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今天一共要槍決三名罪犯。」
「有一名是前兩天才抓到的,犯盜竊罪,破壞別人的工廠設備。」
「你說犯盜竊罪的人我認識,叫李淑軍,他半個月前還闖進別人家里偷錢。」
「這種人活該被槍斃。」
人群激動地相互交流著。
不多時,自北面的小路上過來一群戴紅領巾的小學生。他們歡快地飛奔而來,迅速佔據了河灘的上下游。
有的直接爬上河灘邊的大石頭。
緊跟在小學生們後面的,是兩輛敞蓬吉普車,車頭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兩個黑色的毛筆大字︰刑車。
吉普車開過來,停在河灘前,三名準備行刑的犯人被押下車。
人群紛紛向兩邊退去,讓出中間的道路。
幾名持槍的戰士押解著三名人犯,朝河灘邊走去。靠近河水後,戰士讓三名犯人面朝潞水河,背對人群跪了下去。
其余戰士迅速分散開來,站在外圍警戒。
石灘上漫漲的潮水很快淹沒這些人的褲管,犯人們跪在淺淺的河水灘里,頭垂得低低的。
負責行刑的長官,依次驗明犯人正身。
朱曉華看到一塊木牌被人從左手第一個犯人的胸前摘下,扔在了地上,牌子上寫著︰李淑軍。
此時的李淑軍頭發早被剃掉,留著個光頭,右側臉頰的胎記變得更顯眼了。
兩名戰士分左右押解著他,中間一名戰士拔槍對準他心髒的位置。
人群見戰士拔槍,頓時鴉雀無聲,現場彌漫著蕭殺之氣。
朱曉華環視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快速趕過來,正是李淑芬,以及老喬的弟弟喬明宇。
他們遠遠地看著李淑軍,眼神中充滿絕望。
他們掃視人群,很快也發現了朱曉華和陳響丸。李淑芬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朱曉華。
朱曉華回以輕蔑的微笑,心道,這個李淑軍罪大惡極、死有余辜。
兩人正隔著中間行刑的犯人對峙,忽然「 嚓」一聲,一個閃光燈響起。一個記者模樣的人,把照相機的鏡頭對準前方行刑的戰士和犯人。
兩人處在鏡頭的正前方,被統統攝入了鏡頭。
李淑芬看到記者的相機,緊急轉過了身。
那記者又變換方位,拍了幾張照。
朱曉華走上前,低聲說︰「我要爆料,你剛才拍攝的照片,有一人是犯人的親姐姐。」
記者調整相機,倒放膠片,找到了那張底片,問︰「照片上,哪個是犯人的姐姐?」
朱曉華湊到跟前看了一眼,說︰「底片上,梳著兩個麻雀辮,正用惡毒眼神瞪著我的那個便是。」
記者掃視了一眼,很快便發現了眼神惡毒的李淑芬。
他氣憤地說︰「這犯人的家屬,眼神這麼惡劣。她們難道還想報復受害人不成?」
朱曉華補充說︰「她是犯人李淑軍的親姐姐,他的弟弟偷了我們冰棍廠的制冷設備,導致生產癱瘓。」
記者眼前一亮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犯人被槍決,家屬心懷不滿。明天的報刊,就用這個標題。」
朱曉華對他的想法很贊賞,說︰「跟違法犯罪行為作斗爭是我們每個市民的責任。如果您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的,盡管說。」
那記者又問了他幾個關于曉華冰棍廠失竊的細節,朱曉華一一告訴他,並說︰「如果需要照片,我也可以邀請你去我的工廠拍照。」
那記者表示感謝。
也大致弄明白了剛才那張照片上三個人的關系。
照片中間,跪在地上,背對著鏡頭的,是正在準備行刑的犯人。
照片右邊,側臉微笑著的,是曉華冰棍廠的老板朱曉華。也是此次工廠設備失竊案的受害人。
照片左邊眼神怨毒的,是犯人的姐姐李淑芬。她正惡毒地瞪著朱曉華。
從這張照片上,很明顯能感受到犯人家屬對被害人滿滿的惡意。
記者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題材,這麼好的報道機會。
他決定回去便寫一個長篇報道。
朱曉華正在與記者說話,忽然听見河灘上傳來一聲響亮的吼聲︰「準備行刑!」
河灘上,三桿長槍筆直端起,瞄準犯人的背心,隨著「砰、砰、砰」的響聲,三名犯人應聲倒下,臉面朝下,直接趴在了河灘上。
不多時,犯人身下出現鮮紅的血,大灘的鮮血流進河水里,隨著潞水河滾滾向東而去。
人群噪動起來。
朱曉華听見一名帶隊的老師,對那些戴紅領巾的小學生們說︰「這是一堂真實生動的法制課,大家今天回去,每人寫五百字的觀後感。」
有小學生說︰「老師,剛才槍斃的時候,我閉著眼楮的怎麼辦?」
那老師說︰「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被槍斃嗎?」
那小學生說︰「知道,最左邊那個李淑軍犯了偷竊罪。」
老師點點頭︰「知道他們為什麼被槍斃就夠了,今天沒白來。」
次日,《潞城晚報》上關于槍決三名罪犯的新聞滿天飛。
幾乎全潞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張照片,照片上,戰士們公開處決罪犯,罪犯的姐姐李淑芬用惡毒的眼神瞪著當事人。
照片上方配著大標題︰「公開處決罪犯,家屬這是什麼眼神?」
報道中介紹,這個眼神惡毒的女人,是罪犯的姐姐,照片右側被她怒目瞪視著的人,正是他弟弟犯偷竊罪的受害人之一。
報道中說,受害人與罪犯家屬,對簿在刑場。
《潞城晚報》第四版的角落,還刊載了兩篇小學生作文,均是此次參觀處決犯人的觀後感。
其中一篇小學生作文寫︰「潞城槍斃了幾名偷東西的大壞蛋,我和我的同學們都鼓掌叫好。回到學校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件事教育了我們,以後要遵紀守法,做個好人,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我們要好好學習,長大以後建設祖國、奉獻四化。千萬不要學他們。」
曉華冰棍廠的辦公室里,朱曉華翻看著《潞城晚報》上的報道,又看了看那張醒目的照片。
照片上,李淑芬的丑態基本百分之百被還原,而他只有半張側臉。他們之間的前方,是背對著槍口、等待行刑的李淑軍。
朱曉華微微一笑,這個女人平時刁蠻慣了,現在正好被放在報紙上,無限放大,讓普羅大眾都看看她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