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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靜下來, 沈庭雪又當——殷玉離的面放下了那片帷幕,擋住的自己的身影,——始閉目打坐。

殷玉離這時肋骨的傷口還針扎一般細細密密地疼, 卻來不及——心自己,只暗暗湊到帷幕前,低聲道︰「仙尊方——動了靈力,要不要緊?」

「管好你自己。」

沈庭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還算平穩, 殷玉離沉默片刻︰「那仙尊若是有什——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時叫我。」

這一次, 帷幕內沒了聲音。

殷玉離怔了怔, 無奈一笑, 只能盤膝而坐, 也——始調養。

他這次傷的有些重, 得趕在進入梁國之前把傷養好些——行, 要不然次次都讓沈庭雪出手,倒是愈發顯得他像個廢物了——

時,帷幕內。

沈庭雪盤膝打坐了一會,神情有些復雜地睜——了眼, 這時他抬起手, 靜靜舉到眼前, 看——自己已——恢復到了正常血色的指尖, 心潮微有起伏。

這個時候就算他——傻,也知道, 是殷玉離幾次給他的血起了作用。

他殺寧瑜的時候,動用了十成修為,所以那時瀕臨極點也很正常。

不過哪怕是那一次,沈庭雪也比往日的發作多撐了一會。

他當時只覺得是自己能忍了些, 所以沒有細想。

而這一次他動用的靈力雖然少,但若是往日,也恐怕早就發作了。

可一直到方——,那燥熱最洶涌的時候也只是讓他有了一種受風寒的——覺,現在打坐調息之後,竟然好了大半,除了尾椎處仍有些奇異的酥麻之外,別的異樣一點都沒有了。

龍血果然是有用的。

這種久違的自——和輕松——倒是一下子就抵消了沈庭雪因為殷玉離「背叛」而生出的郁結怒氣。

他現在心情輕松了不少,頭腦也愈發明晰了。

先前沈庭雪憐憫殷玉離只是被殷玉離「純善悲慘」的背景故事欺騙,又覺得預知夢里那些事確實是太上宗不對——先,又為了避免殷玉離對另外三人下手,便想——把殷玉離留在身邊好好教導培養。

可現在看穿了殷玉離的真面目,沈庭雪就不這——想了。

若不是殷玉離拋出了玄龍璽作為誘餌,沈庭雪恐怕早就把殷玉離趕出了陳國地界。

但這也不意味——沈庭雪就能心安理得接受殷玉離的血。

殷玉離心機深沉是一碼事,他做人有自己的準則是另外一碼事。

是以即便——刻魅毒的影響沒有完全清除,沈庭雪也只是閉目——次——始調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不喜歡跟心思狡詐的小騙子講話。

他最討厭騙子了。

殷玉離在車中打坐了兩個時辰,期間沈庭雪都沒有發出一點響動,若不是他能——知到沈庭雪的氣息,恐怕都要以為沈庭雪一個人悄悄離——了。

這時,殷玉離披好外裳,掀起車簾朝外面——了一眼,瞬間,就被眼前遼遠美景給震了震。

星垂——野,平原遼闊,遠處有裊裊炊煙升起,伴隨——那一輪逐漸飛上中天的明月,一條銀帶一般的河流自那點點村落中穿梭而過,曠達中透——一絲淡淡的寂寥。

迎面吹來的涼風撩起殷玉離鬢邊碎發,皎皎月光,把他瑩潤如玉的面容照得愈發俊美剔透。

殷玉離出神地欣賞了一下這——野美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心頭已——有了想法。

默默勾了一下唇角,殷玉離先掀——車簾走了出去,拉住了兩匹駿馬的韁繩。

這兩匹駿馬並不是凡馬體質,而是妖獸和馬雜交生出來的品種,體力和耐力都遠勝過普通馬匹。

但現在連續不斷跑了大半日,它們也都累了。

馬車停下,殷玉離就適時地扭頭,低聲對帷幕內道︰「仙尊,馬兒累了,我去趕它們吃些東西。」

帷幕被微風吹得微微浮動,內里依然沒有聲響傳出。

殷玉離目光動了動,卻沒有失望,反而真的就跳下了車,解下了兩匹馬的鞍韉,拉——它們去不遠處的河流旁飲水吃草了。

這時,馬車內一雙清亮如水的眸子靜靜睜——了。

殷玉離趕——馬到了溪水邊,讓馬飲水吃草,自己則是走到一旁,月兌了外裳,一點點走進了溪水里,——始清洗。

滌塵咒固然可以清理身上的塵漬,但不能愈合傷口,清除淤血。

殷玉離有些潔癖,方——一路都沒找到地方清理,現在終于有水了,他自然要好好清理一番。

這里雖然靈氣不如太上宗濃厚,但地廣人稀,溪水也沒有被污染,十分干淨澄澈。

殷玉離清洗了一下傷口,只覺得舒服了不少,忍不住便低下頭,順勢也把頭發也清洗了一下。

月光下,水花泛——銀光,一個傷痕累累的修長玉白色身軀立在溪水中,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背上,精實漂亮的肌肉都沾濕了溪水,異常動人。

殷玉離洗了一會,似乎洗得有點渾然忘我,直到一個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在殷玉離身後淡淡響起。

「你既然不能一心二用,就不要同時做兩件事。」

殷玉離怔了一瞬,站起身,回頭,就對上了對面一襲面沉如水的白衣。

沈庭雪就站在對面不遠處的草坪上,手中牽——那兩匹駿馬的韁繩。

若不是他及時出現,馬都已——跑了。

當沈庭雪看到殷玉離就這——從那溪水中站起來,漂亮精實的玉白色身體在月光下閃爍——一層薄薄水光時,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縮了縮,接——他迅速就垂了眼,略帶慍怒的別過頭去。

而殷玉離似乎並未覺察到沈庭雪的異樣,這時他見到沈庭雪手中牽——的駿馬,先是微微一怔,接——就笑了笑︰「仙尊不必擔心,這種馬匹生下來的時候身上就打了烙印,只要有玉牌,隨時都能找得到。」

「那也不該這——隨意。」沈庭雪嗓音有些發冷。

殷玉離絲毫不惱︰「仙尊教訓的是。」

沈庭雪︰……

半晌,沈庭雪默默別過眼︰「把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

殷玉離听到沈庭雪這句話,眸光一亮,便慢慢走到一旁,——始穿衣。

而沈庭雪這時將馬匹拴好,——受——身後的動靜,不——得微微抿了唇,閉眼斂去了身上莫名——度浮起的燥熱。

他分辨不出來殷玉離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現在從殷玉離的手段來看,預知夢中發生的那些事,必然不都是林雲思他們的錯。

殷玉離八成也勾引了他們。

而且,沈庭雪也終于確定了,龍血服用得越多,就越容易受到殷玉離的影響。

這和魅毒發作的副作用比起來,根本也說不準孰好孰壞。

沈庭雪︰……

殷玉離這時已——把衣裳穿好,他見到沈庭雪在那樹下靜立不動,心中隱約生出一點猜測,面上卻還是帶——那熟悉的純良笑容,走了過去。

听到殷玉離的腳步聲,沈庭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你就站在那,別動。」

殷玉離愕然,不過沈庭雪都——口了,他自然也就不動了。

沈庭雪這時終于轉過身,定定地看向殷玉離。

殷玉離鮮少見到沈庭雪這種帶——質疑和冷漠的眼神,——刻心頭咯 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什——地方又暴露了。

結果沈庭雪——口便是︰「太倉山的事,雲思不會對你講,是你偷听的,對不對?」

他要知道,殷玉離到底有沒有對林雲思他們動手腳。

如果殷玉離已——做了什——不該做的事,即便是不拿玄龍璽,他也不能輕易放過殷玉離。

殷玉離眸光微變,半晌,他低聲道︰「是,也不是。」

沈庭雪皺眉︰「你什——意思?」

殷玉離沉吟片刻,忽然道︰「仙尊現在還信我——?」

沈庭雪︰「若是你的話能讓我信,我就信。」

殷玉離︰「若是仙尊覺得我撒謊呢?」

沈庭雪淡淡注視——殷玉離那雙澄澈的幽紫色眸子。

從前他會覺得這眸子如——干淨純粹,但現在他只覺得從前的自己太蠢了。

接——,他就冷冷道︰「那你該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法術叫搜魂,不巧,我也會。」

沈庭雪這句話一出口,殷玉離第一反應是覺得沈庭雪在——玩笑,但等他看到沈庭雪那雙毫無波瀾的清冷眸子時,便意識到沈庭雪是認真的。

殷玉離面色驟然蒼白了幾分,背心也不——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沈庭雪看——殷玉離這表情,眉頭微挑。

殷玉離——受到了一絲隱約的殺意,心頭一跳,立刻便道︰「我方——的話確實沒有騙仙尊。」

沈庭雪︰「那你是什——意思,什——是,又不是?」

殷玉離沉默半晌,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有些事我說了,只怕仙尊——不信。」

沈庭雪︰「說。」

殷玉離默然良久,終于道︰「仙尊知不知道,有個種族叫靈族?」

沈庭雪眉頭微皺︰「靈族?」

他腦中對于靈族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但——于靈族的一個特異能力他倒是記得。

等等!

「你說的是能夠預言未來的靈族?」

殷玉離眸光微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神色有些落寞︰「沒錯。」

沈庭雪︰……

雖然他沒有做出任何表情,但在他的內心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殷玉離是靈族,那殷玉離恐怕跟他一樣,已——預知了未來,所以——會算計那——多。

這樣的話,一時間他倒也無法指責殷玉離的行為了。

只是……

「你是靈族?」沈庭雪忽然質疑,「可你母族分明都是普通人。」

「我母親是被孟家抱養的,若不是她,孟家也不可能從寂寂無名混成現在的皇親國戚。」殷玉離徐徐道。

他現在既然想要同沈庭雪並肩站在一起,自然也不會想要隱瞞太多事。

而且他清楚,坦誠在沈庭雪那里,是個很贏得好——的點。

這時,殷玉離悄悄端詳——沈庭雪眸中有些起伏波動的情緒,又緩聲道︰「靈族是有一——分傳承記憶的,他們的預知能力與生俱來,無師自通。而且不光是預知未來,靈族還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這又是個讓沈庭雪臉色微微發冷的詞。

殷玉離覺察到沈庭雪的不自在,卻並沒有立刻調轉話頭,反而淡淡笑了一笑︰「若是逆天改命真的那——容易,靈族怎——會混到近乎滅族的程度?」

「逆天改命的——價,太大了。」

沈庭雪︰「什——價?」

殷玉離這時微微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忽然就伸手按了一下胸前一直隱隱作痛的肋骨,低頭慢慢坐在了草坪上。

末了,他還對沈庭雪道︰「仙尊也坐吧,說來話長,站久了腿酸。」

沈庭雪︰「你說你的。」

殷玉離被沈庭雪拒絕了,倒也不惱火,反而淡淡笑了一笑。

殷玉離笑起來的時候,薄唇微彎,眼尾勾起,迎——那清冷的月色,整個人都如同一塊裹在黑綢中的美玉一般,瑩瑩生光。

沈庭雪看到殷玉離這個笑容,心頭不自覺又悸動了一下,可隨即他眸光愈發沉了些——殷玉離太會偽裝了。

但沈庭雪這次是真的誤會了。

殷玉離這一次確實沒有別的想法,他這時看——這月亮,看——這草地,吹——微風,——看——一旁的那一襲清冷的白衣,忽然就想把自己心頭藏——的那些秘密,全都說出來。

那些秘密在他心頭壓了太久,有的都已——腐爛成了傷口,卻還是沒辦法治愈。

現在,他終于有這個機會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他願意講出這些秘密,那個人就是沈庭雪。

即便沈庭雪現在已——不那——信任他,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沈庭雪知道這些秘密,也不會加害于他。

這——想——,殷玉離便抬頭看向一旁靜靜立——的沈庭雪,道︰「逆天改命的——價,就是靈族人的壽命。」

「能改動的大小,也是——靈族人本人的修行和被改命的對象決定的。」

「就好像我母親,她應該很早就預測到一些事,所以會對我那——壞,而她想要改命的對象是我父親,可她連築基都不到,又怎——能改變天選皇族的氣運?所以到——,她也沒有瞑目。」

沈庭雪听到殷玉離這句話,又猛然想起殷玉離曾——對他說的,他母親對他的不好的那些故事。

這些細節串聯到一起……細思恐極。

殷玉離看——沈庭雪的表情,就知道沈庭雪已——猜到了,反而笑了笑︰「沒錯,我母親在偷偷窺測我父親的未來時,應該是看到了我會造反這件事,所以她恨我,罵我,打我,咬我。又各種逼我立下絕不背叛陳國的誓言,卻決口不提預言的事。我就這——不明不白地活在她的恐懼和仇恨里。」

沈庭雪的呼吸微微有些不穩了,而殷玉離還在繼續講。

「後來母親病危,臨——前父親還在行宮快活,都不肯見她一面,我當時氣急了,就提——刀去了行宮,想要逼父親去見她。」

「結果父親恍然大悟,指——我罵道︰‘你母妃說你有造反之心,果然是真的!’」

殷玉離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肩膀卻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他的唇在笑,他的眼楮卻透——一股難以自制的恨意和痛苦。

一旁的沈庭雪在震驚和難受中靜默了。

「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我還不想殺他,只覺得他是個糊涂的昏君。可他在說出那句話之後,我是真的想殺他了。」

「雖然他什——都不知道,但就是因為他,造成了我從出生至今的痛苦和折磨。」

「可我還是失敗了。」

說到這,殷玉離忽然伸手捂住了眼楮,捂了一會,他低低笑了出來。

「後面的事,仙尊應該知道。」殷玉離的嗓音逐漸疲憊沙啞了下來。

「母親被追封貴妃,並且獲得日後合葬的殊榮,連帶孟家也雞犬升天。只有我……」

殷玉離說到這,似乎——也說不下去了,就只是垂——頭,捂——眼楮,仿佛陷入了自己無盡的痛苦回憶中。

沈庭雪看——殷玉離的背影,雖然因為先前被欺騙過,仍然是不太願意——信殷玉離說的那些話。

可沉默了許久,他還是緩緩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放在了殷玉離肩頭。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不怪你。」

但如果你又騙我,我絕不會——容忍。

可這時沈庭雪沒有說出第二句話。

他只是在殷玉離默默放下手,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道︰「所以你也是用預知術看到雲思會去太倉山替我取玄龍璽?」

殷玉離——刻雙目微微泛紅,听到沈庭雪這句話,他點了點頭。

沈庭雪眸光冷了一絲︰「那你還看到了別的——?」

殷玉離沉默片刻︰「我看到他的結局很不好,整個太上宗的結局都很不好。」

沈庭雪放在殷玉離肩膀上的手,一點點收緊了。

可殷玉離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沈庭雪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只是很多事我無法看到,我猜到那些事是跟我自己有——,所以我看不到,因為靈族是沒辦法預測自己的命運的。」

「就像我第一次看我母親的未來,我只看到她的——亡會跟我父親有——,卻不知道也跟我有。如果我能看到,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是嗎?」沈庭雪慢慢收回了放在殷玉離肩頭的手。

殷玉離——受到自己身上那股威壓一點點撤去,心頭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道︰「沒錯,正因為靈族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這也導致了靈族的滅族。」

「你看到的雲思和我師尊他們的命運,是怎——樣的?」沈庭雪又問。

殷玉離想了想,道︰「我說實話,仙尊不會生氣吧?」

沈庭雪︰「你說。」

殷玉離頓了頓,低聲道︰「林仙尊是因為在汝南王墓發現了一樣寶物,想要拿到卻中了暗算,斷了手臂。」

沈庭雪面色微僵,沒錯,殷玉離說的是對的,但在他的預知夢中林雲思之所以想要那樣寶物,也是因為殷玉離一直在一旁勸說。

可看——殷玉離平靜的神色,沈庭雪忽然意識到,他們在預知事件的時候,立場是有問題的。

「至于黎仙尊,是因為太上宗被攻陷時他沒有及時趕回來,趕回來的時候又月復背受敵,受了重傷。」

「宮宗主是取龍脈時被卿天宗那位太上長老暗算,傷了根基,一蹶不振。」

殷玉離一直平靜地講述——,而沈庭雪的神情卻愈發復雜了起來。

他想說殷玉離說錯了,可殷玉離說的卻又是事實。

黎聞鶴確實是因為決策失誤,但他那時是知道了殷玉離是始作俑——,想要抓住殷玉離,結果反倒耽誤了時間,讓太上宗淪陷。

宮倦的事算是意外,但也跟殷玉離月兌不——干系,只是……

「只是命運本來就是龐然大物,牽一發動全身,現在許多事情已——改變,所以預知中的注定也未必是注定。」

殷玉離一句話,驟然就把沈庭雪拉回了現實。

沈庭雪這時定定看——殷玉離微微泛紅卻無比明亮平靜的眸子,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說得對。」

現在許多事情已——改變了,未來的事便不一定就是殷玉離和他自己預知到的那些。

沈庭雪想——,心頭稍安。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臂竟然就這——伸了出來,從後方默默抱住了他的腰,並同時將頭貼了上來。

沈庭雪︰!

「放手。」

「仙尊讓我抱一會,好不好?」殷玉離的語氣罕見地有些脆弱。

「不好。」

殷玉離听——沈庭雪色厲內荏的語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將頭埋在了那清瘦的腰間,明顯就——覺到沈庭雪的身體逐漸僵硬了起來。

殷玉離勾了一下唇︰仙尊果然是很純情。

而就在沈庭雪瀕臨爆發的邊緣,殷玉離隔——一層柔軟的衣物,靜靜嗅了嗅那清雅的淡香,啞聲道︰「可是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訴了仙尊,仙尊都不願意讓我抱一下——?」

沈庭雪語氣微沉,卻明顯有些動搖︰「你不是小孩子了。」

殷玉離︰「我——十九。也不大。」

沈庭雪啞了。

「而且,我真的沒有騙仙尊。如果仙尊不信,去了梁國可以去拍賣行買吐真丹,——問問我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沈庭雪僵硬——身體,淡淡道︰「你是靈族,吐真劑對你也未必有用。」

殷玉離嘆了口氣,仰起頭,露出他微微泛紅的眼圈︰「那仙尊要搜魂嗎?」

沈庭雪︰……

「我就知道仙尊舍不得——」

殷玉離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被沈庭雪拎——後頸,提了起來,丟垃圾一般丟到了一旁的草坪上。

殷玉離摔在地上,剛接好的肋骨又是一陣悶痛。

等他忍痛掙扎——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沈庭雪已——踏上了馬車。

這時,沈庭雪正好回過頭來,月光下,那清潤的眸子如同冰雪一般淡漠,那雙眸子遠遠注視——殷玉離,語氣清冷︰「日後——動手動腳,動哪里,就剁哪里。」

殷玉離怔了一瞬,車簾嘩啦一聲在他面前落下了。

看了一會那還在隱約晃動的車簾,殷玉離沉默了好久,不——得便伸手抵——唇,低笑出聲。

仙尊果然很可愛。

而置之——地而後生這一招,也確實管用。

他心里很清楚,沈庭雪既然那——厭惡欺騙,必然是喜歡坦誠。

所以借這個機會,他索性就把自己從前的陳年舊傷一起都掀了出來。

很奇怪,以往殷玉離只要想起那些事,就會覺得咬牙切齒,如墜冰窟,往深處想一分便對他是最大的折磨。

可今日對——沈庭雪,他自然而然就把那些話說了出來,除了剛——始那一瞬間爆發的痛苦,說完之後卻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暢快。

尤——是當沈庭雪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的時候,他忽然就明白,一向謹慎算計的他為什——會願意頭腦發熱地跟在沈庭雪身邊。

因為從前,在他受到傷害的時候,從沒有人對他伸出過手,一個都沒有。

而現在,他找到這個人了。

在他靜靜抱住沈庭雪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只要沈庭雪在,他是可以逃離從前那種生活的。

想到這,殷玉離心頭莫名熱了起來,而這股熱度就像是星點的火落在了他心頭,越燎越旺。

于是,殷玉離忍不住就沖——那車簾道︰「仙尊!」

自然是沒人答應。

殷玉離便又不厭——煩地叫了幾聲。

終于,里面的人忍無可忍,一顆石頭飛射而出,狠狠擊在了殷玉離的額頭上︰「閉嘴!」

殷玉離頓時捂——額頭,發出了一聲委屈的痛呼。

可很快,他又目光明亮且快樂地抬起頭,對——那馬車,輕聲道︰「仙尊願意——信我,我好高興。」

殷玉離這句話說完的那一瞬,——周仿佛都寧靜了下來,草地上有微風拂過,月光似乎都變得格外溫柔起來。

馬車內卻久久沒有動靜。

當殷玉離捂——額頭上微微青紫的傷口,略微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時,他又听到了那熟悉而清冷的嗓音。

「滾進來,出發了。」

殷玉離一晃神,然後他反應過來,唇角不——自主地便微微上揚,然後他就飛快地答應了一聲,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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