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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薛姨媽面前戲寶釵(二)

賈蓉並不清楚此刻外面的情況,摩拳擦掌進了房間。房里果真只有薛寶釵一人,她著一件蜜合色對襟,斜倚著涼榻,一手撐著腦袋面對窗外瞧著綠綠蔥蔥。

對襟開袖柔順下滑,展露出一條雪白酥臂。

好一個小憩的美人兒,一雙明眸亮眼上長長睫毛亦是動人。旁邊燻爐上緩緩升著香,灰白香雲在樸素無任何多余陳設房間里格外顯眼。這一股香若有生命一般,傾斜著往涼榻上薛寶釵身上飄。

縷縷燻香在寶釵頭上散成一團仙霧,正好將她這樣一個大美人籠罩在燻香雲霧之中。恍如離恨天上下凡來的仙女,仙姿佚貌秀逸月兌俗,給人一種只可遠敬觀之不可近瀆之感。

「寶姑姑真歇著了?」

蓉哥兒打門口進來,悻悻笑著。

涼榻上的仙女置若罔聞並不為其聲所動,只是深淺呼吸牽引著榻上衣裳起伏。

蓉哥兒挑著眉頭過去,方才所見這妮子對襟半敞,連雪女敕鎖骨並柔雲緩斜地亦面著風。頓時間里,蓉哥兒一雙眼楮便被白花花的一片所吸引,猶是有著一股無形力量,害得賈蓉如何亦不能挪動眼球半分。

女人的性感,從來不是赤條條的。

蓉哥兒對此深信不疑,當前薛寶釵衣裳半敞、雪肌半現,還能瞧得一條若有若無深深冰谷。情不自禁吞咽一下口水。

好個妮子,竟敢這樣勾人。

蓉哥兒眼中放光細細打量幾眼,只惹來榻上寶釵一個不刪白眼。

「姑姑怎麼不把衣裳系上,外面還有風了,省得著涼。這里雖是蘅蕪苑,但也並非沒其他人打這邊來。萬一瞧了去,也是不好的。」

薛寶釵臉上神色沒有一絲變化,淡然回道︰「我這處地方除了你,哪里還有人來。如今連你也不怎麼願意來了,前晌時兒約的,如今晌午都過了才到。」

賈蓉笑著蹲下,伸手過去拿上寶釵敞著的對襟扣上。好生道︰「早上在東府門外遇著了一些機要事兒,處理了才來。」

薛寶釵並不領情,將賈蓉幫忙系上的衣裳又解開敞著。蹙眉道︰「別動它,燥得很。」

秋燥?

蓉哥兒細細觀察寶釵神色,終是發現寶釵面色稍顯不對,忙攜著她手兒緊張問道︰「可曾吃過冷香丸?黃柏汁熬了沒?」

寶釵搖了搖頭。

「怎麼不吃了?快去叫鶯兒熬汁啊。」蓉哥兒頓時起身,便要急著到外面找鶯兒去。這兩個妮子,做主子的不懂事,身邊人怎也不懂事了?

「別叫她了,又不是犯病了,吃什麼勞子冷香丸。還有那滋味苦不堪言的黃柏汁,我以後才吃了。」寶釵忙起身拉住蓉哥兒說道,「我也不知怎地,這幾日緊想著你。前些日子娘親不知怎麼總過來,也不便利相見,今兒好不容易得了空。」

寶釵小妮子還有這般溫柔一面,屬實讓蓉哥兒有些意外。輕輕攜著她那細膩酥手,柔情輕搓。亦說起今兒進大觀園後的事兒來。

「原以為那丫鬟是寶兒叫來迎我的,倒沒想到她將我領去了凹晶溪館,卻是寶兒家太太在那里等著。」

「娘親今兒找了蓉哥兒?」寶釵突然蹙起眉頭,問道︰「娘親無緣無故召你過去作甚?」

蓉哥兒苦笑著,將他與薛姨媽見面的尷尬省略過去。說道︰「倒也不知姨太太如何曉得了我與寶姑姑的關系,是找我問罪了。」

「啊?娘親她……」

「瞧得出姨太太極關心寶兒,倒將我訓了一通。卻也好在太太心慈,只想著寶兒能過得幸福,在我萬般許諾下倒也許了咱們來往。」

「許了?」薛寶釵緊著眉頭思忖。以她對娘親的了解,即便有許多顧忌,也不會這樣輕易的許了。況且……娘親怎麼知道今兒自己約了蓉哥兒過來。

猛然驚醒道︰「蓉哥兒從凹晶溪館出來,可瞧見娘親往哪邊去了?」

「寶兒的意思?」

「娘親估算是不知咱們的確切情況,說不得這會正在來這里的路上。」薛寶釵忙扣上對襟,說道︰「蓉哥兒且在這里坐回,我到外邊瞧瞧。」

做女兒的總是不想在親娘面前失儀。

寶釵只想著,不管娘親今兒過來與否,都要讓丫鬟在外看著,只要見了太太身影便進來通知。當下心里盡管百般春意要和蓉哥兒呆著,卻也不得不先做好提防。

薛大姑娘快步走出房間,外邊卻不見鶯兒身影。心里好個疑惑,又暗暗惱著鶯兒這蹄子跑哪里去了,今兒要命的日子里竟然看不著人。

「鶯兒?」寶釵在院里喚了幾聲,也听不著有人回應。

人去哪兒了?

莫不是到隔壁雲丫頭那邊去了?寶釵低眉思忖,難不成今兒雲丫頭又起了什麼興致,跑這邊來找我被鶯兒堵了正著,以防蓉哥兒被雲丫頭瞧見所以拉了離開?

人總是往好的方面想,寶釵也不例外。

她哪里知道,此刻黃金鶯正低頭听著薛姨媽問話,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一句來。作為丫鬟鶯兒出賣姑娘寶釵難做到,但她更不敢違抗隱瞞太太什麼。

鶯兒心里天人交戰中。

突听了那邊姑娘叫喚,眼巴巴瞧著太太,也不知道該不該應答。

薛姨媽瞪著丫鬟。「以後再收拾你,回去罷。」

鶯兒忙點腦袋,急急應了聲,對姑娘的那邊大聲回道︰「鶯兒在了,姑娘什麼事兒吩咐?」

寶釵站門口計算折回,突听了鶯兒聲音,眉頭皺得更緊。小蹄子愈發的沒規矩了,以後要好好管教才是,省得哪天壞了事。

「跑哪里去了?」薛寶釵蹙眉問道。

鶯兒支吾紅著臉,還未答便被寶釵看出異樣來。只听鶯兒細聲道︰「方才太太……」

寶釵眉頭更緊,未等鶯兒說完便見了娘親款款從外面進來,身後還領著一個丫鬟。寶丫頭變臉速度也是極快的,才見薛姨媽露面,頓時換上笑顏來。

且道︰「娘怎麼來了?過來也不知叫人通知一聲,好叫女兒給娘準備。」

準備?收拾罷。

薛姨媽淺淺笑了下,輕輕打量著女兒,問道︰「蓉哥兒過來了罷。」

盡管寶釵沒有想過隱瞞今天蓉哥兒過來,可听著娘親如此直白問話,寶丫頭還是頗為意外。只好回道︰「正在房里歇息了,因不見鶯兒上茶水,女兒才出來問一聲。」

薛寶釵如此說著,薛姨媽也僅這麼听著。

一個只管說,一個只管听,信與不信只有當事人清楚。

薛姨媽也不願讓女兒難堪。「既然蓉哥兒已到了,咱們一並好好聊一聊。」

只是出于好心為女兒的話,听在薛寶釵耳里,反而有種不自在,像是娘親在特意為難尋她和蓉哥兒的尷尬。

寶釵警惕問道︰「母親要和蓉哥兒聊什麼?」

薛姨媽嘆道︰「你這傻丫頭,往日自詡聰明,怎麼見了他卻失了分寸?咱們還能聊什麼,自然是聊往後具體如何,至少要他給個交代。不能就這麼拖著,待你年紀越大,以後變數越多。」

寶釵哪里不知這些。細細品味著娘親口中的變數到底是指哪一方面。是指將來年紀大了不好外嫁聯姻,還是擔心自己與蓉哥兒之間的變數。

「母親不是許了女兒與蓉哥兒來往麼?」薛寶釵悠悠說著,心里這會更是燥著了,要不是娘親過來這會該在房里同蓉哥兒升著溫降著火。

薛姨媽听聞只覺腿兒一顫,都是蓉哥兒這混賬,若非迫不得已自己哪會說這般的話。結果才松口,便見著蓉哥兒如赤尻馬流一溜煙跑了。

「即便不許,你們就不來往了麼?何苦來哉我來做這壞人,只是……」薛姨媽幽幽嘆氣,將寶釵拉一邊,細聲問道︰「丫頭和他可有越軌?」

「媽……」被母親當面問極其敏感的問題,大多數姑娘都是難為情的。哪怕是寶釵這樣的奇女子也不例外,她稍羞臊著臉,反問道︰「母親指的是哪方面?」

「你這丫頭,還能哪方面。就是……」薛姨媽左顧右盼間用眼神將旁邊的兩個丫鬟打發遠遠地,緊攜著手再開口問道︰「蓉哥兒在你面前可有不軌行為?他那麼膽大包天的樣子,可曾輕薄過你?」

這……寶釵實在回答不來。

什麼輕薄啊,赤條條的歡樂也一並尋過了。還要如何的輕薄?可是這樣的話能和母親說嗎?能告訴娘親大人嗎?

她怕母親因為更為難蓉哥兒了。萬一鬧大事情,寶釵還要不要臉面?這樣的行為到底不為這個社會所容,但是流言蜚語與這種指責就有的薛家母女好受。

薛寶釵款款搖著腦袋。

「沒有就好。」薛姨媽松了一口氣。這膽大的混賬,倒也還算有一點的底線。盡管她的心里如何都想不出寶釵是如何保守底線的,但只要女兒搖頭了,她就信。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信。

薛姨媽道︰「既然你們沒有那……行為,私下來往我也不禁止。只教丫頭知道,莫要失了節。若是……萬一……丫頭肚子突然大起來,咱們薛家哪里還有臉待在神京?你那去世的老爺都被……被人戳脊梁骨的。」

寶釵低頭嗯了聲。

什麼該發生的,什麼不該發生的,她和蓉哥兒都做過了。

現在說這個也遲了。

薛寶釵心里清楚,隨著這些年和蓉哥兒的交往,她是越來越離不開蓉哥兒了。即便將來給她更好的選擇,只怕也舍不得離開。就連現在和娘親說著話,滿腦子也都是蓉哥兒身影。

蓉哥兒是那樣的壞,又是那樣的好。薛家也需要蓉哥兒這樣一個助力,她也需要蓉哥兒這樣一個伴侶。哪怕不是正妻,哪怕沒名沒分,現在也認了。

薛姨媽不清楚內情,就不會知道一個習慣對寶釵的影響有多大;也不會知道周圍環境如王熙鳳、林黛玉、李紈等人對寶釵的影響有多強。

素來要強的鳳丫頭也願意沒名沒分跟著蓉哥兒,都察院御史林老爺家的林黛玉也心心念念記掛著蓉哥兒,現在連珠大女乃女乃這多臨近枯萎的鐵樹也開花了。

她……沒落皇商薛家的女兒,又算得什麼?林黛玉還眼巴巴渴望著,偏沒一點機會。女人的心思很奇怪,以前寶釵會想著以蓉大女乃女乃秦氏做對比,如今只跟王熙鳳、林黛玉等人做比較。

「你這丫頭。」薛姨媽幽幽嘆一聲,見寶釵如此神情,這會也不自信了。

自欺欺人再久,當許多跡象表明時,人也無法再繼續騙自己。她是那麼的了解女兒,只要見了女兒神色有亦。多種的不尋常糅合到一處,得出來的便是真相。

「該不會……你和蓉哥兒已經……唉。這如何了得。」

寶釵在此時說了一句,通常所有傻女人都會說的話。

「蓉哥兒待我很好。」

這豈是好不好的問題。薛姨媽連著嘆了幾聲,女兒大了也難管教。家里怎麼就鬧出多事來,兒子不省心,丫頭也不讓人省心了。

「娘是過來人,一時的好與不好,不能說明什麼。」薛姨媽苦口婆心說道,實在無法又問︰「丫頭,你實話與娘說。蓉哥兒那事利索嗎?他身邊這麼多女人,只怕要年紀輕輕就空了身子。你跟了他,將來……將來日子不好過的。」

女孩兒與婦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婦人能毫無顧忌地問起女孩兒男方的能力。當然,身份越高,越有幾率出現這樣的女孩兒。就如唐時宮中公主擇婿,還有派下宮女試婚。

其目的,無非就是要保證血脈傳承,同時也能防備將來的不幸生活。

從不扭捏作態的寶釵,面對這個問題竟也扭捏起來,細聲回道︰「蓉哥兒……很……很勇。」

「很勇?堅不堅?」

「……」薛寶釵粉面已紅,如熟透的水蜜桃般,羞得臉上能擠出水來。

「不堅?這……還是早斷的好。丫頭難道想著同珠哥媳婦李氏、珍哥媳婦尤氏般?她們是年紀輕輕守了寡,丫頭鐵心跟了蓉哥兒,難不成要早早守活寡?丫頭,你……」

往常這種話題,該是薛姨媽在寶釵出嫁前才能聊的。只是寶釵現在已與蓉哥兒有了這關系,反覺無顧忌問起,到底是為了女人幸福著想。

寶釵回想起蓉哥兒的每次的狀態來,心里的火兒更燥。反復皮膚之下也冒著跳動的火焰,它們在燃燒,在渴望。

這一種渴,讓心里發酥,讓神發昏。

又燥又癢癢,很不舒適。

寶丫頭嬌哼一聲,腿骨暗暗用力緊著,難為情地嗔道︰「媽……別說這些。蓉哥兒堅的很。」

「你這丫頭,哪個女孩兒大了,做娘的不教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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