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7 賈府再變、衛府應對
時間進入了永正十七年五月底，榮國府賈母院，臥室，賈母正坐在躺椅上，身後站著鴛鴦，身前的春凳上坐在探春和惜春，除此之外再無外人，連僕婢都被趕出了院子。
「三丫頭，你是個有心氣的，如今也大了，本該早就安排議親之事，可惜府里如今不比當年，竟然拖延到了現在，你不會怪我吧？」賈母幽幽說道。
「孫女不敢！」探春急忙跪下說道，只是低著看向地面的如花俏顏上，又何嘗沒有怨氣？
「你有怨氣也是應該的，前些日子那衛侯爺來府上，你們也都見到了，看到雲丫頭和林丫頭，就是我老婆子都有些後悔，若是當年給你們安排了該多好？
可惜，晚了就是晚了，先不說他正妻在堂，連兩個平妻的位置都有了人，就是後面跟著的那個妾室毒島氏，又比哪家的嫡出大小姐差了？」賈母苦澀的說道。
「老祖宗，還是讓奴婢來說吧。」鴛鴦輕聲說道，在探春、惜春驚訝的眼神中抬起了頭，「如今朝廷多事，國事艱難，有些事情真的已經到了極限。
前線戰事艱難，兵部管著各軍後勤，就成了重中之重，目前兵部尚書是剛剛上任的韓楚、韓先雲大人，他只有一個嫡子韓松，比三姑娘小了一歲，如今也是秀才的功名。
原本的右侍郎韓川本就是錦鄉伯府承爵人，現襲一等男，如今跟著升了左侍郎，錦鄉伯府本是我賈府親信，至今也沒斷了來往，他的嫡長子韓琦，小時候還來過府里。
太上皇知道，府里有你們兩個姑娘，就提議了兩場婚事，想讓三姑娘許了韓松公子，四姑娘許了韓琦公子，還答應讓皇後娘娘指婚，婚禮當日另有賞賜，算是給足了恩典。」
「嗯？」探春卻立刻看出了不對，畢竟鴛鴦的身份在賈府主子這邊已經不是秘密，「錦鄉伯府韓家與賈府本是世交，四妹妹嫁過去自然無礙，但韓尚書可是文官閣老。
如今朝堂之上，文武對立幾乎勢同水火，我雖然是榮國府二房庶女，卻也是不折不扣的武勛出身，如何做得了尚書府大婦？韓尚書能答應嗎？
更何況如今太上皇久居龍首宮，很少再插手朝堂之事，錦鄉伯府韓爵爺還好說，韓尚書那里，鴛鴦姐姐確信沒有搞錯？」
「果然是三姑娘！」鴛鴦面露贊賞之色，「先不說聖旨不可違的規矩，太上皇既然已經親自做了這媒人，自然沒有不成的道理。」
「韓爵爺」探春表情復雜的看了一眼惜春，隨後堅定的回頭向賈母說道，「是決定要跟隨皇家，不再理這武勛之事嗎？」
賈母、鴛鴦同時怔住了。
「三丫頭，你是怎麼知道的？」賈母嚴肅的問道。
「猜對了嗎？」探春面露苦笑，「兵部與五軍都督府職權重疊很多，雙方幾乎勢不兩立，韓爵爺出身武勛，當個沒什麼權力的兵部右侍郎也就罷了，如何升的了左侍郎？
韓尚書正途出身，不會看得上武勛女子，更不要說是庶出，這次卻允了嫡長子求娶我這榮國府二房庶女，除非是另有安排，否則怎麼可能成得了？」
「三姑娘是從何處得知？」鴛鴦的語氣已經非常嚴肅。
「鴛鴦姐姐忘了嗎？我平日里可從沒斷了與平遠侯府的交情，本是想維持這姐妹之情，以後若出了閣，好歹有個依靠。」探春很明顯已經完全不看好榮國府。
「史姑娘是個直爽的性子，平日里說笑的時候，應該是說了不少外面的事情給你。」鴛鴦點頭表示明白，「三姑娘若是還有其他問題，不妨都問出來吧。」
「先說韓琦公子，有韓爵爺的幫襯，他已是五軍營副千戶，這些日子一直在九江前線，在武勛年輕一代中也稱得上是出類拔萃，四妹妹本是寧府嫡女，自不會委屈了。
可這韓松公子，如今已是秀才功名，陛下有感天下不安，特在今歲加了恩科，有韓尚書在，韓公子今年秋闈是必中的，以尚書府的家世，我這個二房庶女可撐不住。
若是沒有一個說法的話，我大不了絞了頭發做姑子去，總好過在夫家無依無靠的，最後死的不明不白。」探春冷靜的說道。
「三姑娘果然是不讓須眉的。」鴛鴦笑著說道，「不錯，太上皇確實另有安排，不過四姑娘的婚事，卻是韓爵爺提的，韓家受了賈府大恩，原本並未接受天家的好意。
只是如今武勛那邊做的越來越過火，他本來也不是核心，心憂日後沒了下場，這才另尋出路，太上皇的旨意送到時，他特意提出要為榮國府留下一脈。
頭一個，今年秋闈恩科寶玉以國子監監生的身份直接參考，天家保他一個舉子出身；第二個，就是為韓琦公子求娶三姑娘，保下賈府二房。」
「那為何又變成了四妹妹？」探春不解的問道。
「是太上皇恩典，另加了一道保險，讓四姑娘嫁入錦鄉伯府，三姑娘則嫁入韓尚書府上，到時皇後娘娘會給兩位姑娘賜下玉如意一對，白壁兩雙，這下放心了吧？」鴛鴦笑著說道。
「父親大人不在，全憑老祖宗做主就是。」探春紅著臉低下了頭。
「四丫頭，你呢？」賈母看著探春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向惜春問道。
「我不嫁！」誰也沒想到，惜春竟然二話不說掏出了一把剪刀，毫不猶豫的把一頭青絲剪去了半截，「還不如絞了頭發當姑子，總好過被人算計！」
另外三人臉色全都變了！
當晚，平遠侯府，後宅客廳。
「子，侍書不是你的人吧？」看著手中信紙上一排排娟秀的小楷，衛旭笑著問道。
「不是，但我在榮國府另外安排了人手，只讓雲妹妹告訴府里兩位姑娘，若有事情可以安排把信送出來。」毒島子笑著說道。
「韓川背叛了？」衛旭順手一震，一片碎紙緩緩飄進了垃圾桶，「其他方面不提卻唯獨要照顧榮國府，偏偏照顧的還是二房，這要是沒問題就怪了。」
「韓琦公子在九江前線其實立了不少功勞，但因為朝廷打的幾乎都是敗仗，根本無從調整，至今還在前線蹉跎，當初主人給的四個千戶名額輪不到他身上。
如今柳棟、牛奔、侯飛還有馬信都趁著功勞放了外任，最小的都是指揮同知，早晚能干上衛指揮使的職務；陳也俊雖然也沒分到名額，但在齊魯剿匪，如今也是指揮同知的頭餃。
石光珠的兒子石猛情況特殊，實在是扶不起來；馮紫英娶了二姑娘之後，如今早已調了外任，是第二個弄到指揮使實缺的，只比牛奔慢了一點。」毒島子繼續解釋。
「只有韓琦還掛在前線，今天生明天死的沒個消停，韓川心氣不平衡，這才接了皇家的誘餌。」衛旭冷笑一聲，「只是他也不是真的背叛，說是兩邊站隊更合適。
所以，他前腳說要跟著皇家，後腳就想求娶榮國府的二房的姑娘，無論哪邊都不得罪，而且元春現在是永正的賢德妃，三姑娘的姐姐，這也算是一條線。
但太上皇老奸巨猾，轉頭就給他賜婚了寧國府的嫡女，又把榮國府二房的姑娘安排給文官閣老的長子做大婦，這下子恐怕所有人都以為，錦鄉伯府是想通過後院和文官暗通款曲。」
「怕是誰都想不到，四妹妹竟然如此」史湘雲心疼的說道。
「不妨事，子你給那兩位姑娘送信過去，讓她倆安心的準備做新娘子就是。」衛旭對賈府的姑娘們一直都有照顧，「至于外面的事，讓她們不用擔心。
韓琦那小子我見過，算是個不錯的，四妹妹跟了他也不會委屈；至于韓松，我沒啥交流，但對他爹韓楚還是了解一些的，雖為文人卻不迂腐，是個能談談的。
皇家只記得他是文官，卻忘了他還是林大人好友吧？就算我們想要掀了李家，卻也不可能把舊有的東西全干掉，總要留個樣子的，到時候三妹妹自然踏踏實實。」
「旭哥哥，謝謝你！」史湘雲、林黛玉同時面露喜色。
「可惜琴妹妹回去了，不如放個飛劍傳書回去，讓寶姐姐和琴妹妹都過來，我們四個親自過府一趟，讓她們安心。」史湘雲想了想說道。
「辦法不錯。」衛旭笑著點頭，「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妙玉仙姑，四妹妹那里的亂子，是你搞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