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內。
孫凡一動不動,只覺得快要窒息。
他望著那純白高潔的玉瓶,源源不斷冒出一團團黑氣。目光落在玉瓶中,一截青綠的楊柳枝。
驚訝、釋然、不可置信……各種情緒一一閃過心頭。
觀音成邪,玉淨生魔。
孫凡心頭有一種顛覆的感覺。
「這就是……玉淨瓶吧?」
「滋養萬物的玉淨瓶……居然成了散發靈蘊黑氣的源頭?」
難道齊天大聖孫悟空之死。
就是為了鎮壓著邪魔化的觀世音菩薩?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成了魔之源泉?
多麼可笑的念頭!
然而事實——似乎就擺在眼前。
「嗚……啊……」
「嗚嗚……」
一聲聲輕微虛幻的慘叫,仿佛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孫凡運起火眼金楮,朝散發黑氣的‘玉淨瓶’看去。
一無所獲。
不!並不是一無所獲!
他努力瞪大了雙眼,漸漸看到玉淨瓶中。
一只渾身漆黑的猴子虛影,在不斷地掙扎、一聲聲慘嚎。
卻又被無數黑氣死死糾纏著,不得掙月兌。
黑氣幻作凶惡的妖魔、厲鬼不斷撕咬……仿佛一場永生永世,永不止歇的折磨。
「大聖」孫凡捏緊了拳頭。
這黑猴的樣貌,不僅與他有九分相似,更是與大聖分身一模一樣。
除了未穿戴盔甲、紫金冠、步雲履。
孫凡忽想起一個細節。
黑猴與大聖分身的頭上,似乎都沒有戴那傳說中的金箍。
那麼——它又是誰?
大聖爺不是已經成了七十二個大聖分身了嗎?
「呼嚕嚕……呼嚕、、」王座下的黑熊,呼嚕聲忽然停止。
緩緩睜開眼楮。
孫凡眉頭緊皺,一步步退後。
火眼金楮之下。
原本平平無奇的黑熊精站起來後,體內忽然散發無盡黑氣。
「吼!」
黑熊精頭戴金箍,向前爆吼。一身肥碩的皮毛抖動,眼眸純黑,卻忽然綻放兩道佛光。
那佛光明明光亮純正,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暗色。
孫凡本能連退兩步。
只覺這妖魔一身恐怖的氣息,已堪比當日東海之戰那些三次大劫的仙、妖大能。就是比起那九個蓮藕魔身合而為一的魔童法相,似乎也不遑多讓!
「金仙嗎?」
孫凡一臉冷汗,心中暗道一聲‘玩球’!
未進洞前的警兆,應該就是來源于這看起來,已經魔化的黑熊精了!
可是……這廝氣息也太猛了吧!
「吼!」
黑熊精狂暴地撲了上來。
孫凡下意識模了模腦後三根硬挺的金毛。
驀然。
體內大聖豐碑一顫。
祥和的金光亮起,一篇碑文自動浮現。
孫凡頓時驚訝。
大聖豐碑在他沒學完變化之術時,居然又傳了其他法訣?
只見碑文頂部,寫著三個金燦燦的大字︰緊—箍—咒。
孫行隨即大喜。
抬眼望去,那黑熊精腦袋上戴的,豈不正是當年觀音賜下的金箍嗎?
只是往下看去,他當場就傻眼了。
碑文下面竟是一片梵文。
梵文……俺老孫看不懂梵文啊!
黑熊精抬起一掌。
「 ~~」
孫凡根本來不及反應,被黑熊精一掌拍在了肩頭,雙目猛地爆凸。
他一口鮮血甚至來不及吐出,半邊身子就在巨力之下,化作了肉泥。
砰然一聲。
身軀斷作了兩截。
意識漸漸模糊。
那一刻。
孫凡認為自己絕對是死定了。
就在魂飛裊裊之際,一根金色毫毛忽然飛入眼簾。
金色毫毛在他眉心一點。
頓時。
仿佛時光倒流,無數金光連接著斷為兩截的身軀,血肉、經絡憑空生成。
下一刻,一個完整的孫凡再次出現。
「呼嚕~~」
黑熊精大吃一驚,死死盯著半空漸漸湮滅的金色毫毛。
眼神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
「吼~~」
它下意識地退了幾步,發出驚懼的吼聲。
「咦~我又活了?」
孫凡卻在原地攤手打量自身,驚詫不已。
腦後一輕,又一根金色毫毛飛起。
那金色毫毛如有靈性,在上空的玉淨瓶上一點,自身瞬間湮滅。
這一刻。
時光好似靜止。
風止霧凝。
玉淨瓶中的黑氣凝滯不動,其中的黑猴忽然停止了掙扎,緩緩抬頭。
孫凡的目光與黑猴對上。
黑猴雙眸驀地一亮,投射出一黑一金兩道糾纏的奇異光芒。
瞬間,眸光入眼。
孫凡只覺一聲聲道音、梵唱在耳邊響起。
「三界四洲無所求不可救」
「長夜今朝是非黑白顛倒」
「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夜」
那聲音,似妖魔怒嚎,又似佛陀低語。
妖魔的聲音,仿佛來自大聖分身……而佛語梵唱,卻似一個陌生的和尚……
「猴哥……他在唱什麼?」
「這梵音,就是緊箍咒吧!」
孫凡福臨心至,張口就念︰「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夜」
「吼!!」
黑熊精再一次撲將上來。
頭上的金箍卻光華一亮,驀然一緊。
「啊——」那妖魔頓時倒在地上,抱著腦袋痛苦翻滾。
「真是緊箍咒!」
孫凡心中大喜,念得愈發歡快。
「吼!!!停……停手……」黑熊精痛苦哀嚎,竟磕磕絆絆喊出了幾聲求饒。
然而。
孫凡剛死過一次,又豈會心慈手軟。
一聲聲,一遍遍,念得無休止,無盡頭。
「啊啊啊——」
黑熊精抱頭狂吼,仿佛承受著無邊痛苦。
它腦門的金箍越縮越緊。
待到後來,金箍束縛之下,腦袋甚至漸漸變形,像個長葫蘆一般。
「念死你!念死你!念死你!」
孫凡心中暗爽,嘴里越念越快、越念越大聲。
「別念了,別念了……大聖爺,求、、求求你……別念了!」那黑熊精東倒西歪,似迷亂了心智,竟對孫凡不停叩首、求饒。
如瘟猴一樣,它也將他認作了某一只‘猴子’。
驀然。
那妖魔渾身一軟,倒在地上仿若暈了過去。
孫凡卻不為所動,口中咒語不停。
還念!還念!
還在念!
「啊啊啊,俺讓你別念了!你個臭猴子!」黑熊精猛地撲起,瘋了般朝孫凡撲去。
然而。
身體卻在半空一陣痙攣,不受控制的摔落在地,痛苦掙扎。
‘砰’‘砰’‘砰’
黑熊精費勁力氣爬起身來,‘撲通’跪在地上,不斷叩首︰
「不敢了,不敢了!啊啊啊——小熊再也不敢了!求大聖爺饒命!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