣運同樣是一流的。

「看的出來。」

「大兄就是這樣,總與這些人來往。」呂在旁嘟著嘴埋怨,「就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自碭郡遷至沛縣。大兄,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你還小,不懂這些。」

呂澤無奈嘆氣。他與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結識,其實也是為了呂氏能在沛縣立足。他們雖說不是官吏,但有的時候比官吏還好使。

「喜歡結交朋友也沒問題,子曰︰多條朋友多條路。你們又是初來乍到,多結識些黑白兩道的人只有好處。」

「啊?這是哪個子說的?」

「卓子!」

「……」

沒得說,絕!

「說起來沛縣治安如何?」

「肯定不如關中的。」呂澤搖搖頭,「沛縣各地皆有山匪出沒,經常劫掠商賈。縣城也有些盜匪,天天抓都抓不完。前幾日有頭田牛就被偷了,廄騶已經受罰,受牽連者足有十來人。」

呂澤說著便指向遠處,「正好,前面那位就是吾沛縣的主吏掾蕭何。現在由他負責調查此案,可惜到現在還未有下落。」

「蕭何?」

卓草側目看了過去,注視著遠處的青年。對方著布衣戴木冠,頗為削瘦。五官稜角分明,臉上被寒風吹的泛紅,特別是嘴唇都已干裂。

這位就是未來SSR級的後勤管理專家——蕭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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