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8.23 「反攻」首戰、克復當涂
「踏——踏——踏——」整齊的步伐聲中，當涂城頭上一群穿著亂七八糟、兵器亂七八糟、連發型都亂七八糟的「義軍」全都恐懼甚至瑟瑟發抖的看著城下的攻城部隊。
這些人的衣服很明顯是從城中大戶搶來的，有些可能本是女人衣物，被他們亂七八糟的穿在身上，讓本就不怎麼樣的軍容看起來愈發混亂。
兵器更不用說，除了不足兩成的人有軍用武器外，大部分人的兵器都是湊數的，相當一部分其實就是農具，什麼耙子、鐵鍬甚至還有榔頭。
「東方總管，看這群亂民，燒殺搶掠的時候倒是夠膽氣，如今見了真正的軍隊知道怕了？」理論上的新任當涂千戶所千戶鄧方不屑的說道。
對了，他的所謂「千戶」職務目前還是自封的，只是以那位早已不知道死在那個犄角旮旯的當涂千戶所千戶名義報上去了「副千戶」職務，而且還沒批下來。
「本就是一群亂民，趁著民亂剛剛爆發時，各地沒防備的機會才剁下來縣城，要不然就憑這不足兩千饑民，八輩子也打不下這當涂縣城。
這是你這支千戶所的第一仗，我會帶著兩個騎兵千戶掠陣，但要是讓我們也上場的話，你這個千戶怕是永遠去不掉‘副’字兒了。」東方白淡淡的說道。
「總管放心，若是連一座兩千亂民防守的縣城都拿不下來，屬下也沒臉面再要什麼位置！」羅方說完就拔出了長刀，大踏步追上攻城部隊。
「這小子雖然是第二批弟子，但比不少我這一批的還能干。」看著第一個向前沖的羅方背影，吳剛笑著說道。
「說起來還算本家，不知道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人。」羅志開了句玩笑，「總管，屬下現在才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們的人裝備有些太好了。
那些千戶所的窮酸我也不是沒見過，能有把像樣的兵器就不錯了，根本別指望鎧甲，可我們現在不僅個個頂盔代價，一個千戶還有兩個強弩百戶支援。
就是京營號稱天下精銳，怕也湊不出這麼齊全的甲冑，若是戰事結束的時候，我們恐怕不好遮掩啊！」
「兵器之類也好說，反正這，民亂還得有些日子，中間打了勝仗弄些銀子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吳剛沒當回事，「領兵將領給自家兄弟搞點私貨並非不能說。」
封建時代的軍隊可不像現代這麼標準化、制度化，不同地方的軍隊很多時候連軍服都只是樣式一樣，顏色上各有細節不同，因為能弄到的材料不一樣。
這種情況下，領兵將領利用當地特色搞些裝備之類的情況非常常見，最典型的就算所謂的「家丁」，他們的裝備絕對沒有一點兒是朝廷提供。
「若是京城能對下面的衛所都這麼了解，也不會發生這次民亂了。」東方白淡淡的說道，「你們沒看出來嗎？這民亂爆發的有些突然，過程也很是詭異。
都半年了，各地竟然只有我們有能力反攻，其他地方大部分處于陷落狀態；早就到了江北的京營精銳，竟然至今得不到足夠的糧餉補給。
近四萬人的精兵，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在徐州耗了三個多月，除去堵住了亂民北上擴散的通道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這里面傻子都能看出有貓膩。」
「江南本是武勛根基之地，只是這次民亂過後，這片天下膏腴之地，怕是很難說到底歸誰了。」受了衛旭數年現代思想教育的一代弟子吳剛反應並不慢。
「可惜，那群窮酸肯定想不到，公子竟然會趁勢布置了這麼大的動作，提前安排了這麼多兵馬，只需有了落腳之地，就能趁勢而起。
兵部找理由不發糧餉，京營就只能在徐州干耗，等他們終于意識到問題的時候，這富庶的江南之地，就只會姓衛了。」羅志大笑著說道。
「閉嘴！」東方白掃了他倆一眼，隨即看向了攻城戰。
呼嘯的弩箭如飛蝗般覆蓋了城頭，滿打滿算就能湊出一百多副軟弓、獵弓的亂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在超過百人被射死射傷之後，再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冒頭。
「沖車，上！」羅方立刻擺手吼道，「弩兵左翼百戶，推進掩護，右翼百戶繼續壓制，決不能讓那群亂軍傷到沖車的兄弟！」
沉重的沖車在兩個小旗全力推動下，緩慢的向百步以外的城門推進，沖車後面跟著另外兩個小旗，準備隨時替換力量不足的戰友。
弩手右翼百戶則在左翼百戶的掩護下以最快速度趕到距離城牆不足五十步的位置展開陣型，就地開始了幾乎是「貼臉」的弩箭壓制，很快左翼百戶也跟了上來，所有弩手全部在這個距離壓制城頭。
「砸，砸死這些官府走狗！」城頭上，應該是頭目的一名亂軍揮舞著大刀不斷的吼叫，沉重的滾木礌石就開始砸在沖車上，幾名推車的士卒慘叫著倒地。
幸好這沖車打造時用料很足，大部分承力部位都經過了鐵質件加強，雖然讓重量提升了不少，但真的很結實，特別是亂軍的滾木礌石非常業余的時候更是如此。
「放！」已經靠近到二十步多點距離的弩手立刻還以顏色，本就只有三米多高的城頭叛軍立刻被射的抬不起頭，幾十人慘叫著從城頭落下，再無幸存之理。
「放箭，快放箭！」亂軍頭目指揮僅存的四五十個弓箭手還擊，雖然這些軟弓獵弓沒能耐貫穿鎧甲，但還是有幾個倒霉的弩手被命中脖子或者面部，開始有了傷亡。
「你們小旗，給老子集火，干掉城頭上那個到處蹦的狗日的！」強弩百戶憤怒的指著城頭吼道，很快身邊的小旗就把那個頭目射成了刺蝟。
「一二——嘿！一二——嘿！」終于，沖車頂在了城門前，所有沖車下的士卒開始全力晃動巨大的沖擊木，每一次撞擊在城門時，本就談不上堅固的城門都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卡啦——轟！」
「城門破了，弟兄們，跟我上！」千戶羅方眼看城門被撞散了架，當先揮著長刀沖了過去，幸好這縣城比較小，除了城門也沒啥千斤閘、甕城之類。
「殺啊——」千戶全體人員也不再顧忌什麼陣型，嗷嗷叫著往前沖，這時候弩手就沒啥大用了，就勢讓開了通路，上千人的長矛步兵順利沖入了城中。
很快，縣城內開始不斷傳出吶喊聲、廝殺聲、兵器踫撞聲乃至于慘叫聲，而且越來越密集、聲音也越來越大，只是距離卻越來越深入。
「你們兩個安排四個百戶堵住四個城門，現在各千戶所根本沒有騎兵，需要你們出手幫著查缺補漏，跑幾個亂軍無所謂，但不能放跑了頭目。」東方白盯著廝殺的縣城說道。
「東方總管放心！」羅志立刻向後揮了揮手，很快四個騎兵百戶分散出去，各自堵住城門。
戰斗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小半個時辰後，縣城里的廝殺聲就逐漸停止，一隊隊步兵押著俘虜走出縣城，交給已經散開成包圍圈的弩兵看押。
「總管，您最好過來看看！」一直等到縣城清理干淨，羅方才最後出來，只是表情無比陰沉，「這城里都被禍害成什麼樣子了！」
一行人走進縣城，看著當初好歹稱得上繁華的縣城，如今早已破敗不堪，一片狼藉，很多房門都有被破壞的痕跡，門面店鋪更是一個沒落好。
甚至有不少看著應該是原本大家地主的院子，大門連同院牆都被破壞了，內部明顯過了火，不少地方還能看出焚燒的痕跡，包括里面燒焦但未清理的尸體。
「雖說這些地主老財不該死的沒幾個，但普通百姓為何也要遭了這份罪？」吳剛惱火的吼道，「那些人不是自稱義軍嗎？禍害百姓的時候，他們的義氣呢？」
「沒听你們指揮使說過嗎？農民若是沒有更優秀的人才帶領，就是鬧起來也不過是一群亂民罷了。」東方白嘆了口氣，「更何況現在搞事情的還是白蓮教。
這群人腦子早被神神鬼鬼的東西填滿了，恐怕早忘了當初鬧事的初心是什麼，只顧著撈錢搶女人了——這城里還有多少百姓？」
「一半多點，很多還都是被禍害過的，已經有不少將士上報，他們救出的女子婦人當場就撞牆自盡了。」羅方表情陰沉。
「還抓了將近五百俘虜？不用甄別了，一個不留！」東方白冷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