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大之所以這樣做,其實也是沒辦法。
面對一個老狐狸,那就要比他的手段更要兵行奇招,這樣才可能把火燒到賈似道的身上。
對方不管如何,那也是一州之長,在這鄂州為官十余載。
手中必然還有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勢力,也有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陰暗。
想要把所有的冤案都調查清楚,那是不太可能的。
更不可能直接就找到一些證據,然後以這些證據就開始抓住賈似道,治他得罪。
如果他們這樣做了。
事情傳回到了朝堂,他們的前途可能就此斷送。
因為朝中的那些個大臣,也都不是傻子,官家更不是傻子。
凡事都要講究證據。
這是仙師降臨之後,對刑部、吏部還有大理寺的規定。
範成大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而如今讓人假扮那個蒙受冤屈的人,主動戰出來。
也算是咱規則之內。
有了第一個人,自然也就有了第二個人站出來。
驛館足足統計了三天的時間,記錄了差不多三百份的卷宗,事無大小,一一記錄。
「幼安,我讓人已經選出來六十多份非常重大的案宗,你來看一看。」
範成大把手中的冊子,遞給了辛棄疾。
對方接過,慢慢地看起來,越看,這心也就越發的不平靜。
他清楚這個鄂州會有多麼的灰暗。
只是沒有想到,會灰暗到如此的地步。
三年前,就因為一個富商之子強搶民女,接過被村民中的一個游俠,給刺殺了。
月余之後,這個村子就遭到了悍匪的燒殺搶掠,最後只剩下在外打工的人。
這件事情在當時,那是震驚了整個鄂州。
當時,賈似道才剛剛升為鄂州的州長,便立即上報,請求朝廷允許剿匪。
最後的確是抓住了這些悍匪,當著百姓的面給斬立決了。
只不過,這卷宗里面卻有寫,有人見到了當年的一個悍匪,現在成了春玉樓的管事。
這就說明,當年殺死的那些個人,可能並不是真正的悍匪。
至于到底是什麼人,替那些個悍匪去死,那就要靠著他們的查證了。
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建立工廠,佔了別人的村子的田地,因為這個,鬧起來。
最後死了人,村子的村民也被迫遷徙,放棄了他們的村子。
又或者,一個小作坊,因為得罪了人,直接就被官府的人給打壓,最後霸佔了這個小作坊,還打傷了小作坊的東家。
有衙役,竟然直接強行納了小作坊的東家的女兒為妾,還有人,直接買了小作坊的東家的妻妾。
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獵狗在分食。
……
這些卷宗,讓辛棄疾看的是哀嘆、憤怒、淒涼、寒心。
他向來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他人,卻不想,這個世間,卻是這個樣子。
突然有了一種,人間不值得悲涼。
「至能兄,你說說,這個世間到底是怎麼呢?」
「當年靖康之難的時候,金人南下,對大宋造成了多少傷害,屠殺了多少無辜的人?」
「讀了那時候的史冊,我就感覺,百姓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在我的心中,金人可能是那種非常野蠻,也是非常慘無人道的畜、生!」
「可是今日,我讀了這卷宗,突然發現,人應該都是一樣,部分什麼宋人和金人。」
「金人的確可恨,那是因為他們乃是蠻夷,只知道燒殺搶掠。」
「可是為何,為何我們宋人自己做出這等惡行來,一點兒也不必那些個金人差多少?!」
「這世上,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範成大看著辛棄疾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經有一些魔怔了。
早年求學,必然是沒有接觸到這些。
如今突然接觸到了這些隱藏在光明之下的黑暗,心境有一些遭受不住。
不過,範成大卻還是這樣做了。
讓辛棄疾直接見到這就是官場,這就是大宋的地方上的情況。
這樣的事情,其實當年他就已經在吏部的卷宗中見到了。
「其實,我當年在吏部的卷宗中,已經見識到了這樣的黑暗,那時候,我也差不多和你一樣,有這樣一個疑問。」
「宋人,到底是怎麼呢?」
「如此繁花似錦的盛世之下,怎麼會有如此慘無人道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存在?」
「他們,就不怕仙師嗎?」
「他們就不怕天道的懲罰嗎?」
「他們就不怕死後永世不得超生嗎?」
「直到後來,我為了一個死囚,在臨死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他從不為自己所犯下的那些個惡心而感到悔恨,他們只是覺得,這本就是平常,為了自己,為了前途,為了榮華富貴,做出這樣的事情,沒有錯。」
「幼安,其實錯的不是我們,也不是大宋的百姓,只是每個人成長的環境不同。」
「這也是仙師的語錄,在國子監的圖書館,是可以看到的。」
「我相信你也看過,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持著大宋律法,懲處這些個貪、官、污、吏,那些個滅絕人寰的黑了心的人。」
「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也算是為自己,做一些讓自己可以得到安心的事情。」
「哪里有惡行,哪里就應該有我們的存在!」
辛棄疾被範成大的一番話給感動到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一些魔怔了。
可能是第一次見到,所以造成了一些影響。
他強迫自己看完了所有的卷宗,然後開始整理這些卷宗,把這里面涉及到的相關人員都統計出來,他要一個一個,把這些人揪出來,親自送他們去見閻王!
從這一天開始,鄂州的那些個當年做出很多惡行的人,開始人人自危。
一些涉及到世家大族的,那些個人,也是一樣。
雖然他們在鄂州之地可以一手遮天,雖然,他們在朝堂上,也是有著一些人。
雖然,他們還有一些家族的人,在地方上為官,雖然,他們手中還培養了一些死士。
但是!
面對辛棄疾帶領的禁軍,面對見到金人的鐵騎,都可一戰的禁軍。
面對令行禁止的禁軍,面對文武雙全的辛棄疾。
他們的那點兒反擊,根本就不堪一擊!
什麼秦家、王家、張家,又或者是隨陽侯、葉佑公、江淮公等等。
都一一被打入天牢,一一被押送之府衙提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