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血繪制了太多的陣法, 褚澤明的臉色有些蒼白,將最後一名修士從監牢中解救出來,褚澤明的身子虛弱地搖晃了一下。
玄墨立即扶住他︰「大師兄沒事吧?」
褚澤明搖頭︰「無礙。」
穩住身子, 褚澤明看向面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修士們望著他,雖然在流淚,但是眼中卻有光在閃爍。
如果貿然闖出去的話, 仙族將發現他們。那時候,所做的一切都將化為徒勞,是以他們都沒有沖動。
褚澤明望向他們,「接下來我會讓你們進入我的秘寶靈鏡台第一扇門中, 里面也有危險,但大都是針對金丹期修士的妖獸。雖然你們很多人受了重傷, 但進入之後,只要多加小心,便不成問題。等到離開了這里,我會放你們出來。」
說完這些,褚澤明一揮衣袖,一扇白色光門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坐在門上的長袖子白色小人偏著腦袋,空洞的雙目看向下方。
這些受過巨大傷害的修士已經沒有了退路,哪怕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地獄的入口,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去。只要能活命,只要不那麼沒有尊嚴地死在仙族的手中, 怎樣都可以。
褚澤明與玄墨他們退到一旁, 靜默地看著他們進入。
等到最後一名女修消失在門後, 褚澤明才將靈鏡台收了起來。
接下來,要去找顏芯和姬霜。
褚澤明心里有預感,既然姬輕輕在城內, 那麼他二人也絕對在這城中,但不知為何,地牢里沒有發現兩人的蹤影。
不過在此之前 ,褚澤明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幫玄墨他們取掉體內的法線。
自己的元嬰吸收了越蓮的力量能毫不費力地吞噬掉鑽入的法線,但玄墨他們卻不行。只是如此一來,自己的元嬰就該完全暴露在幾人的面前了……
這是在褚澤明計劃之外的變故。
沉默了片刻,褚澤明還是決定直接出手。
抬頭看向眾人,褚澤明︰「不知道你們是否察覺,入城的時候,那個名叫溫臨仙的仙族給我們的體內放了法線。」
幾人聞言,臉色俱是一變,隨即便猛地閉目內視身體。
褚澤明不再說話,靜靜地等著他們。
片刻後,他們的神情都逐漸難看起來——毫無疑問,找到體內隱藏的那縷紅絲了。
褚澤明如果不提醒的話,也許他們沖出地牢都難以發現。若是出去之後再遇到給他們種下這秘法的仙族……幾人的性命都會有威脅。
玄墨第一個冷靜下來,讓金池嘗試著去吞噬。
金池曾經吸收過法線的力量,讓他來對付這根突然種入體內的法線會容易許多。
然而很快,金池不太好的聲音便在玄墨的意識中響起︰「不行……阿墨,我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它吸收掉,至少得花好幾日功夫。」
玄墨不語,眉頭深深的皺起。
褚澤明稍稍往後站了站,緩緩抬頭看向面露難色的幾人,眼眸深邃如星,「我的元嬰曾發生過一些異變,能幫你們直接吞吃掉體內的紅線。接下來希望你們能想辦法把隱藏的法線引誘到識海內,我會以奪舍的方式進入你們的識海,到時候不要對我發起攻擊。」
說完,褚澤明直接盤腿坐下來。
幾人見狀,也紛紛坐下。
褚澤明不再多言,直接控制著自己的元嬰離體,化作一抹金光,飛入身側凌天的額頭。
雖然速度很快,但是玄墨與常威都是分神期的修士,一眼便看見了褚澤明元嬰的模樣。
常威臉色猛地一變,指向褚澤明的身軀,正欲起身,下一秒便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落到自己的命門。
緊接著,玄墨的聲音自他的身後緩緩響起︰「常威,你若敢對大師兄出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元嬰離體時,身軀是最脆弱的。
玄墨望著常威,眼神透露著殺機。
常威咽了口口水,一手指著褚澤明,扭頭喊道︰「玄墨,褚大哥他的元嬰……」
玄墨冷冷道︰「我知道。」
常威瞳孔地震︰「楚大哥他被人奪舍了!」
玄墨面色冷漠道︰「沒有被奪舍,他就是長這樣的。他就是大師兄,大師兄他本來就是這樣的。那就是他的元嬰,大師兄的身體不是大師兄原本的身體。」
常威︰「……哦,那沒事了。」
玄墨眼神微光閃爍了一下,腦袋上緩緩打出一排問號。
常威撓了撓頭道︰「我沒想攻擊褚大哥,我就是有點驚訝。原來褚大哥是奪舍別人身體的老妖怪啊……我就說我的修煉速度怎麼追不上他呢。」
玄墨抿唇︰「大師兄不是老妖怪。」
不過玄墨還是收起了無字天書,扭頭看著常威,玄墨有些奇怪︰「你怎麼接受得這麼快?」
常威憨厚地回答道︰「什麼快不快的,我跟的人是褚大哥,芯子是對的就夠啦。」
玄墨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不覺得大師兄欺騙我們,心里不會難受嗎?」
常威難以理解地看著玄墨︰「為什麼要不舒服,人不都有自己的秘密嗎?該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說到這里,常威突然伸出手掩住了自己唇,一臉不可置信地驚呼道︰「不會吧,玄墨你不會覺得大師兄奪舍過別人就對他有意見吧?他真是白疼你了!我為褚大哥感到痛心!玄墨你滾,我常威看不起你!」
听見這話,玄墨陷入了可怕的愧疚之中。
是的,自己當時死腦筋了,真的沒能第一時間接受——
常威安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事的,剛剛我就是有點驚訝,你都準備隨時出手殺我了,你還是值得褚大哥疼的。雖然沒能第一時間想通這麼簡單的道理確實是讓我有點鄙夷吧,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值得的。」
玄墨哽了一下,麻木道︰「謝謝你的安慰。如果可以,你還是別安慰我了,你說話不怎麼中听。」
常威模了模自己的下巴,「是嗎?我感覺我說話很好听啊。小白你說是吧?」
腰包里 ,探出腦袋的小白連連點頭︰「嗷嗚~~」
玄墨︰「……」
褚澤明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在幫助凌天吞噬掉他體內的那根法線後,為了避免過多的糾纏,第一時間就撤了回來。
元嬰歸位,褚澤明忍不住扶著胸口咳嗽了兩聲。
玄墨急忙伸手扶住他︰「大師兄你怎麼樣?你受傷了!」
褚澤明擦掉嘴角溢出的那縷血絲,搖了搖頭。
玄墨抬頭,怒視凌天,問道︰「凌天,你對大師兄動手了?!」
那邊,凌天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他強撐起身體,從地上站起來,目光灼熱地燙人,他手中混元錘指向褚澤明,一字一句道︰「玄墨,我們被騙了,他不是我們的大師兄。」
褚澤明抬頭,望著眸光震動,怒不可遏的凌天,問道︰「我不是,誰才是。」
凌天手中錘子指向褚澤明,痛苦道︰「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所有人都知道,凌天嘴里說的他,是原世界的褚澤明。
玄墨忍不住拳頭攥緊了幾分,上前一巴掌甩在凌天的臉上,冷聲喝道︰「夠了,凌天。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這是你對大師兄的態度?」
常威亦怒不可遏地吼︰「凌天,之前都說了千遍萬遍不要動手不要動手,識海里面發生打斗很危險,輕則痴呆重則死亡,你還對褚大哥動手!你到底想做什麼?」
凌天沒有回應,眼楮死死地看著褚澤明,眸子深處藏著悲哀和痛苦。
褚澤明反倒先笑了。
出聲讓玄墨放開凌天,褚澤明上前,注視著凌天,緩緩開口道︰「我猜得果然沒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更何況……你心悅褚澤明。」
剛開始的時候,褚澤明確實沒意識到凌天喜歡原主。
直到很久以後,褚澤明才意識到這個可能——當初學生時期,喜歡誰就欺負誰的戲碼,他見過不少。只不過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竟然也發生在凌天的身上。
凌天和玄墨與常威不同,他二人從一開始,接受的就是改變過的大師兄,是穿過來之後的自己。而凌天卻不一樣,他認定的是原主。因為是褚澤明,所以,怎麼改變都可以,只要是褚澤明,凌天都能接受。
但褚澤明,卻不可以是冒牌貨。
凌天的指甲摳破了手心,望著褚澤明,哀傷地重復道︰「他死了是嗎?」
褚澤明沒有回答凌天的話,只是淡淡地問道︰「凌天,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先幫助你取出體內的法線麼?因為我知道,如果你看見了我的元嬰,你就不會讓我幫你。」
「我不會原諒你。」
褚澤明搖頭,按著自己的胸口處冷笑︰「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我問心無愧。哪怕是在你識海中,你突然攻擊我,我都從未反擊過。否則你以為,以你的境界能傷得了我?」
褚澤明想要一點一點告訴他們自己最大的秘密,也是害怕有人無法接受,果不其然,一語成讖。事到如今,褚澤明也不想多解釋什麼自己是穿越,並沒有對原主不利的事了。
畢竟願意信任你的人,永遠都會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
很遺憾,試錯結束,凌天不屬于其中之一。
凌天痛苦地流淚,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那個高傲的,自負的,好看的……褚澤明。
早就消失了。
他被人取而代之,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甚至還欣喜于他的改變。是啊,他沒那麼讓人討厭了,他不惹自己煩了,自己也可以接受他與別人在一起了……因為他早就不是他了。
「他是很高傲,也不討人喜歡。但是我知道,他就是他,誰也不可以替代他。」凌天說到這里,雙眼通紅地看著玄墨,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玄墨祭出天書,眼眸極度寒冷︰「凌天,與大師兄為敵,便是與我為敵。我只有一個大師兄,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什麼褚澤明,而是那個一路照拂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