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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穰穰滿家,你不懂皇帝!

喜端坐在稠木座椅,捧著紅薯。如土撥鼠那樣啃著,一口接著一口。其實這都是半年前入庫的紅薯,有不少都已發芽。論口感味道,遠遠不如新鮮的。紅薯發芽的話還能吃,要是土豆就不成了。

「唔,甘甜美味,一枚便能飽月復充饑。」

「烤著吃最香!」

蒙毅在旁發表著看法。紅薯的確不錯,儲存得當,放個兩三年都不成問題。吃法多種多樣,釀的酒也還算尚可,就是過于辛辣了些。他最好烤紅薯,沒事就往廚房跑,讓庖廚給他烤個紅薯當飯吃。

「草,汝這紅薯有何打算?」

喜並未追問來歷,只關心卓草怎麼打算。有此祥瑞,他今年上計考核可就有著落了。不光無過,甚至還能有功。

畝產五十石的祥瑞,自古未有!

更別說卓草存了這麼多,足以推廣出去造福秦國三千萬黔首。另外,紅薯也有著極高的政治意義。秦始皇辛辛苦苦跑泰山封禪,宣揚陰陽家五德始終學說,更將黃河更名為德水,皆是為了佐證秦得天下為正統!

三年前溫縣得天賜才女,皇帝大悅,賜黃金百鎰。以卓草功績,黃金百鎰都算少的!

「喜君可知怎會有這麼多紅薯的?」

「為何?」

卓草站起身來,不卑不亢。

他將紅薯拿出來,卻不代表白給。

「吾三歲那年起,便開始培育紅薯。每日照料,未曾松懈。耗時數年,才算勉強育成。後來自掏腰包,讓伏荼亭鄰里耕種紅薯,一石紅薯換一石粟米。他們遇到任何問題,都要去相助。這些年來不論風吹雨淋,從未停歇。」

卓草能支撐的住,完全是靠私釀賣酒。酒不論在任何時期,那都是暴利。他釀造的黃酒味香甘醇,在涇陽是相當受歡迎。若非如此,那些賈人也不會冒險收購他的私釀。

秦始皇不發一言,注視著卓草。現在他才明白卓草為何會如此貪財,甚至還要賣官賣爵。他這錢,到最後還是流至民間。河東大雪豪捐千石粟米,幾乎把家底都給捐了出去。

卓草,很不容易……

「卓生放心,吾必會向上表明,為汝請功。」

喜也站了起來。

他無姓無氏,也是自底層開始做起。多年來在各地任職,自里正開始做起。每日研習秦律,不敢有半分怠惰。他深知秦國黔首有多不容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還得服役,可能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甌窶滿篝,污邪滿車。

五谷蕃熟,穰穰滿家。

有了紅薯,他相信天下日子會更好過些。

其實秦國並不算窮,反而很富裕。

各個郡縣都修有糧倉,而咸陽倉更是肥的流油,粟米堆積如山,十萬石一積。這糧倉並非是為民牟利,秦國修造糧倉的目的是為了打仗。不論任何地方開戰,都能就近調動糧草。

「喜君,紅薯是我的,也是我辛苦培育。秦國若想要,還得答應我兩個條件。若是不答應,吾大可將整個卓府付之一炬!」

「胡鬧!」

秦始皇頓時急了,卓草瘋了不成?

想要什麼開口便是,他還能不答應?

「咳咳……」

喜是尷尬的很。

皇帝都在眼前 ,要什麼直說就好。他過來純粹是配合秦始皇演戲,哪里用得著他去傳話?

「卓生勿急,有何需要直言便可。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受誅。汝憑此潑天大功,只要條件不過分,上必應允。」

說完,喜還朝秦始皇看了兩眼。

這都叫什麼事兒?

這倆面對面把話說明白,不就成了?

「要紅薯可以,一石紅薯換三石粟米!」

「可以!」

秦始皇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下來。他都準備好直接賜黃金五百椅,哪用這麼麻煩?

見卓草面露古怪,秦始皇尷尬咳嗽。

「額……額是說這條件可以,不錯。」

卓草頓時輕哼。

答應的倒是爽快,搞的他成秦始皇了似的。

「另外,吾需要完整的釀酒權利。喜君大可放心,該繳納的關市稅吾不會少交。至于爵位官職這些,該怎麼給就怎麼給。如此,五萬石紅薯皆會送上,並且會獻上這些年來的種植心得。」

怎麼種產量高,這也是有技巧的。

秦國不論任何事皆有法可依,包括種植粟米在內,田律也有規定該如何耕種。當地會有識字小吏根據田律傳授,詳細到每畝地用多少種子都有。

「好!」

秦始皇激動的站起身來。

卓草這小刺蝟,現在不是把刺收起來了?

若非他這段時間諄諄教誨,卓草能這麼干?

「你好什麼好?始皇帝可都沒答應,興許人不干呢?到時候他沒準還會派兵來搶,到時候我就直接一把火全燒了,來個玉石俱焚。」

喜在旁面露尷尬,哭笑不得。

「不可能!始皇帝如此英明,怎會搶奪?」

秦始皇誓死捍衛自己的名聲。

「咋不會咧?」

「你不懂他!」

「你不懂皇帝,卓子雲︰伴君如伴虎啊!」

「……」

「……」

秦始皇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不懂?!

來來來,你下來把這話再說一遍!

卓草動作之快,足以令猿猴羞愧,蹭蹭蹭的爬上老槐樹。旁邊的喜是目瞪口呆。望著惱羞成怒的秦始皇朝著根木棍,卻又偏偏奈何不得。

「瓜慫!額今日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卓草則是靠在槐樹上,絲毫不介意。這幾日經常會這樣,只要意見不合,秦始皇總會惱羞成怒的要動手。府上的僕人也都已習慣,剛開始還湊下熱鬧,現在連看都不看一眼。

蓮萍抬起頭,遙遙看向樹上的卓草。

「誒,少主又上樹咧。」

「少主和家長關系真好。」

見喜如此吃驚,蒙毅則是在旁笑呵呵的。

「喜君,可曾見過上如此?」

喜把腦袋甩的和撥浪鼓似的,「便是最頑劣的少子胡亥,也不敢如此放肆。當面誹月復皇帝,整個秦國都無幾人敢做。」

這也就是秦始皇,要是換個皇帝,估模著卓草的墳頭草都有丈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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