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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鸞後半夜睡——都不太踏實, 感覺——什麼東西緊緊束縛著,掙也掙不開,感覺——像鬼壓床。

可她又累——厲害, 醒也醒不過來, 最後只——認了輸, 忍著這股難受兀自睡了過去, 出了一身的汗——

她醒來時,身上倒已松快了下來。楚稷已起了床, 冠服齊整的正要去上朝, 見她醒來, 隨口就說︰「你再睡會兒。」

顧鸞搖搖頭︰「還要去向皇後娘娘問安。」

楚稷——, 不好再說什麼, 吩咐御膳房備些她愛吃的早膳送去純熙宮, 便去上朝了。燕歌——快——了屋,顧鸞起身下床, 腰間的酸痛瞬間襲來, 疼——她打了個激靈, 額上直沁出一層汗, 杏目圓睜著深吸冷氣︰「 ——」

「……娘娘慢著些。」燕歌壓著聲,神情有些不自在地告訴她,「太醫院已——……送了藥來了, 說是喝了能舒服些。」

「好。」顧鸞故作從容地應下, 便坐去鏡前梳妝。燕歌揚音喚了紅稀與綠暗——殿, 邊為她梳頭邊說︰「純熙宮那邊都收拾好了,娘娘放心。一會兒去棲鳳宮問了安,就可直接回去歇下。」

「辛苦你們了。」顧鸞頷一頷首,又問, 「現在什麼時辰了?」

燕歌側首看了眼殿中的西洋座鐘︰「五點半……卯時二刻,來——及的。」

顧鸞點點頭︰「還是快著些吧。」

今日是她頭一次以嬪妃的身份向皇後問安,單憑在宮——積年的——驗她也知道一場唇槍舌戰怕是免不了的,若去——晚了——讓人有話可說。

于是過了不足兩刻,顧鸞便出了殿。秋意已深,天色半亮的清晨——寒風一刮頗有些冷。

她攏了攏衣衫,往南邊趕。過了紫宸殿後數丈遠處的一道宮——,就是後宮了。

棲鳳宮與三大殿一樣都在皇宮正中央,顧鸞徑直趕去,甫邁——宮——,便覺數道目光一並投來。

眼下這個時辰,皇後還在梳妝。嬪妃們若到——早了,就都在殿前的院子——候著,三兩結伴地說說話。

顧鸞的出現將眾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兩方視線交匯須臾,那一邊零零散散地有人先轉回了臉,猶如沒看見她一般繼續先前的話題。

瞧瞧,臉色這就來了。

顧鸞只作未覺,自顧自地向前行了幾步,忽聞後頭一喚︰「前頭可是佳嬪娘娘?」

顧鸞回過頭,賢昭容正下步輦。見真是她,腳下快了兩步,上前握住她的——,含笑福身︰「娘娘安好。臣妾方才在後頭瞧背影就覺著像,忙讓他們快了些,趕來一看還真是。」

「昭容客氣了。」顧鸞餃著笑,頷一頷首,望一望四周,又說,「大公主沒一道來?」

「時辰太早,不折騰她了,左右她什麼也不懂。」賢昭容笑笑,「一會兒——了空,臣妾去佳嬪娘娘那——討盞茶喝?」

顧鸞笑答︰「好說,管夠。」

有了這番寒暄,顧鸞在這方院——就沒了落單的感覺。二人又往——走了走,比顧鸞位份低的妃嬪們或情願或不情願地福身朝她見了禮,與她位份——當的儀嬪和舒嬪也都朝她——互欠了欠身,放眼望去還算和睦——

了約莫小半刻,皇後身邊的掌——女官景雲挑了簾出來,恭請嬪妃們入殿。眾人入——殿中,皇後端坐鳳位之上受了禮,含笑點點頭︰「都坐吧。」

宮女們各自攙扶自家主子起身落座。本朝以右為尊,右首的位子便是儀嬪,與她——對的左首是舒嬪。顧鸞的座次在儀嬪身邊,落了座,就听儀嬪笑道︰「佳嬪妹妹還沒去純熙宮瞧過吧?本宮昨日听宮人說,為著佳嬪妹妹晉封的——,純熙宮——忙著布置了好些天呢。」

顧鸞含笑看著她,暗——自——若說一句「是還沒去過」,引出來的下一句話大概無非兩種說辭——要麼是譏嘲她從前是個宮女,要麼是酸她昨日剛——封就——以侍駕。

她就柔聲道︰「前兩日與賢昭容走——,路過純熙宮,便也瞧了瞧,六尚局確是費心了。」

儀嬪黛眉輕挑,顯然噎了噎,沒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時不免反應不過來該說什麼。

就聞皇後笑道︰「佳嬪喜歡就好。既然——了封,日後便是自家姐妹,佳嬪若覺——純熙宮——缺些什麼,著人來告訴本宮。」

顧鸞起身,畢恭畢敬地福下去︰「謝皇後娘娘。」

「坐吧。」皇後和顏悅色,目光從她面上挪開,看向賢昭容,叮囑了幾句關照大公主的話,就輪到了賢昭容起身道謝。

如此這個叮囑兩句、那個寒暄一二,不知不覺就過了半晌,好不容易捱到告退時,顧鸞遲鈍地發覺自——這才剛到後宮第一日,竟就已覺——晨省問安——無趣了。

退出棲鳳宮,賢昭容復又蘊著笑上前︰「走,吃茶去?」

「好。」顧鸞緩出笑,剛應聲,就另有旁人貼上來,福身笑說︰「賀佳嬪娘娘晉封之喜。不如我們姐妹都到佳嬪娘娘那兒湊個趣兒,也看看純熙宮究竟打——怎麼樣了,免——佳嬪娘娘住——不舒服。」

說這話的是何美人。顧鸞對她的性子依稀知道一些,臉上的笑容一——不變︰「也好,同去吧。」

若放在日後,這樣的要求她大抵是會拒絕的。但今日到底是頭一日,她們又有心營造一團和氣,所謂揚——不打笑臉人,她也不好拒人于千——之。

眾人便都借著何美人這番話往她的純熙宮去,也不吝方在初見時對她是什麼臉色。反倒是秦淑女,仍是素日那副懶——多與人走——的模樣,福身道了聲「臣妾先行告退」就搭著宮女的——走了。

幾步——,一道灰藍色身影在宮道轉角處靜靜看著,見她們結伴而行,便在陰影中隱遁了身影,疾步向北奔去。

走——純熙宮的宮——,顧鸞就提起了心弦,知道一會兒難听的話多少要听一些。

入殿一道落了座,燕歌帶著人——來上茶,何美人掃了她一眼,就笑道︰「臣妾若沒記錯,這位姑娘從前是和佳嬪娘娘一道在御前當差的吧?還是娘娘福氣好,臣妾在尚寢局時也有幾個交好的宮女,她們卻都不能跟過來陪著臣妾。」

這話听著並不算刺耳,顧鸞一笑而過,可何美人緊跟著就話鋒一轉︰「也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樣是在御前侍奉過的人,這一位就能——後宮來直接當了主位娘娘,另一位卻要因此連御前的差——也保不住了,只能隨侍過來。嘖嘖……」

這番話說——殿中眾人神情異彩紛呈,與顧鸞交好的賢昭容皺了眉,余下幾位則——多的是看好戲的神色。

顧鸞好笑地乜一眼何美人︰「美人這話,是巴不——皇上見色起意,把御前宮女個個都送到後宮來才好了?需——知道,便是夏桀商紂,大概也沒有這麼昏庸。」

她話說到一半,何美人的臉色就發了白。再听到「夏桀商紂」這史上有名的兩位昏君,何美人——是心頭一慌,離席就跪了下去︰「佳……佳嬪娘娘。」她支撐著,終不願服軟太過,——強中干地強笑說,「臣妾豈有那個意思……娘娘可不能亂說……」

「是本宮亂說,還是美人瞎了心,連皇上的喜惡都敢隨意議論?」顧鸞居高臨下地睇著她,「御前的——你又知道多少,嘴皮子一踫就敢這樣挑撥本宮和燕歌。本宮若不明言,你怕是還要覺——自——正戳中了燕歌的軟肋吧,倒也好笑。」

她說這話時,方燕歌就在她身側眼觀鼻、鼻觀心地立著,顧鸞抬眸瞟了眼,看出她忍笑忍——艱難。

「……佳嬪娘娘。」何美人如鯁在喉,身子僵了僵,終是服軟下去,磕了個頭,「是臣妾失言了,娘娘大人有大量,別跟臣妾計較。」

卻說先前宮道上那暗自觀望的宦官一路向南疾行,出了後宮,一直趕到宣政殿——口。彼時宣政殿——的早朝還沒結束,他又——了片刻,見聖駕出來,忙跟上去,壓音稟話︰「皇上,棲鳳宮那邊散了,佳嬪娘娘心情瞧著尚可。但下奴瞧著……除了秦淑女——,諸位娘娘娘子都跟著佳嬪娘娘一道走的,怕是都要去純熙宮。」

皇帝眉心微跳,一聲輕笑︰「張俊。」

張俊上前半步,皇帝道︰「去純熙宮,喊佳嬪來用早膳。」

「諾。」張俊躬身應話,退開兩步,轉身就跑。

是以純熙宮正殿——的氣氛剛松快下來幾分,何美人正擦著冷汗落坐回去,眾人就見掌——大宦官張俊滿面春風地——了殿,作勢作了作揖︰「各位娘娘娘子萬安。」

顧鸞假作抿茶,沒急著開口,由著資歷比她老些的舒嬪發問︰「張公公有——?」

「是。」張俊躬身,慢悠悠道,「皇上下朝了,請佳嬪娘娘同去用膳去。」

顧鸞眸光微微凝氣,口中柔柔和和地笑道︰「倒是我大意了,只——著諸位姐妹來坐坐也好,倒忘了這個時辰該用早膳的——,弄——大家一道餓著。」

其實自不是那樣。倘使來的只有賢昭容,她們用個膳也無妨。換做這麼一大班人馬同至,她應付她們還來不及,哪還有那個閑心和胃口。

說著她臉上就多了歉意,看向燕歌︰「快去傳膳,多上一些,讓姐妹們一道用了再走。」言畢起了身,朝眾人頷了頷首,「皇上傳召,我就先去了,失陪。」

道出最後兩個字時,她臉上掛了因「失陪」而生的十足愧疚。

但可——而知,沒人會真留在她這——用膳。她們同來小坐原本各懷心思,眼下她這正主走了,誰缺她這一頓飯呢?

倒是她自——,原本知道御膳房專——備了她愛吃的送到純熙宮,卻——攪合——一口都沒吃上,還——到紫宸殿用膳。

入殿見到剛——完衣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楚稷,她就摒不住地笑起來︰「皇上這是什麼鬼把戲,飯遁麼?」

楚稷幾步走到她面前,——指刮她的鼻尖︰「拉你出來還不領情!」

說著就直接扣住了她的——腕,拉她一並落座︰「來,快用膳吧。今日早朝時間長些,朕早就餓了。」

他嘴——說著「朕早就餓了」,第一筷夾起的蝦餃卻送到了她碟子。她笑了下,沒急著吃,挑了個小籠包夾給他。

不及放下,他張口拖長音︰「啊——」

「……」

小孩子似的!

顧鸞睨著他把小籠包送——他口中,他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她也夾起那個蝦餃來吃,沒吃完就听她問︰「早上誰找你麻煩了?」

顧鸞搖搖頭︰「沒有。」

楚稷喝著豆漿睇她。

他原就打算將她護——好好的,昨夜涌入腦海的——情讓他愈發堅定了這個心思。他驚嘆于那樣的前世之緣,——心于自——在尚未記起那些舊——時就又先一步為她沉醉。他——這世上應該沒有比她——值——他珍重的人了,只是這樣深沉的心思卻不好直言。

但他必定還是要將她護好的。

楚稷略作沉吟,換了個說法︰「都聊了什麼,說來听听。」言畢還揮退了宮人,一副「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大膽講」的樣子。

「……」顧鸞 著他嘆氣,「當真沒什麼,皇後娘娘——體大方,只叮囑我日後與各宮姐妹好生——處,之後的交談便與我沒什麼關系了。」

他又追問︰「回了純熙宮之後呢?」

顧鸞——剝著枚茶葉蛋︰「也沒什麼,左不過是有幾句話不太好听,也不掉塊肉。皇上賜的位份放在這——,誰也不敢拿我怎樣。」

偏偏他還要問︰「不太好听的,是什麼話?」

「……」顧鸞不料他會這樣一直問下去,望著他不再說話。楚稷一拉椅子,往她面前湊了兩寸,頗有耐心的一——托腮︰「告訴我。你若不說,我問燕歌去了。」

顧鸞沒法子,只——將何美人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見他听——眉心一跳,她就拽住了他的——︰「你別生氣,我當面就駁回去了!」

他眉心舒開些許,饒有興趣地追問︰「你怎麼駁的?」

「我……我說……」顧鸞多少有點心虛,在他的笑意中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地如實告訴他,「我說……她難道是覺——皇上見色起意,要……要把御前宮女個個都送到後宮來才好?便是夏桀商紂,也沒那麼昏庸……」

越說到後面她氣息越虛。在一個皇帝面前提什麼夏桀商紂,總歸是不太好。

楚稷笑出聲︰「你真這樣說的?」

顧鸞薄唇緊抿︰「嗯。」

「哈哈哈!」他好像听了件——爽快的——,「那何美人怎麼說?怕了沒有?」

「怕了呀。」她看他不生氣,瞬間送了勁兒,「嚇——跪下磕頭呢,跟我認了錯。張俊去喊我的那會兒,她才剛起來。」

他又笑了兩聲,朝她抱拳︰「厲害。」轉而便喚,「來人。」

「干什麼!」顧鸞一慌,扯著他忙道,「算了,好不好?我已——夠扎眼了,你若再在我——後宮的頭一日就罰了何美人……」耳聞有人推——而入,她立時改口,「臣妾就——不好做人了。」

他一哂︰「朕有數。」同時一個豆沙包掖——她嘴——,堵了她的話。

他看向——來候命的宦官︰「去馴獸司,挑只名貴好看的鸚鵡給何美人送去,告訴她若是管不住嘴就——鸚鵡說話,別出去惹人煩。」

顧鸞一听,這法子倒不錯。

他若真為早上的幾句口角罰了何美人,嚴加懲處也好、小懲大誡也罷,何美人總不免記仇,她也會在後宮——加扎眼。但他明著是頒賞,暗——頭告誡一句,何美人只看在那「名貴好看」的鸚鵡的面子上,記仇也犯不上。就算真小心眼到要為此記仇,左右旁人明面上瞧見的都是她——了賞賜,她要非嚼舌根把實情說出去,那也真是傻——不必計較了。

至于何美人若私心——覺——膈應亦或嚇著了,那與她也沒什麼關系,左不過日後不走——便是。

她原也沒心思與後宮這幾位有太多深交。

這份「厚賞」最後是張俊親自給何美人送過去的。價值昂貴的鸚哥兒毛色雪白,頭頂幾根明黃的羽毛,宛若金冠,見到打扮貴氣的女子就會問「娘娘安好,娘娘安好」。

以何美人的身份還不配——稱「娘娘」,但話從鸚鵡嘴——喊出來,自不會有人計較,她听著也舒心,只當是個好彩頭。

何美人一時笑——合不攏嘴,幾步迎上去,邊接過鳥籠邊問張俊︰「張公公親自跑一趟,這是……」

「自是皇上賞給美人的。」張俊悠悠地說了她——听的話,「據說值兩三千兩銀子呢。」

何美人神色訝然。

她在才人的位份上,年俸不過百兩。雖說衣食接不包含其中,這錢拿來只為額——的開支,但——比之下,兩三千兩听來也還是嚇人。

張俊任由她欣喜了會兒,才又慢吞吞地續道︰「皇上吩咐,您若是管不住嘴,就——這鸚鵡說話,別出去惹人厭煩。」

言畢不——何美人反應,他便一躬身︰「下奴告退。」

何美人只覺一陣冷風刮過心頭,令她周身都寒——一栗,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皇上這是……這是嫌她話多?

何美人怔了良久,遲鈍地反應過來,該是因為她話語間冒犯了佳嬪。

她木然看了眼——拎著的鸚鵡籠子,突然覺——方才擠兌燕歌的那句「同人不同命」合該放到她自——身上才是。

同樣是宮女出身,她侍奉皇上這麼久,皇上都沒著意賞過她什麼,每一件賞賜都不過是讓御前的宮人按規矩挑了給她送來而已。

但現在為著佳嬪、為著讓佳嬪听了不順耳的兩句話,皇上就這樣送了只價值連城的鸚鵡來。

何美人突然怕了。不是惱恨,是害怕,因為她突然發現在佳嬪面前,自——怕是連惱恨的機會都沒有。

顧鸞在紫宸殿用完了早膳就——回去補覺,楚稷攔住了她,推著她往床上去︰「紫宸殿的床不舒服麼?」

「……舒服。」她只好乖乖躺下來。原以為他要一起睡,可他只俯身一吻她︰「你睡你的,朕去看折子。」

「好。」顧鸞點點頭,他轉身離開,她一翻身,忽地注意到幔帳一角掛著的東西。

一個——眼熟的,毛茸茸的,巴掌大小的,粉桃子掛件。

她自然記——這桃子是哪——來的,但還以為他只是隨——要去,拿回宮來就扔了來著。

沒——到竟掛在床上。昨晚——是她太緊張了,便也沒注意到。

是以楚稷正往——走,余光便 見她坐起身。他不由——停了腳,側首一看,就看到她伸——把桃子拿了下來。

他挑眉,笑話她︰「睡覺還要抱個東西啊?」

她一瞪他,轉而就又躺了回去,桃子掖——中,真的抱著了。

他又笑她一聲,提步就出了殿。她在懷——給桃子順著毛,心——的萬般欣喜都真切起來。

昨夜她初時太緊張,後來又太累,今晨一起床又是趕著去給皇後問安,再之後便是應付一場唇槍舌劍。

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放松下來,回憶起了昨夜的萬般愉悅。

身體上的滿足在彼時讓她享受到極致,可定下神來,那種歡愉又好像變——都不值一提。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越來越急,滿心歡快地在————她終于和他在一起了。

兩世,前前後後加起來二十多年的隱秘心思,終是不用再行掩藏。

自今天起,她多喜歡他都是——所應當的。

顧鸞在歡喜中睡去,午睡素來並不太久的她這一覺竟睡——有些長。醒來時已過晌午,楚稷也用完了膳,在寢殿的茶榻上看書。

察覺她醒了,他放下書踱到床邊,坐,拿起一縷頭發搔她的臉︰「睡夠了?」

她不許他玩,一把攥過頭發,滾到了床榻最——側。可這反倒給他讓出了地方,他便悠然地往她身邊一趴︰「餓不餓?讓膳房送些吃的來?」

「不餓。」她往他身前靠了靠,閉眼懶懶說,「——晚膳就是了。」

他皺眉︰「別這樣湊合。」說罷還是命人去了膳房,轉回頭又語重心長地跟她說,「每天好好用膳,不然折壽。」

顧鸞听——撲哧一聲笑了。

楚稷跟著她也笑,笑著笑著,眼底卻黯下去。

這話他原就是以說笑的口吻說的,不——真的嚇著她,可他卻是認真的。

昨晚他——起了那些——情,驚喜于能在年少重逢之余,他就在——,她明明比他還小兩歲,怎麼能比他還早離世呢?

不行,她——好好活著。

哪怕「同年同月同日死」實難求到,她也不能把他扔下那麼久。

他邊——邊又鬼使神差地親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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