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一豬一猴,終于徹底填飽了肚子。
一整頭牛妖被它們吃得干干淨淨,只剩一副骨架子。
于是二者起身,準備離開這里。
臨走前,孫凡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老豬。我看你本事也不小,怎麼會被那群妖精給抓住,還要下鍋分吃了?」
「別提了,還不是那飛廉大王……那廝本領不大,卻有一件寶貝十分厲害,名曰︰鳳凰寶骨。若是被它請出那寶貝,就是千年妖王來了,也需退避三舍哎!」
「三天前,俺跟你講……老豬正準備混入它的宴席……」豬無天說得顛三倒四,卻又絮絮叨叨。
孫凡听得頭疼,忙打斷它的話,「行了、行了,抓緊要的說。你去飛廉嶺究竟是想干嘛?」
「娶媳婦。」
豬無天神色一正,嚴肅地道。
「啥?」
孫凡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似乎沒听清。
「娶媳婦啊!我說你這個猴兒,怎麼老是一個問題問兩遍!」
豬無天滿臉的不耐。
「娶媳婦?」孫凡不禁一臉呆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飛廉嶺上張燈結彩的樣子,似乎是那位飛廉大王要娶親吧?」
「對。」
「那也就是說,你要在別人的新婚大宴上,娶……媳婦?」
「嗯,沒錯。」豬無天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它忽然轉頭,一臉認真地問道︰「猴兄弟,你願意跟我去飛廉嶺搶親嗎?事成之後,媳婦兒歸我,鳳凰寶骨歸你,如何?」
「哈?」
「搶……搶親?搶妖怪的親??」孫凡整個猴不禁呆滯當場。
——
就在孫凡與豬無天在東勝神洲飛廉嶺,謀劃著如何搶親的時候。
遠在西牛賀洲的白虎嶺。
也發現了一件與此息息相關的事。
幽暗的洞窟。
枯骨成山。
一朵朵森白的火焰,如幽魂般飄蕩。
火光下。
一個孤寂的背影,抱著膝蓋,面向山壁一動不動。
這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莫約豆蔻年華,一身輕紗,略短的白發蓋住耳朵。從背影看,她的臉上似還帶著一張奇怪的面具。
幽洞靜謐。
她就這麼靜靜坐著,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夜風輕輕……吹散燭煙……」
「飛花亂愁腸……」
「共執手的人,情已成傷……」
一直到,身後傳來嘎啦嘎啦的腳步聲。
一個灰白袍子的身影,緩緩走到小女孩身後。
幽風揚起它的衣擺,露出衣擺下一只白骨腳掌,一只蓮白的繡花鞋。
「夫人那兒,可說清了?」
小女孩動也不動,只幽幽地問道。
「問了。她說︰靈從虛中生,死後歸其無。死了的人,自不能再活。」
灰白身影嘶啞的聲音,如骨頭摩擦般刺耳。
「不可能再活……如果真是這樣,她又為何要守著一堆枯骨,痴痴的等這麼多年呢?」小女孩幽幽問道。
洞窟安靜了下來。
灰白身影沒有回答。
小女孩也沒再問。
良久。
灰白身影轉身道︰「我要走了。」
「去哪?」
小女孩問。
灰白身影道︰「福陵山。」
「哦。」
小女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灰白身影向洞外走去,一邊道︰「骨三已滅,骨二如今正在飛廉嶺謀取鳳凰寶骨……」
「哦。」
小女孩再次點頭。
走到洞口。
灰白身影腳步頓了頓,似嘲諷地一句︰「你一人待在這白骨洞中,倒是過得安逸。」
這一次,小女孩沒有回答。
灰白身影似也無需她的回應,消失了在洞窟之中。
少頃。
一聲聲低吟淺唱,重新飄蕩于幽洞。
「世人角色真是為……謊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個是真相……」
「嗯嗯啊……到底是,為誰梳個半面妝……」
許久。
洞窟重復寧靜。
「我,不就是你嗎?」
小女孩忽然回頭,露出一張半灰半彩的詭異面具。
——
「來來來,滿上滿上!把酒滿上~」
「別急別急,干了這碗,還有三碗!」
「好!干的漂亮!」
「讓一讓、讓一讓,烤全豬來咯!弟兄們讓一讓道咧~~」
「哥倆好呀,三匹馬呀,四只猴啊,五條狗呀……」
飛廉嶺的山寨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寬闊的院子里。
來來往往的一個個妖魔,臉上皆洋溢著‘和藹’的笑容,一派火熱喧鬧之景。
角落里。
一只虎頭怪、一只狼妖,正對著桌上的菜肴瘋狂掃蕩,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
二妖還不時交頭接耳,低聲交談幾句。
似乎在討論那個菜好吃,哪個菜淡了點。
但若靠近了听——
「那飛廉大王雖僅有大妖的道行,卻是個天生異種,鳥身鹿首,最喜食飛禽。唯被鵬鳥所克制。猴哥,你真有把握?」
虎妖‘吧唧’‘吧唧’吃得滿嘴流油。
狼妖抿了口酒,低聲道︰「我雖變不成鵬鳥,卻能變作個虛形嚇它一嚇!到時候,你可得把握好時機,別讓它使出了‘鳳凰寶骨’!」
「放心!那廝大意之下,俺老豬的釘耙絕對夠它喝一壺!」
虎妖拍著胸脯抱著。
接著又神神秘秘湊到狼妖耳邊,「不過先說好了,寶骨歸你,到時候你可不許跟俺搶媳婦!」
「……」
孫凡忍不住拉開距離,嫌棄地看著豬無天。
不錯。
這一虎一狼,正是變化了形態樣貌的孫凡與豬無天。
孫凡用的虎形變化,變了個瘦小的狼妖。
豬無天卻不知使了什麼法,變成了一只膀大腰圓的虎妖。
二者趁著今日飛廉嶺大宴妖魔混雜之際,悄然混了進來。
目的——自然是飛廉大王,與它那剛剛從別處搶來的新娘。
對!飛廉大王即將迎娶的那位‘新娘’,也是它搶來的!
原本,孫凡是不願冒這一趟險的。
不過听聞了‘鳳凰寶骨’的功效,與飛廉大王的‘惡行’,他立時義憤填膺,氣憤難當……
「來了來了!」
「新娘子來了!」
山寨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快快快,鑼敲起來,鼓打起來!」
「嗩吶呢?還愣著干什麼,嗩吶也吹起來啊!」
孫凡與豬無天神色頓時一正。
豬無天口中那位‘風姿絕世’‘妖嬈萬千’的俏新娘的花轎,終于到了山寨正大門。
「老豬,那傲來國的公主,真有你說的那麼美?」
「那還有假?否則那飛廉大王又怎會不遠萬里,將她傲來國搶過來?」
孫凡目光一閃,看向大門外。
一隊打扮喜慶的妖魔,敲鑼打鼓而來。
隊伍中間,迎著位一身大紅喜袍的新娘。
雖看不清她蓋頭下的面貌,但只看那身段……確實也風姿綽約,稱得上‘極品’二字。
「老豬,你家老祖宗真的說過,你與傲來國主的公主……有婚約?」
孫凡想到豬無天那不是很俊俏的‘尊榮’,不禁有些遲疑.
萬一飛廉大王與傲來國公主是真愛呢?
「廢話!我家老祖宗從不吹牛!」豬無天頭也不回。
一雙眼楮只顧盯著緩緩走來的‘傲來國公主’,豬哥像十足。
「好吧。」孫凡撇了撇嘴。
見新娘的隊伍已到了近前,也不再多說。
這時,一股山風吹來。
新娘子的紅蓋頭微微揚起,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下巴與半邊側臉。
孫凡與周圍的妖怪,一時都看得呆住了。
美!
確實是美得驚人!
僅僅半邊側臉,就叫人如瞬間醉入了三月的春風里。
忍不住心醉神迷!
只不過——
「怎麼感覺……像是在哪里見過?」孫凡不禁若有所思,本能地抓耳撓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