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
人們發現紅葉坊市似乎變了,之前那種浮躁的感覺迅速消失,轉而是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寂靜。
誰也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多大。
坊市中多了不少巡邏的人,但此刻敢在風口浪尖觸霉頭的人還是少見。
不過這些都與江尚無關。
這些事情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比天還大。
一不小心,就會讓紅葉坊市這個凝聚不少人心血的地方走向滅亡。
但在居高臨下的江尚看來。
很多時候,解決不了問題,那只是實力不夠。
對于如今的他來說,只要不傻到折騰直接對抗朝廷,紅葉坊市不是讓他可勁折騰。
特別是用袁干爹的人情忽悠到先行者這個免費大宗師之後。
很多問題就不算問題了。
江尚只在紅葉坊市停留了兩日,童蓮為他又收購了四十萬兩銀子的貨物,多是糧食,布匹的基礎物資。
這一大筆訂單砸下來,直接讓還有些害怕的各大商會閉了嘴。
他們雖然害怕,但銀子不能不賺啊!
在大筆訂單的刺激下,紅葉坊市很快就如烈火烹油,更加繁榮起來。
當然,紅葉坊市在之前兩個月,已經為江尚收購了近五十萬的物資,而且這四十萬兩只付了定金。
不是欺負人,只是紅葉坊市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畢竟之前江尚離開時調用了紅葉坊市的大部分流動資金。
就這還要多虧先行者送來的妖族資源,紅葉坊市要不是用這些資源配額作為交換,其他人還不敢拿自家貨物冒險。
至于先行者的妖族資源怎麼買的,自然是用抄家的那些商會的貨物。
最後還有些不夠,江尚又給了三十顆火靈珠。
都是黃豆大小,加在一起還沒一捧瓜子多。
但就這三十顆火靈珠卻讓先行者對江尚刮目相看,甚至還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聯想。
比如袁不為終歸還是回歸了編制。
而有了先行者幫忙暫時坐鎮紅葉坊市,江尚也就放開手腳,帶著近百萬的物資去了黑雲山脈。
按照之前那位鎮妖校尉所言,這百萬物資足以讓他們免除百分之五的抽成。
也就是之前一半的稅,現在只收百分之四十五。
第一次親自帶隊,江尚不打算帶太多貨物,起碼得先看看萬絕山脈的行情。
否則要虧一波,他褲衩子都得賠出去。
萬絕山脈地勢險要,又多瘴氣,林毒,還有各種智慧缺失的凶獸,凶險無比。
所以想要走萬絕山脈的這條商路,一般人還真不行,必須是熟悉地形,又熟悉山林越野的老手。
而這些人袁干爹早就幫他準備好了。
就是常年生活在萬絕山脈外圍的一個山民部落。
這個部落當年瀕臨滅亡,是袁干爹救下了他們。
為他們帶來醫藥,食物,衣服,工具,讓他們在萬絕山脈生存了下來,甚至還教會了他們武功。
作為回報。
他們每一年都會抽調部落的勇士為袁干爹押送貨物。
每一次看似輕松的貨物運輸,實則是這個部落每一次近四分之一的傷亡率帶來的。
他們就是那支神秘的走私商隊。
不過見他們之前,江尚還得先搞定白蓮教的負責人。
上一次先行者大包大攬,結果遇到他親爹和干爹打了一場大的,因為貪心撞了個頭暈腦花。
這一次他就有點吃不下來了。
和袁不為的合作是白蓮教的一個較有油水的項目,即便是白蓮教內部都有不少人盯著這塊肥肉。
先行者沒有喂飽自己,也沒有喂飽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再主持這次項目。
所以這次帶著白蓮教物資過來的人是白蓮教的四法王之一,一個自稱朱雀法王的女人。
至于另外三位法王,那不用說,一听就是青龍、白虎、玄武。
這四神獸的法號一直是白蓮教的傳承法號,據說是白蓮教的無生老母座下的創世四神獸。
朱雀親自看守著物資,說是要見到袁不為,才能將物資交給他們。
……
「你想見我干爹?」
江尚帶著海山站在朱雀面前,聲音不卑不亢。
朱雀是個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姑娘,容貌秀麗,身材嬌小,比江尚要低上一個頭。
要和先行者站在一起,那就是凶獸和美女組合。
但據先行者的透露,朱雀芳齡八二,是個實打實的老女乃女乃級別的人物,比他還高一輩。
她之所以能保持在如此年輕的狀態,是因為她修煉的是據說能夠如同鳳凰一般涅槃的朱雀真火訣,能夠浴火重生。
大概就是這門功法能夠讓她擁有比之常人更強大的生命力和活力,所以能看起來這麼年輕。
當然,缺陷就是每十二年就要經歷一次烈焰焚身的痛苦,就好像真的涅槃一樣。
「袁不為呢,他為何不來?」
「听說一年前他和人大戰一場,我也算和他有過數面之緣,怎麼也該見見他。」
「還是他覺得我不夠資格和他見面?」
朱雀的聲音並不像她外表那麼年輕,帶著一絲歲月的沉澱和滄桑,如果不看她的臉,大概會覺得這是個三十多歲,經歷過歲月洗禮的成熟女人。
也或許正是如此,即便她面對江尚的真容和魅力,雖然眼中閃過驚訝,卻不失態。
江尚笑道︰「這就不勞閣下關心了,我干爹現在很好,這一點貴教的土散人可以作證。
他和我干爹的感情很好。
至于閣下,我雖然未曾听干爹提起過。
不過閣下既然是貴教的四法王之一,還在五行散人之上,定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
一定不會強人所難吧。」
朱雀冷笑道︰「你就想用這些話來搪塞我,每年的物資交換是你干爹和白蓮教的約定。
如今不見到你干爹,我怎麼敢把這麼一大批貨物交給你。
就憑你幾句空口白牙?」
「要不你讓我去見袁不為,要不這筆生意就不用做了。」
「閣下一定要咄咄逼人?」江尚皺眉道。
朱雀突然冷不丁地問道︰「我來的路上听到有人說袁不為重傷不治,已經越來越嚴重,是不是真的?」
江尚反問︰「這是誰說的?」
「你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反而問我誰說的,看來是真的了。」
朱雀盯著江尚的眼神道︰
「既然袁不為受了傷,那你便該知道,這麼大的一筆生意,你們吞不下。
把商隊和商路交給我,我可以給你們一條富貴路。
不然的話,就別怪我不顧念我教與袁不為這麼多年的默契和交情。」
江尚眼中閃過幾絲慌亂,忙道︰
「你不能這麼做,我們有契約在先,我們並沒有違背和貴教的任何規定。」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這麼快就穩不住陣腳了。」
「你若是不說這句話,我還不敢肯定,現在看來,袁不為是真的出問題了。」
朱雀步步緊逼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袁不為之前實力強大,心思縝密,還與鎮妖關那邊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但是如今他已經身受重傷,鎮妖關那邊也放開了限制,便是陌生商客,只要帶著貨物過去,也能與其交易。
讓你交出商隊和商路,只不過是我不想那麼麻煩。
否則當年袁不為能孤身一人就在萬絕山脈開闢一條商道,我教人才濟濟,強者無數,難道還不能打出一條通道?
何況你覺得這麼多年過去,我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要掙扎了,趁著我還有點耐心,我還能給你一個好價錢。」
江尚緊緊握著拳頭,看起來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最後他長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憤怒,問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我干爹重傷的消息?」
朱雀自得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干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露過面了嗎?」
「在來之前,我已經去過青陽城,黑雲寨,還有你干爹可能隱藏的任何地方。他都不在。」
「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懷疑。」
「可我之前還是不敢肯定,畢竟以袁不為的性格,便是沒有受多重的傷,也可能故布疑陣。」
「但要怪就怪你太沉不住氣了。」
「至于是誰告訴我的,自然是你干爹之前的另一個合作伙伴——忠勇伯府。」
江尚點點頭,釋然道︰「原來是他們。」
「沒想到為了報仇,他們竟然不惜勾結白蓮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那位母上大人找的你們吧。」
「也就只有被仇恨和愛情沖昏頭的女人,才會干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朱雀感覺面前的少年有了些變化,但此刻她正得意,也就並未放在心上。
「不錯,堂堂忠勇伯夫人竟然勾結邪教,主動將把柄交到我們手上,更別說她還是安國公的嫡親孫女。」
江尚嘆了一口氣。
「所以我早說我這位母上大人是個戀愛腦,難怪這麼多年來被我那個親爹耍的團團轉。
不過她對我親爹的感情倒是不假,如今忠勇伯府風雨飄搖,竟然還想著報仇。」
「可惜她找錯人了。」
江尚看向朱雀,再次問道︰
「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按照之前的合作模式,我只收你們百分之十的佣金。」
朱雀搖頭道︰「俗話說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飯,如今袁不為不出面,你就乖乖听話吧。
看在你資質不錯的份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找一份好差事。」
說著,她眼底閃過一絲火熱。
誰說只有男人看到女人才會興奮,女人看到男人同樣也會,甚至心底的更加強烈。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遇見如同江尚這樣,第一眼就讓她興奮的男人了。
江尚感慨道︰「難怪我之前總是听到有人提醒,男孩子出門在外,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男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不然的話,遇見像閣下這樣的老女乃女乃,真是從也不是,不從也不是。
不過我其實更喜歡主動。」
朱雀正想說什麼,就見江尚瞳孔出現了一抹金色。
「這是什麼武功?」
江湖上能夠在瞬間讓瞳孔變色的武學在她腦海中閃過,但心底的謹慎還是讓她提起了真氣。
「我的真氣?」
朱雀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被什麼堵住,突然沙啞得要命。
「真氣沒法用了是吧。」
江尚好像知道朱雀在想些什麼,問道︰
「再試試你的身體,看看能不能動?」
「我的手,我的腳,它們怎麼不听使喚了?」
朱雀眼中終于出現了一絲驚慌。
她還從未听說過這種武功。
竟然能在一個照面之下,就封住了她的真氣和身體,就好像她的意識和身體分離了一般。
「我剛才給了你機會的啊。」
江尚攤了攤手,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可同樣的微笑,朱雀這次卻看不到任何溫度,她的心在顫抖著,朝她發出恐懼的信號。
「只要你答應一切照舊,大不了我辛苦點,吃點虧。」
「可偏偏你想要的太多,那我就沒辦法了。現在不僅是你,還有你的貨,現在它們全是我的了。」
江尚就好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雖然他在釣魚,可也得魚兒主動咬勾啊。
而朱雀不愧是四法王之一,這時候還保持著應有的冷靜。
「不管你剛才對我用了什麼手段,但白蓮教的實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將我放了,我可以當做什麼也發生過。
即便袁不為重傷,但以你的實力,你現在有資格代替他當我們的合作者。
但如果你動了我和貨,那你就要面露白蓮教無休止的追殺。
這麼一大筆貨和銀子,足夠讓教主親自出手,你要考慮清楚。」
她的話又快又急,但偏偏她的聲音就像被封印一般,勉強說完這些話,她就和打了一場大仗似的。
「而且我向來做兩手準備,如果我的屬下沒有見到我按時返回,他們就會把消息傳回教內。
到時候自然會有比我還要強的教眾過來調查。」
聞言,江尚臉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道︰
「多謝提醒,不過這點你不用擔心,因為你會親自把貨送到我手里。
不要害怕,來,看著我的眼楮。」
朱雀強迫自己閉眼,可一股神秘的的力量讓她睜開了眼,就好像外面有什麼她渴求著的東西。
然後,
她看到了一雙純金的眼眸,一張妖異的臉,還有那遮天蔽日,攪動著虛空的九條白色大尾。
「你?!」
朱雀面露驚駭之色。
但下一刻,她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面色恢復冷靜。
「如你所願,我的主人!」
她匍匐在地,神態虔誠,就像跪拜心中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