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發現龍馬的奇怪眼神, 繼續給他說︰「這是我在爬樹。」
才上小學，黑發的小女孩正努力地攀爬，臉上有泥土。
龍馬低頭看, 手指也一指女孩笑得燦爛的臉︰「缺門牙。」
我︰「……你就沒缺過嘛！」
一翻，女孩在灰頭土臉地用石頭砸土, 神色認真。
我︰「這是我在挖土。」
又一翻，女孩在低頭看兔子, 兔子在看食物。
我︰「這是我在喂兔子。」
又又一翻，女孩在生悶氣，臉上有創口貼。
我︰「這是我打完架後回家, 然後又被我媽打了一頓。」
龍馬︰「……」
龍馬︰「你小時候…是這樣的……」
他貌似很艱難地吞下原本要說的詞語。
我再翻了幾頁，無一例外都是我在山上或者草坪上的玩耍活動, 我給龍馬一張一張的解釋, 順便自己回憶。
因為很久很久沒有翻開過這本相冊了, 要不是今天突然想起來, 我都快忘了里面的內容。
相冊跟隨我一年又一年, 現在卻快積灰了。
我越說越興奮，順便跟龍馬講了我小學的無數事跡，還有遇到的奇怪的東西。
龍馬也不催我翻頁, 靜靜地看著我。
「……啊對了, 你小學是不是和你失憶的時候一個樣子？」我說完小時候又一件事，話語最後想到。
龍馬皺眉︰「……你怎麼知道，差不多。」他勉強回答, 表情上根本不想承認。
我誠實道︰「你媽媽告訴我的。」
我想了一下︰「幸好我們是小學六年級認識的, 要不然再小一點，你不會被我嚇哭吧。」
……想想就有趣。
龍馬抬眸，頓一秒, 扯了扯嘴角笑︰「那長大了不就反過來了。」
我立刻反駁︰「才不是。」
繼續翻，我繼續不停地講。
直到翻到一張金發灰眸的男人抱著女孩，兩人笑得開心，他在為女孩套雨衣。
相鄰的一張是大太陽天，金發男人在為一個黑發女人戴頭飾，兩人對視而笑，氣氛溫馨。
我一愣。
媽媽應該全丟掉了才對……等等，這是我的相冊。
龍馬似有所覺，望向我。
我低頭看照片，沒看龍馬，遲疑︰「嗯……這是我的爸媽。」
龍馬見過火野午，于是沒有說話。
我手指點了點，不知道說什麼，無措間不自覺抬頭和龍馬對視，他反而斂下眼楮沒看我，仿佛在幫我掙月兌注視，留下喘息空間，龍馬說道︰「翻下一頁吧。」
我聞言停止焦躁捻頁紙的動作，沒有翻。
也許是太放松了，也許是龍馬沒有看我，總之，我不知為何月兌口而出了，像剛才介紹其他照片一樣︰「…這是我的親爸爸，我的眼楮就是遺傳他的。」
「不過也許現在已經是別人的爸爸了。」
龍馬再次望向我，平靜的眼神。
我低頭看照片，邊說邊思考︰「……時間太久了，我都忘了他以前愛過我們……但是現在沒打算收回討厭的情緒。」
完畢，我不打算說太多，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從前。
龍馬頓了頓，在我要翻頁前指向金發男人︰「眼楮，不是銀色的。」
我側頭，龍馬低眸，睫毛垂下，看不出什麼情緒，他再說︰「陽光下不是銀色的。」
我看著他，慢慢說道︰「……我可能是生病了，才顏色不一樣的。」
猜的。也有人說過。我以前知道不是，但現在突然就這麼說了。
龍馬也看向我，輕笑︰「是陽光讓你生病了？」
我︰「是沒有陽光讓我生病了。」
龍馬︰「那就曬太陽。」
我︰「哪里？今天是陰天啊。」
龍馬靠近，與我呼吸交纏，平平淡淡的語氣︰「是你自己，你一直努力不就是因為這個麼。」
我沒有正面回應，反而想到︰「……你還是第一次給我這麼高評價。」
龍馬笑了笑，又變回臭屁的感覺︰「誒——那應該要感謝吧？不用謝。」
我反駁︰「我是在說你以前不經常夸我。」
龍馬︰「是麼。」
安靜的氛圍，他的睫毛離得很近，眨眼的時候我都有種要掃到我的錯覺。
龍馬不眨眼的時候，琥珀色便晶瑩剔透的，仿佛一顆真正的琥珀，里面鎖住了時間。
我跟著他眨了眨眼，單純疑惑道︰「我覺得喜歡真的能很快消逝掉——你會不會一直喜歡我？」
「……要承諾的話，那就是當然。」龍馬又忽然笑一聲，「要真實實現的話，那就要你一直喜歡我。」
我︰「我是條件嗎？」
龍馬沒回答，定定地盯著我，反手關上相冊，照片被蓋住，我也同樣，他俯身覆蓋，熟悉的親吻。
我抱住他，被龍馬按倒在地上，後腦勺被他的手掌接住，沒有接觸地板，不痛。
拖鞋掉落的輕響。
他本就凌亂的襯衫可能被我抓得更亂了。
空氣被奪走，是過于激烈的吻，我不自覺用光著的腳踩住龍馬跪在地上平放的小腿，卻根本使不上力，他也紋絲不動。
直到我漸漸感到呼吸不過來，扯他的頭發，龍馬才緩慢地退出來。
我趁機呼吸，頭側是龍馬撐地的手。
他也在喘氣，微紅的臉，緋紅染上耳廓，平靜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少年呼吸了幾回後便迅速調整好，抿唇。
我緩過來了才說道︰「……你知不知道這種承諾和話都是不能全信的。」
如果是國中我可能會相信一下，然後拋之腦後，但此刻不能——至少喜歡的情緒確實無法掌控。我會期待二十五歲，但絕不可以完全信任。
我相信龍馬也是一樣的想法，然後他依舊說了，我也依舊給出了結婚的承諾。
既矛盾，又隱秘的期待。
龍馬聞言一愣，然後嗤笑︰「知道。」
我認真道︰「我今天會努力忘記的。」
龍馬仔細看了我幾眼，笑出聲，片刻之後，琥珀眸含笑盯著我︰「隨便你。」
真是滿滿的自信啊，龍馬。
我想了想，朝他忍不住笑，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龍馬順勢低身，鼻尖踫到我的鼻尖，小聲像說悄悄話一樣說道︰「……但剛才因為你承諾產生的真實的開心我會記住的。」
……是的，那一瞬間的心髒安穩著沉沉落地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任何言語的約定都是為了將那一瞬間延長，任何舉動都是在將心髒輕輕按進柔軟的土壤，發芽生長。
龍馬沒說話，輕輕笑了幾聲，距離在拉近。
我立刻用手擋在我們的嘴之間，拒絕道︰「不可以再親。」
他的唇一下子落到我手心，癢癢的。
龍馬再忍不住，我只能看到他微彎的琥珀貓瞳。
嗡嗡的輕微震動在我手心。
「看起來你還差得遠。」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短比沒有好！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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