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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竟然為了這個……竟然為了這點小事!

賈珍一口氣咽不下, 兩眼一翻, 生生暈了過去。

尤氏慌著上前掐人中,賈蓉忙叫人請大夫, 賈玩轉身離開。

過了半個時辰,尤氏賈蓉聯袂而來,神色復雜, 欲言又止。

賈玩如何不知道他們是因何而來,吩咐入座上茶,道︰「我知道大嫂和蓉哥兒想說什麼,不過我主意已定,你們不必再勸。」

既來了, 怎麼可能不勸?尤氏道︰「玩兄弟, 我知道是你大哥對不住你和惜春妹妹,但你們到底是親兄弟, 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為什麼非要弄個你死我活?

「這樣手足相殘, 日後傳了出去,也不好听, 便是玩兄弟你得了爵位,也難施展不是?」

「不若這樣, 我替你哥哥應承一句,惜春妹妹的親事,就此作罷,以後你們兩個的事, 你們自己做主,我們絕不多一句嘴……如何?」

說是替賈珍應承,賈玩怎麼會不知道這就是賈珍提出的條件?

這個條件,若換了以前提出來,賈玩或許還會心動,但在這種情形下,就有些可笑了。

這會子,賈珍已經自身難保,拿什麼拿捏他們兩個的婚事?拿本就握在賈玩手中的東西,來和賈玩交換條件?這生意經倒是背的不錯。

只是尤氏有句話說的不錯,在這個時代,無論做什麼,名聲尤其重要,否則舉步維艱,處處掣肘,而他此時此刻,遠沒有強大到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步。

所以,名聲這東西,能不壞,還是不壞的好。

手指在茶盞上輕輕摩挲片刻,道︰「秦氏,不是普通人吧?」

尤氏、賈蓉原一臉期待的等著他回話,不想他一開口,卻是全不相干的,愣了下後,尤氏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當初是王家做的媒,我知道的時候,老爺已經定下來。」

但這已經不尋常了。

秦業只是個小官兒,並無根底,家里連兒子拜師的二十兩束脩幾乎都拿不出來,秦可卿又只是他從養生堂抱來的孤女,這樣的身世,賈珍將她抬來做個二房還差不多,怎麼會正兒八經聘了,給自己將要承爵的兒子做正室?

且做媒的,還是王家。

賈玩再度從袖中取出那方帕子,放在茶案上,道︰「實不相瞞,這東西,原是假的。」

尤氏、賈蓉兩個頓時目瞪口呆︰帕子是假的,已經夠讓他們震驚了,但更讓他們震驚的,是賈玩竟就這麼直接告訴他們真相。

賈玩道︰「我年紀小,沒多少見識,卻也知道,一個有爵無實的三品將軍的兒媳婦,又是那樣的出身,何以驚動這麼多的王公貴族親來吊唁?連堂堂親王殿下,都前來路祭。

「京里的舊事,我所知不多,也不清楚秦氏到底是什麼來歷,但她的出身,一定不尋常。」

尤氏、賈蓉對望一眼,都沉默下來。

賈玩道︰「先前天香樓鬧鬼的事,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然後緊接著秦氏莫名其妙死了,大哥還找了這麼多和尚道士來念經……

「你們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府里,許久沒好好整頓,漏的跟篩子似得,今兒在自己房里說一句話,明兒全京城都知道了。

「秦氏的死因,你們自己說,就大哥那些掩耳盜鈴的把戲,能瞞的過人嗎?這會子,說不定連皇上都知道了,只是沒有證據,暫時不便發落罷了!

「等過了這陣子,上面的貴人用別的由子發作下來,不光大哥性命難保,闔府都要遭殃……以寧國府如今的情形,經得起別人抓我們的短兒嗎?」

一席話,說的賈蓉、尤氏心驚肉跳。

賈玩道︰「我那日見北靜王親自來路祭,就知道事情不妙,為今之計,只有棄車保帥,才能有一線生機……

「其實我和姐姐是不怕的,這些年我們並不在府里常住,姐姐有宮里貴人護著,我有師傅撐腰,什麼事兒都牽連不到我們頭上,只是不忍大嫂和蓉哥兒,還有府里幾百口子人跟著無辜受累……都是大哥一個人做的孽,天下的女人這麼多,他怎麼就……罷了,不說了。」

尤氏想起這些年受的羞辱,已經忍不住落下淚來,賈蓉想起頭上的一片綠油油,臉色也難看的很。

他拍拍賈蓉的肩膀,道︰「蓉哥兒勿怪,不是我惦記你的爵位,而是秦氏是你的妻室,這種事,只怕上上下下都膈應著,若你父親說把爵位傳給我,還有那麼半分可能,若換了是你,卻是連半分可能都沒有了。

「說來說去,都是大哥行事太過荒唐,才招來這場無妄之災!」

賈蓉、尤氏,都默然不語,顯然這句話,他們是深刻認可的。

賈玩笑笑,道︰「我知道這些話,你們一時半刻也不肯信,不若我們試上一試,如何?」

賈蓉道︰「這種事……要怎麼試?」

賈玩道︰「容易的緊。」

又道︰「按朝廷的慣例,官員告老還鄉時,哪怕陛下心里是許的,也要挽留再三,即使是官員丁憂,也要奪情數次,第三次才會應允……

「是以若大哥上書,要出家為道,按慣例,第一次陛下必是要駁回的……可若陛下一次就準了……」

可見上面對賈珍,厭惡到了什麼程度。

「若陛下不準,我便不再多事,只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賈蓉和尤氏得了準信,再坐不住,匆匆告辭離開,那沾血的帕子就在他們面前放著,卻誰也沒想著順手拿走。

賈玩隨手將帕子扔進火爐。

若真去公堂打這種官司,惜春也不必嫁了。

吩咐道︰「玉盞,讓瑞珠、寶珠收拾東西,我帶她們出去一趟。」

玉盞不安道︰「爺……」

賈玩道︰「放心,我若要賣了她們,也不讓她們收拾東西了……她們在府里待著終究不妥,我另找了地方安置。」

這兩個忠心的丫頭,還是還給她們主子的好。

他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秦可卿對賈珍,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不知她是被逼無奈還是情不自禁……他也無心打听。

秦可卿再怎麼可憐,他也不可能再讓她繼續呆在寧國府,令其詐死月兌身,也算他的一點善心。

先令賈珍禁足,再治好秦可卿,讓他們干柴烈火滾在一起,然後借「老太爺」的手,「逼死」秦可卿,再借由她的「死」,驅賈珍出府。

到了此刻,賈玩的布局,才算收網。

他其實很不喜歡玩什麼「布局」之類的把戲,實在太不暢快,但終究是在自己家里,不用軟刀子,難不成用真刀子,殺個血流成河?

他還要在這里住三年呢,還是清清爽爽,干干淨淨的好。

論得意是沒有的,這些年他在外面,血光見得不少,這寧國府,看似風光無限,在他眼里卻不過是一方無風無浪的淺水池塘罷了,有心算無心下,將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賈珍拉下馬,實在算不得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不知道尤氏和賈蓉怎麼勸的賈珍,第二天一早,賈珍果然上了折子,然後一家子心驚肉跳的等結果。

到了第三天,批復下來,準。

準了賈珍出家,準了賈玩承爵。

這個結果,讓賈珍如喪考妣,讓賈蓉垂頭喪氣,卻並未出乎賈玩的意料。

什麼「試一試」,不過是欺負賈蓉、尤氏不懂朝中局勢罷了。

需知昔日的「四王八公」這些舊勛爵,乃是實打實的太上皇一黨,皇上看不順眼已久,可賈玩是什麼人?

是林如海情同父子的唯一弟子,雖信賈,卻在寧國府中住了不足一年,雖未入仕,卻是妥妥的皇帝一黨。

如今賈珍自願主動的將爵位讓給賈玩,等若轉瞬間整個寧國府改弦易轍……皇上不趁著舊黨還沒反應過來,快快的允了才怪。

雖小小的寧國府微不足道,但優勢這種東西,是可以擴大的不是?

只看皇上以賈玩和賈珍是平輩為由,將賈珍的「三品威烈將軍」的頭餃,分毫不降,完完整整的挪到了賈玩頭上,還給賈珍取了個「清心」的道號,便知當今天子對這件事是何等的滿意。

至于太上皇一脈……因了秦可卿之事,誰會在這檔口,捏著鼻子去保賈珍?

聖旨下,榮寧二府下巴嚇掉了一地。

最愛流連花叢,一天都離不開女人的賈珍,主動請旨去當道士了?

寧國府的爵位傳給了回府不到兩個月的賈玩,反而沒賈蓉什麼事了?

那個在賈府中,如同影子一樣不起眼的存在,如今成了寧國府的主人,三品爵爺了?

這都是什麼神發展?

賈母等人一頭霧水,只能違心勸慰尤氏︰「這也是好事……」

好事個屁,老子剛吃丹藥燒死了,緊跟著兒子又去,一個個鬼迷了心竅了!但聖旨都下了,他們還能說什麼?

賈珍出家的真相,唯有賈玩、賈珍、尤氏、賈蓉四個人知道,卻誰也不可能說出口,尤氏只能抹淚,心里卻隱隱松了口氣︰從今往後,她也算是清淨了。

因有皇上的聖旨在,第二天一早,賈府從賈母往下,凡數的上號的,都來送賈珍出家,賈赦、賈政、賈玩、賈蓉、寶玉等男丁,更是一路送至玄真觀,並觀禮整個受戒的過程。

末了眾人前去告辭,賈玩拱手道︰「大哥,不,清心道長,恭喜道長從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道長乃皇上親封,金口玉言,自有皇家護佑,日後嚴守戒律,潛心清修,想必得道在望。」

初真五戒,不得殺生,不得葷酒,不得口是心非,不得偷盜,不得邪婬。

同樣是在玄真觀修煉,但賈敬、賈珍卻全然不同。

賈敬只是在道觀修煉罷了,想回家就回,賈珍卻是出了家,受了戒,斷了紅塵的。

當道士是自己請的旨,道號是皇帝封的……還俗回家,是欺君之罪,破戒飲酒作樂,也是欺君之罪。

所以清心大師,日後就請你清心寡欲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多媽卡文了,答應的一萬字就只剩了七千……剩下三千還在碼,親們明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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