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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血與火的坊市(下)

眼見丁三落入下風,常山三獸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兄弟三人心神相同,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心意。

他們頓時一點頭,獰笑一聲,如同猛虎入羊群,直接殺入了紅葉院中。

紅葉院沒了安長祿這個先天高手坐鎮,其他打手對于他們三兄弟來說,比綿羊也好不到哪去。

徐三娘見常山三獸如此不講武德,不由得花容失色,一邊退後令人抵擋,一邊大聲呼喚︰

「安郎救我!」

安長祿正與丁三酣戰,耳邊突然傳來三娘呼救聲,心中也是一慌,不再去管丁三,就想轉身去救。

一道血紅色的身影閃過。

丁三露出真容,兩只手好像鉤子一般嵌入安長祿毫無防備的的後背當中。

他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跟我打還敢分心?」

撕拉!

他手上一用力,鮮紅的血肉連同衣服被他撕扯下來,血瞬間染紅了安長祿的後背,由上至下,恰好十條血爪印。

安長祿背後吃痛,不得不轉身一掌逼退丁三,同時口中大叫道︰「莫要攔我,我不想殺你!」

丁三狂笑道︰「可我想殺你!」

他身子因為激動而顫栗起來,聲音也有了些顫抖。

「一想到能夠把你的頭顱擺在我的床下,我的心都在歡呼,來,殺了我,或者讓我殺了你!」

他的身形再動,如雷如電,破空聲連連響起。

安長祿眼見常山三獸在紅葉院中肆虐,特別是人群中幾個跟他有過一夕之情的姐妹們都倒了下來,不知生死。

他不由目眥欲裂,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殺氣。

「這是你們逼我的!」

他雙手如同磨盤,攪動空氣,一條足有丈許長的龍形真氣盤旋在他頭頂之上,發出陣陣龍吟咆哮。

「龍戰于野!」

安長祿大喝一聲,龍形真氣竟在半空中炸開,化作了三條再大一號的龍形,呈品字形直接封鎖了周身虛空。

這下子無論丁三從哪兒攻來,都得面對這一招的攻擊。

要麼他就此退下,要麼就直面這一招的全部威力。

正常人肯定選擇前者,可偏偏丁三不是正常人,他眼見安長祿一招過後,就要回身救援。

他面上露出幾分怒火︰「你敢瞧不起我?!」

他身子躬伏下來,喉嚨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真的就好似一頭林中的野獸,雙手雙腿並用,超著安長祿猛撲而去。

半空中的第一道龍形真氣被他直接撕碎。

第二道龍形真氣已經攻破他的護體真氣,最後一道龍形真氣直接從他胸口貫穿而去,直接破開一個茶杯口大小的空洞。

黑幽幽的,很是恐怖。

可丁三還是追上了安長祿。

傷勢徹底激發了他的野性,他周身血色的煞氣彌漫,好似血霧一般將他身形遮掩。

外人看來,只能模糊看到一個似人似鬼似獸的影子。

這個鬼影纏住了安長祿,血霧隨著時間在漸漸增加,連安長祿都陷入血霧當中。

血霧里傳來獸吼鬼哭狂笑,就好像群鬼出沒,勾魂奪魄。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就見血霧突然潰散,一個瘦小的人影好似一個破麻袋一般被甩飛出去,正是丁三。

他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血似乎已經流盡。

只有還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能夠知曉他並未完全死去,還有一絲氣息。

另一邊,安長祿也不好受,他渾身血洞,還有不少撕咬的痕跡,好似遭受了什麼酷刑。

他大喘著粗氣,眼神殺得赤紅。

但他看也沒看地上的丁三,稍稍平息體內真氣後,就朝紅葉院方向而去。

剛才他們一番激戰,動靜不小。

他怕誤傷到紅葉院的眾位姐妹們,不得不將戰場不斷前移,這會兒已經足足離紅葉院有了數百米距離。

也不知現在趕去是不是遲了,他的耳邊已沒了三娘的呼聲。

安長祿按捺住心中怒火,悶頭趕路。

他發誓,如果三娘傷了一根毫毛,就別怪他大開殺戒了。

等他趕到紅葉院之時。

就看到掛著紅葉院牌匾的牌樓下,那粉色的燈籠下。

一個素面朝天,氣質清冷的長發女子好似雕塑一般佇立著,常山三獸站在她的身後,好似三座大山。

紅葉院里面一片寂靜,顯然戰斗早已結束。

而他的三娘此刻模樣頗為淒涼,她跪在女子面前,發釵掉落,長發凌亂,大紅的長裙被暴力扯開大片,露出里面粉白色的褻衣,春光大泄。

「三娘,你沒事吧?」

安長祿急聲問道。

徐三娘听到叫聲,抬起頭來,安長祿才看到她臉上布滿細細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誰打的。

「你剛才死哪去了?!」

徐三娘先是一急,而後想到什麼,立馬換成一副淒慘害怕的表情,楚楚可憐道︰「安郎!」

安長祿听到三娘責備,心中不由得委屈,他剛才可是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差點連小命都丟了。

但他實在愛煞了這個女人。

他正要解釋,又听到三娘的求救,于是所有的話就只變成了一句︰

「放開她!」

見到安長祿到來,童蓮的表情終于生動起來,她眼珠轉動,看向面前這個傻乎乎的男人。

她對紅葉院出手,自然早已將紅葉院的基本情況模清楚。

這個叫安長祿的家伙,出身不詳,卻是先天高手。

可惜涉世未深,一來就被徐三娘收歸裙下,並且對她死心塌地,言听計從。

「你想救她?」

童蓮抓起徐三娘的頭發,將她擺弄成一個屈辱的姿勢。

徐三娘眼中露出幾分怨毒之色。

可她此刻身受重傷,身後還有常山三獸在身後虎視眈眈,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一見三娘的慘狀,安長祿怒道︰「我剛才已殺了一人,你們趕緊放開三娘,否則別怪我把你們都殺了!」

童蓮面上毫無波動,只是將手中的頭發提了一提。

「你敢嗎?」

徐三娘頭上吃痛,大叫道︰「安郎,別管我,我死了你就幫我殺了他們給我陪葬。

你快動手,他們今天是不會放過我的。

我下輩子再干干淨淨地做你的妻子!

你動手啊!」

徐三娘心知安長祿這個傻小子的水平,別說救她,連狠話都不會幾句。

這時候只有表露出強硬的態度才能同他們講條件。

她知道自己如果能活,就只能靠安長祿。

可安長祿顯然沒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更沒照做,他耳中只听到三娘不願他為難,竟然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

他心中不由大為感動,于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三娘。

于是他主動退後一步,問道︰

「你們怎樣才願意放過三娘?」

童蓮笑了起來,笑得毫無溫度︰「這個老女人我瞧著也沒什麼好的,你竟然這麼在乎她。

你想救她?行啊,一命換一命。

你當著我的面自裁,我就放過她。」

這下都不用徐三娘提醒了,安長祿果斷拒絕道︰

「不可能!」

童蓮道︰「你不想救她了?」

安長祿道︰「我要救她,也可以為她付出性命,但現在我死了,她就也死了。

你們先放她走,我留下,任你們處置。」

童蓮搖搖頭道︰「正如你不相信我一樣,我也不相信你。真是有些為難呢。」

突然,她又笑了起來︰「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你留下一條胳膊,保證以後再不踏足坊市半步,我把人交給你。」

安長祿露出遲疑之色,不由看向徐三娘。

徐三娘眼露期待,卻沒有催促。

她知道這次是自己錯了。

新老板都沒有出現,只是派了一個女人出場,就將她所有的依仗打得落花流水。

不過她還有本錢,只要活著,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重新來過。

安長祿猶豫良久,才露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道︰

「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說罷,他一掌斬在自己的胳膊上,只听得 嚓一聲,他的左胳膊就好像缺了螺絲的支架聳拉在半空。

他悶哼一聲,叫道︰

「放開三娘!」

童蓮眼見安長祿如此果斷,再次搖搖頭,也不知在感嘆誰是傻瓜,然後她抓起徐三娘往安長祿方向一丟。

徐三娘身材很好,可體重卻不高,人在半空中好似一條飄揚的紅彩帶。

安長祿趕忙腳下一點,還完好的一只手穩穩地接住徐三娘。

徐三娘站好身子,扶著安長祿,眼中閃過莫名的意味。

她正要說話,就听到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小子,咱們的架還沒打完呢。」

安長祿面色大變。

可此刻他的一只手折斷,另一只手還要照顧徐三娘。

他根本無力反應,只能拖著徐三娘換了一個方位,自己一個人將所有攻擊抗下。

噗!

一只干瘦如鬼的爪子穿透了安長祿的胸口。

丁三渾身是血,抬起頭看著安長祿不敢置信的眼楮,笑著舌忝了一下嘴唇道︰

「記得下到陰曹地府,告訴下輩子的自己,殺人要記得補刀。」

呲呲呲!!

好似一把不太鋒利的鋸子在切割大樹,發出令人牙酸刺耳的聲音。

丁三將手從安長祿的胸膛抽了出來,帶出一顆鮮紅的心髒。

安長祿只覺身體的力氣和精神都在不斷抽離,他感覺到了目眩頭暈。

他要死了。

臨死的前一刻。

他滿懷歉意地看著被他死死護住的女人︰

「三娘,對不起。」

而後她看向面不改色的童蓮,目露懇求之色︰

「求求你,放了……她。」

話音落下,他的頭顱也重重垂下,再無半點生息。

徐三娘吃力地扶著安長祿軟倒的尸體,臉上還殘留著驚駭之色。

她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安長祿就這麼輕易死在她的面前,突然有了一絲心痛。

「為什麼?!」

徐三娘跪在安長祿的尸體面前,昂起頭看向童蓮,眼中滿是怨恨之色。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徐三娘自問得罪了老板,死不足惜,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她到現在哪里還不明白。

這個女人一直在戲弄他們,她從來沒打算放過他們。

童蓮眼眸低垂,露出一絲冷意,她淡淡道︰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多麼狼狽,又多麼可笑。

你不是教過我,男人不過是我們的工具,對于工具,我們可以殺了他,可以甩了他,唯獨不能對工具動感情。」

徐三娘面色猛地一變︰「你是誰?」

童蓮道︰「你還記得曾經有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因為找工作,被人騙到你的紅葉院里。

小女孩發現了,她想要逃跑,她跪在你面前求你放過她,你卻笑吟吟地告訴她,習慣就好了。」

徐三娘眼露迷茫之色︰「你是?」

見此情形,童蓮不由搖頭失笑道︰「也是,經你手的女人有多少,你自己也不記得了吧。

虧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大仇人。

原來我在你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貨物。」

「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你的命是老板的。」

童蓮招招手,身後常山三獸上前,就像捏起一個玩偶,輕易就把徐三娘撈到手里。

就在這時,徐三娘突然忍不住道︰「把他好好安葬了,無論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們。」

童蓮不置可否,只是抬手讓常山三獸將人帶了下去。

她看向渾身是血的丁三道︰「還能不能打?」

丁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尖牙︰「還死不了。」

他胸口上大洞不知何時已經長好了肉芽,已經差不多愈合。

童蓮點頭道︰「那就再勞煩你多走幾趟了。」

丁三微微頜首︰「最難啃的骨頭已經沒了,剩下的不過就是幾只蟲子罷了。」

「那你還不快去。」

一個戴著藍貓面具的男人出現在街道入口。

丁三看見這個男人,就仿佛老鼠看見貓,臉上的瘋狂都為之一斂。

「好 ,老板。」

話音未落,丁三就急匆匆沖進了紅葉院中叫道︰

「三個傻大個,跟本大爺殺人去。」

然後就听到一大群人從後門離開的聲音。

這一夜,遠遠沒有平息,血和火會持續到天明。

听到里面的動靜,江尚不由搖頭失笑。

這個丁三說是賞金殺手,不如說是他袁干爹養在黑市里的一條瘋狗,據說是在路上撿來的。

這個瘋狗可不是在罵他,而是這人身上有著犬妖的血脈,恢復力驚人。

當然,他自稱是狼的血脈。

江尚把他狠狠干了一頓,並且強調了以後他必定繼承干爹的地位以後,加上袁干爹的默許。

丁三就毫無芥蒂的改換門庭了。

這讓江尚極度懷疑此狗血脈之名為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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