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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麻沸散,美味的牛排

「他的傷勢最為嚴重。」

公孫光走至拐角,這里躺著的傷卒還處于昏迷中。進氣少出氣多,臉色慘白如枯縞。按他的估計,最多只能再撐個三五天。

「他是什麼來頭?」

「听說來自沛縣,乃祁姓劉氏,年有四十余歲,皆稱其為劉伯。他已得上造爵位,乃是軍中屯長。」

「沛縣劉氏?劉伯?」

「卓君認識?」

「不不不,只是耳熟而已。」

卓草撓了撓頭,依稀記得有這麼號人物,可卻又偏偏想不起來。不用猜他都知道,這人只怕和劉邦都有些關系。這年頭有姓有氏的就是那麼一小撮,他只記得劉邦是劉氏,是什麼姓還真不記得。可既然出自沛縣,想必也認得。

「他是什麼傷?」

「劍傷。」

公孫光將葛布解開,就看到其月復部有塊猙獰的傷痕。傷口都已經泛白,估模著最起碼得有寸許深,想要自然愈合根本就不可能。

「他也是遭匈奴所傷。老夫給他敷過金瘡藥,也給他配上諸多湯藥。可惜傷口實在太深,至今也未愈合。」

「這種傷光靠敷藥很難愈合。」

卓草掃了眼傷口,還不算多嚴重。這要擱後世肯定得要消毒縫合傷口,但這項技術公孫光不可能掌握。

但是,侯生會!

當初蘇荷受傷,便是卓草以桑皮為線給他縫合的傷口。他的手藝的確不咋地,現在蘇荷身上還有道如蚯蚓似的淡紫色疤痕。現在也沒人會在乎外表,和命比起來這些都是小意思。理論上只要不傷及肺腑,都能通過這種法子治好。

「侯生,你來說說該如何。」

「唯。」

侯生自後面走出,將背著的藥箱打開。先自針囊中取出枚三寸長的金針,而後再以桑皮線穿過。

「這是何意?」

「用來縫合傷口。」

「什麼?縫合傷口?!」

別說蒙恬,饒是公孫光都瞠目結舌。

縫合傷口?

親娘咧,還有這種操作?

「這都是卓君教的,適用于傷口過長過深,通過縫合後就能令傷口愈合。縫合前得要先消毒,得先用烈酒清洗傷口。若是沒有烈酒,就以煮沸過的溫水清洗。以金針縫合傷口前,還得要在火上炙烤,如此方能施針。線的話得以桑樹根的皮揉搓而成,這麼做還能清熱解毒。」

侯生一邊說一邊示範,輕輕用干淨的葛布沾些酒精擦拭患處。短短的接觸後,頓時疼的劉伯開始不自覺的抽動。

「這是烈酒?老夫倒要嘗嘗有多烈!」

「別……」

蒙恬端起玉瓶,還沒等卓草阻止就被他給一口全干了。

「草!!!」

蒙恬雙眼頓時瞪直,幾乎是睚眥欲裂。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五官都幾乎因此扭曲,一手直接把玉瓶捏的粉碎。

淒厲的慘嚎聲,響徹整個傷卒營。

「水!水!快給老夫水!」

「救……救命!」

「這是毒藥!毒藥!」

望著蒙恬又干了一大陶碗井水,侯生是呆若木雞,右手還舉著金針,連動都不敢動下。沒辦法,他現在是犯罪嫌疑人,意圖謀害上將軍。這些個親衛要不是看在卓草面子上,侯生已經被大卸八塊喂狗了。

「你們退下吧。」蒙恬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苦笑道︰「想不到這烈酒會如此猛烈,實乃老夫生平之最。只是這酒怕是沒人能喝……」

廢話!

不說達到醫用酒精的七十來度,也基本接近。這一口下去還能站著說話,蒙恬的體質也是非同小可。這要換個人來,怕是得先去洗胃。

「這酒不是用來喝的,是消毒用的。」

「消毒?」

「就是清洗患者傷口。」

「明白。」公孫光白了眼蒙恬,「將軍不懂醫術也無妨,卻請別在這搗亂。如此珍貴的烈酒,卻被將軍一口喝光。若是有傷卒因此而死,將軍可說的過去?」

「咳咳咳……」

饒是蒙恬這位大將軍也被懟的無奈點頭。

沒轍,人公孫光好歹也是當世名醫,當初要不是他苦口婆心的勸阻,公孫光根本不會留在北地郡。他方才也是一時好奇就想嘗嘗,根本沒考慮這麼多。

侯生繼續示範,快速用金針在傷口處來回穿梭。每次穿過傷口,都會令劉伯疼的不自覺抽動。

看到這幕後,公孫光頓時皺起眉頭,「老夫有一事不明。劉伯因為傷重而昏迷,以金針穿過患處也會疼的抽動。若是正常患者,又如何能忍的住?若亂動的話很可能會導致傷口撕裂,甚至是施錯針。」

「公孫先生所提的確有道理。」

「那當何解?」

公孫光不愧是名醫,這麼快就意識到問題的關鍵處,換後世的話其實就是一針麻醉劑的事。只不過現在可沒這科技,卓草曾經想調制出傳說中的麻沸散。可這玩意兒也只存在傳說中,他就把大概的功效告訴給侯生,其余的就看造化了。

「兩個辦法。」

「怎麼做?」

「一種靠自己強忍。」

「這太難了……」

公孫光連連擺手。

這不扯淡嗎?

並不是說怕疼,因為這根本不是忍的事。落針之後,因為疼痛會本能的抽動。人昏迷了還好說,要是保持清醒這又有幾個人能受得了不動的?

「還有種是物理治療。」

「物理治療?」

「就是一棒子把人打暈過去。」

「好……好……好辦法!」

蒙恬是直呼內行,他就是這麼想的。

「其實有種湯藥喝下去後就會失去直覺,名曰麻沸散。」

「那還是用湯藥吧!」

「只是這麻沸散還沒有……」

「那你說個……」

公孫光輕撫胸口,差點沒被這話哽過去。

「我大秦銳士皆是鐵骨錚錚,刀劍加身也絕不會皺下眉頭。只要能保全性命,區區金針穿身又算的了什麼?枉你們自詡名醫,卻連此法都不知道。這幾日好好向其學習,否則一律軍法懲處!」

蒙恬罵罵咧咧的環視四周,擺明就是指桑罵槐。

公孫光老臉頓時一黑,這能怪他嗎?

這種治法,就是秦越人在世也不懂。

……

……

走出營寨,公孫光照舊是攥著圖冊。

「公孫先生,這圖冊是我的。」

「不急不急,待老夫細細看過再說。」

「……」

侯生臉漲成了豬肝色,無可奈何的點頭。

「草。」

「咳咳……蒙公喚我為小草就好。」

卓草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張嘴就是一個草字,听得他渾身不自在。這要擱後世,還以為蒙恬這是在罵人咧。

「唔,也好。」

「小草今日所為,堪稱是這些傷卒的救命恩人。現在已近夙食,就讓軍中準備些飯食。軍中飯食粗糙簡單,遠不如關中,可勿要挑剔。」

「自然不會。」

秦國軍中可沒什麼和士卒同甘共苦的說法,有的只是賞罰分明,尊卑有序。後世有位少年將軍戰功赫赫,打的匈奴抱頭鼠竄,卻因為這習慣而遭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抨擊抹黑。

秦律對飯食有極其詳細且嚴苛的規定,爵位軍職都有對應。無爵無職的尋常伍卒,那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吃香的喝辣的。這是商君之法,也是為了激勵伍卒奮勇殺敵。在老秦人看來,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事,無爵者憑什麼和有爵的待遇相同?

當然,這也是有例外的。

比方說大戰在即,將軍也會破例賞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共同慶祝。上了戰場命就不是自己的了,眼瞅著就要命不久矣,自然得讓他們吃頓飽飯,以此來激勵他們。

若能大獲全勝,同樣也會慶祝。

蒙恬作為上將軍,每日飯食自然極其豐富。以大火炙烤的牛排,上面灑了細細的青鹽。端上來的時候是熱氣騰騰,還散發著股牛肉的香味。北地郡有專門的草場,牛羊比豬還常見。

「這是牛排?」

「尋常的烤牛肉而已。」

蒙恬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望著陶盤里的烤牛排,卓草是瞠目結舌。有烤牛排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搭配上刀叉就讓他很詫異了。精致小巧的匕首約有兩尺長,末端為木柄,還向前有瑪瑙寶石。餐叉與後世也極其相似,只是有三根刺,其余基本完全相同。

「想不到現在還有刀叉?」

「還望小草莫要見怪。」

「啊?見怪?」

「吾大秦軍風素來如此,以飯箸進食太慢了。用刀叉雖說不雅致也頗為野蠻,但為求盡快也只得如此。」

「草……」

「怎麼?」

「沒事沒事,繼續吃。」

卓草也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就是典型時代不同的緣故。後世一大票人覺得用刀叉吃牛排很高端很雅致,可現在卻是恰恰相反。因為這時期的文人墨客覺得用刀叉切肉很不雅觀,用筷子夾取小塊的食物再送進嘴里,則更為雅致。

還有點很重要,刀叉的話用途比較少,只能用以分取塊狀的食物。像是湯羹里的菜葉肉食,用刀叉則比較費勁,所以就從刀叉漸漸演變成了筷子。

卓彘可不管這些,他是嫌刀叉太過費勁。無情鐵手抓住滾燙的牛肉,拔刀切而啖之,大口大口的咀嚼著。蒙恬見狀當即頷首贊賞,「真乃壯士也!何故不從軍報國,搏個爵位軍職?」

靠!

當著他的面挖牆腳?!

「小草不讓我從軍。」

「咳咳咳……」

卓草尷尬的踹了卓彘一腳。

「小草,你踹我作甚?」

「吃你的肉去!」

「所以為何不讓他從軍?」

「咳咳,他是九代單傳。家有五十歲的老翁,下有三歲嗷嗷待哺的嬰童。他從軍後若有半分閃失,吾也沒法向他家里人交代。」

「咳咳咳……」

韓信嗆得不住咳嗽。

卓草這胡謅的本事可真高!

睜著眼楮說瞎話,都不帶眨眼的。

九代單傳?

你怎麼不上天呢?!

「小草,我家里其實……」

「吃你的牛排吧!」

卓草把自個兒的牛排直接塞卓彘嘴里,塞得他是支支吾吾。牛排他剛才嘗過,除了咸就是股牛肉羶味。而且火候明顯過了,口感柴的很,硬的就和柴火似的。反正他牙口沒卓彘這麼好,還是塞給他堵他的嘴先。

蒙恬望著這幕則是笑而不語。他知道卓草在說謊,但也無所謂。正所謂大丈夫人各有志,不是說所有人都得從軍入伍。就以卓彘來說,他本身與卓草就有關系。卓草現在是如日中天,跟著他混那簡直比撈軍功還容易。

「小草是不喜這牛肉?」

「太柴了……」

「柴?好吃的很!」

「吃你的。」

「哈哈,無妨無妨。」蒙恬滿不在乎的揮手道︰「軍中庖廚廚藝有限,肯定是比不得卓府庖廚。老夫听說你可是最為精通吃道,只得先委屈幾日。」

「沒事,我自己來也行。」

「啊?自己來?」

「對,我廚具調料都帶了。」

「……」

別人打仗出門帶兵器,卓草出門帶廚具?!

再者說,你現在什麼身份吶?

堂堂護軍都尉,自己下廚?

你小子簡直是天秀!

「這兩日小草能先歇息會,再過幾日裨將軍屠睢就能來至此地。你也能趁著有空,看看軍中風采。特別是我大秦此次特意準備的精銳騎兵,這可離不開卓君鼎力相助!」

蒙恬捋著胡須,眉眼中盡是滿意。

他在塞外戍守三年,年年都會上書,希望能北伐匈奴。只是當時秦國重心在南越,皇帝也只讓他好好操練,修築長城。令燕趙兩國長城連成一線,以此抵御匈奴,令他們再也無法南下。

天可見憐的蹦出來個卓草!

捯飭出馬鐙和馬鞍,能令騎兵戰力大增。再加上新的兵器出現,更令他們是如虎添翼。在開闊的平原沖鋒,蒙恬有把握能解決三倍于己身的匈奴!

騎兵在草原就是佔盡天時地利的優勢,在南越那樣的窮山惡林根本發揮不出優勢。秦始皇選擇調轉方向,從南征改變成北伐也是理所當然。

「剛才其實也看過,的確是威武不俗。」卓草頓了頓,笑著道︰「還有少府精心打造的馬刀,沖鋒起來的確威勢驚人。我更想再到處看看,特別是這幾年新修的長城。」

「長城有何好看的?」

「咳咳,吾听說長城因地形,用制險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里。」

「額……現在還未這麼長。」

蒙恬連連擺手,萬余里?

做夢呢!

這些民夫都是人,哪有這麼快的?

「長城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和舊長城並無多少區別。」

「沒事沒事,我就看看。」

其實後世的萬里長城基本都是明朝修的,秦長城早早就因為戰亂和風吹日曬而崩塌。而且他也听說過,秦國長城遠沒有後世明朝修築的宏偉壯觀。完全就是因地取材,由碎石夯土所做。

他記得後世秦長城遺址也有,只不過是在包頭一帶。他還從未親眼見識下秦長城,所以就想著過去看看。

「既是如此,老夫就讓人帶你去看看。」

「不必了,我自己去看就好。」

「也好。」蒙恬端起酒樽,「今日小草一來,就令吾等大開眼界。既是如此,今日定當要不醉不歸。來,共飲此樽!」

「共飲!」

軍中喝酒是無所謂的,但不能醉酒酗酒。只不過現在還未開戰,倒也無所謂。卓草好歹是護軍都尉,只要他不說,皇帝也不可能知道。況且蒙恬是上將軍,就算真的醉酒也不會陣前易帥。

……

……

入夜。

軍營內能清晰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一聲聲呼嚕,宛若驚雷,直接把卓草雷的外焦里女敕。

披著羊皮裘,卓草便自營寨走出。

外面點著火把,還有青銅火盆熊熊燃燒。

「見過都尉。」

屯長羽向前走來,作揖行禮。

「嗯。」

卓草環視四周,他們應當是值夜的伍卒。

「你是叫羽?」

「對,吾兄就是翎,吾翁便是池陽縣的眾。」

卓草這才回過神來,頷首點頭。

「汝兄回來了嗎?」

「得要明日才能到。」

「嗯,挺好。」

羽抬起頭問道︰「卓君為何深夜不眠?」

「有點沒習慣而已。」

卓草打了個哈欠,他這純粹是說說而已。他倒也不是認床,純粹是軍中這呼嚕聲他實在扛不住。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那此起彼伏的隆隆雷聲。

「既是如此,那吾繼續巡視。」

「等等……」卓草叫住了羽,笑呵呵道︰「吾明日準備去看看長城,只是吾還未去過,對四周地形不明。汝既然在此戍守多年,應當清楚。怎麼樣,明日可有空?」

「有的,肯定是有的!」

羽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屯長今日操練不合格,二五百主已是相當不滿。要是明日不操練的話,只怕二五百主會有意見。若是受到影響,恐怕就不能再出征北伐。」

只不過有伍卒站了出來提醒。

「不礙事。都尉命令,吾等自當要遵守。」羽倒是絲毫不在意,抱拳作揖道︰「吾昔日也曾在長城當差,看守民夫刑徒。都尉對吾有大恩,既然有用得上吾的,自當不能推辭。」

眾在池陽縣的事,羽自然也都已知曉。也正是如此,所以他也想報恩,想為卓草做些事情。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他怎能錯過?

「那就說定了,明早啟程。」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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