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打雷啦?」
杰哥坐左首太師椅上,
正品著茶,突然來聲哇呀呀,
嚇得他一哆嗦,捧茶杯的手差點不穩。
尋聲望過去,就見梅大師一臉得意的望著自己。
對于他的反應,梅秋柏很滿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花臉的唱念,就得震人心魄,
否則體現不出花臉的忠勇,軟綿綿的有氣無力,
非得讓台下的觀眾給轟下台不可。
但他沒細提這個點兒,不知道鐘良自己能不能領悟。
領悟了也好,不領悟更好,
不領悟,他也有的說道。
梅秋柏扭頭看向鐘良,
他漫不經心一抬手,「鐘先生,我打了個樣,您受累,按著我這模子走一遍,不消一模一樣,有個五分像,也算你合格了。」
啊這……五分像就算合格,
你以為是五五開啊,瞧不起誰呢?
看我嚇你個屁滾尿流。
「我試試。」
鐘良嘴上說試試,
但沒有立刻開嗓,
而是在回憶剛才梅秋柏唱念的細節。
有他現場打樣,與自己拿系統看視頻自己學,那可大不一樣。
身段細節,發聲三腔……都要比看視頻來得清楚,
像是三維影像教學,比視頻的二維圖像更直觀。
在小山村那三年多時間,
盡管把系統里的功能全開啟,
戲曲這些鐘良也學了,
可也僅僅只是學了,他自己沒有多練,多揣摩,
重心還是放在流行音樂唱法上。
但也因此有了基礎,
細細琢磨剛才梅秋柏的演示,
就會了七七八八,
可這還不夠,想超越梅秋柏,
就必須要比他唱得更好。
好在在此之前,他在系統里搜出了藍星上,花臉大家金大師的唱段,
仔細琢磨了一個晚上,現在只需要在梅秋柏的基礎上,
融合金大師的唱法,就能比梅秋柏出彩。
融合需要過程和時間,因此他才一直沒開嗓。
同時也在等一個機會……
梅秋柏見狀,也不催他,
更沒有從旁指點,他就是要讓鐘良自己琢磨,
讓鐘良知道,學唱戲沒那麼簡單。
等鐘良琢磨不透了,自然會開口問他,
到那時,梅秋柏才慢慢指點,
這才是一個師傅應有的威儀。
不然梅秋柏上趕著教,恨不得一股腦把所學全倒出來,
那對徒弟來說不值錢,不值得珍惜。
徒弟會產生一種廉價的心理,師傅的地位在徒弟心中也會直線下降。
所以,梅秋柏必須從一開始就端著。
梅秋柏重新坐回右首的太師椅,
斜眼瞧見杰哥雙腿盤在太師椅上,不禁皺了皺眉。
杰哥也瞧見梅秋柏在瞧他,梅秋柏臉上還露出嫌棄的表情,
杰哥干脆把月兌了鞋子的腳,直接踩在椅面上,
腳上的汗水在椅面上浸潤出印子來。
他鼻子一哼,心道︰「讓你丫的嚇我!」
梅秋柏想到了那三箱茅台,看在三箱茅台的面子上,
就不與其計較了,端起自己的茶杯,準備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就在梅秋柏和杰哥互相嫌棄,
注意力沒到鐘良身上的時候,
鐘良突然三腔共鳴,嗓子打開︰「哇呀呀~~~!!!」
聲如洪鐘大呂,
穿雲裂石,響徹雲霄。
雙腳踩在椅面上的杰哥,
被這突如其來的炸響嚇得一禿嚕,
直接從太師椅上滾到了地上,
「我尼瑪!有完沒完?干脆劈死我得了!」
他還以為是打雷了。
梅秋柏沒嚇得滾地上去,可也沒比杰哥好哪兒去。
他正端茶已經快送到嘴邊,被這一聲吼嚇得猛一哆嗦,
沒拿穩茶杯, 當一聲向地上掉去,
他大喊︰「我的青花瓷哎……」
可惜聲音沒喊出來,
就見一只手如閃電般伸了過來,
一把接住茶杯,再往旁稍移,
茶蓋噹地一聲,不偏不倚穩穩落在茶杯上,
嚴絲合縫,沒有一絲一毫錯位。
梅秋柏驚魂未定地沿著那只握住茶杯的手看去,
正好與鐘良四目相對,
梅秋柏當時就驚了,鐘良可是站在三米開外的,
可這茶杯剛落下去就被他接住了不說,茶蓋也穩當接住,
這身手可了不得啊,花臉有武架子,
要求身手敏捷,敢做動作,
就這一下,尋常武行都做不到那麼迅速和精準。
再加上那唱念的聲音,當真雄渾壯闊,
有巨流出峽、飛瀑懸崖之概。
這不就是唱花臉絕佳的唱腔嗎?
梅秋柏心里震撼之際,
只听鐘良道︰「梅先生,你的茶杯掉了。」
梅秋柏下意識接嘴︰「不,是你的茶杯。」
emmm……
您也玩爛梗呢?
梅秋柏沒在意鐘良無語的眼神,
一把握住茶杯,順勢握住鐘良的手,
表情十分激動,像是握住了什麼寶貝,眼楮里冒星星。
鐘良快速抽回手,不著痕跡地在褲腰擦了擦,
同時向後退了幾步,眼神戒備。
梅秋柏終于察覺剛才的動作有點不妥,
連忙解釋道︰「鐘先生您別誤會,我不是,就是單純的激動了而已。」
激動可以,不是雞動就成。
但話又說回來,梅秋柏是旦角,
臉上沒留一根胡子,刮得很干淨,
皮膚也很白淨,可他沒有一絲女氣,
相反,他頗有陽剛之氣。
不唱戲時,說話的聲音低沉厚實,確實不像有龍陽之好的人。
鐘良笑了笑,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他問道︰「梅先生,我這唱腔還可以吧?」
「豈止是可……咳咳,還行吧。」
梅秋柏激動的聲音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的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擔心鐘良自以為了不得,最後飄了。
再說,梅秋柏要是表現得過于激動,
那不是打他自己的臉麼?
他之前一直不看好鐘良唱花臉的。
鐘良︰「那咱們進行下一段?」
梅秋柏︰「可以可以,我親自指點……哦不,我們互相探討,互相學習。我身為旦角,淨行其實懂得不多,能教給你的有限。」
淨行是戲曲行當的一種,又稱花臉、花面,就是花臉的另一種叫法。
當然,淨行還分文淨和武淨,之下還有細分。
「那就麻煩梅先生了。」
「不麻煩不麻煩。」
這態度,比之前可積極多了。
杰哥一言不發,揉著臀部,
剛才從椅子上落下來,先著的地。
他把太師椅搬到瓦檐下,嘴里哼哼唧唧︰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