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大貨車停止了行駛。
琴酒閉目養神的靠在一箱貨物上，沒有任何反應。
他知道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因為大貨車行駛的並不快，而且時不時就會停頓。
停頓的原因是遇到有散亂的汽車或斷裂的電線桿阻擋的道路時，怪物們不會避開，而是將路面清理干淨。
這大概就是進入杯戶町後，一行人在馬路上沒有遇到太多障礙物的原因。
但這次，大貨車停頓的時間要比以往長一些。
箱門被拉開，但並沒有光線進入，因為外面已經是黑天。
一頭武裝怪物丟進來了幾盒罐頭，和一個光線微弱已經快沒電了的手電筒。
砰，一個東西落在了車廂上方，怪鳥的聲音傳了過來，「吃食。」
「呵。」琴酒冷笑了一聲，「有那種被飼養的感覺了。」
「別說，他們還挺溫柔，知道送進來個手電筒。」波本沒有笑意的勾了勾嘴角。
琴酒用腳踢了踢車廂，發出 的聲音，「手被銬在後面，怎麼吃罐頭？」
「用嘴食。」在車廂上休息的怪鳥立即回答道。
「讓那頭能溝通的怪物過來。」琴酒的額角隱約有青筋漲起。
「不懂你的語！」車廂上咚的一聲，怪鳥扇著翅膀飛走了。
怪鳥知道自己聰明得很，它見過人類用嘴食，而不是用手食，人類騙不到它的。
未央瞥了一眼雖然表情冷漠，但內心恐怕有些惱火的琴酒。
「算了，吃飯吧，保存體力。」
她蜷縮自己的雙腿，憑借柔韌性將銬在背後的手繞到了前方。
琴酒嘗試了幾次未果，眼角微微有些抽動。
「你柔韌性也太差了吧。」波本如未央一般將手繞到了前方，打開了罐頭。
「有一雙短腿真讓人羨慕。」琴酒呵了一聲。
目暮警官和其他幾名警察感受到了胃部的饑餓，試圖學著未央的樣子，但全員失敗。
特別是目暮警官，雙手連自己的都繞不過去。
琴酒默默地看著未央吃完了第一盒罐頭。
他其實有辦法吃到罐頭，只是因為用不到雙手，需要趴下像狗一樣進食，他不打算那樣。
未央及時察覺了琴酒的為難。
「需要喂你麼？」
琴酒眼角抽搐了幾下，「你覺得呢？」
「那就是需要。」未央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然後她表情立刻恢復冷漠，轉頭對波本輕聲道︰「你喂琴酒吃點吧。」
「哈！？」波本直接站了起來。
「我說，不需要。」琴酒咬著牙寒聲道。
「不需要？」未央歪了歪頭，「剛才怎麼不說？」
「閉嘴，伏特加。」琴酒說完後兩眼一閉，似乎是準備繼續休息了。
未央沉默了兩秒，算了，還是不要氣琴酒比較好，他腦子都已經混亂了吧？
裝作冷漠傲然，只是為了穩住眾人的心態，其實心里已經慌得一批了吧？
太可憐了琴酒。
吃了一半罐頭的波本想了想，又打開一盒罐頭，將鐵皮蓋一折，挖出一塊肉，遞到了琴酒嘴邊。
琴酒眼楮睜開一道縫隙。
「喏，吃吧，如果你餓死了，那接下來可就難辦了。」波本眼珠子上斜，不去看琴酒。
琴酒眼楮睜開的縫隙閉合了。
「不吃拉倒。」波本臉一沉，將罐頭拿給了目暮警官。
要不是看未央有些在意琴酒，他才懶得管琴酒死活。
未央皮下的貝爾摩德體內的富江已經開始憋不住笑了。
在波本給警方那邊喂罐頭時，未央抱膝坐在了琴酒左側，偏過腦袋輕聲道︰
「你是打算等我們睡著時趴在地上吃，還是要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我喂你？」
琴酒睜開雙眼看向前方，半晌後哼了一聲，「我太了解你了。」
哪怕用的是未央的臉和貝爾摩德的身體，格拉巴也依舊是格拉巴。
喂他？不過是想等他這麼開口，然後用這黑歷史嘲笑他一輩子罷了。
「你不會在想我是故意讓你難堪好嘲笑你吧？」
未央低下頭，神情有些落寞和失望，「若是有萬一呢？都這種時候了。」
「是啊，都這種時候了。」琴酒微嘆了一口氣，緩緩抬頭看向看不見的星空，「一輩子，可能也沒多久了」
就在未央以為他要松口時，琴酒看著她冷笑道︰「但哪怕一分鐘，我都不想被你嘲笑。」
「切。」未央臉上的落寞瞬間消失，「餓著吧你。」
「你還是這幅語氣更順耳些。」琴酒向後活動了一下肩膀，「你剛才的樣子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未央抬起雙手，對著琴酒舉起手心，手心中鑽出了一個縮小版的富江腦袋。
「是麼？那真是好極了，你錯過了臨死前留下紀念的最後機會。」
「這種紀念，不留也罷。」琴酒翻了個白眼。
未央偏頭看了眼波本那邊，見他們沒有注意到這邊後，手心的富江繼續冷聲道︰
「要不我用魔法幫幫你？」
「行。」琴酒閉上了眼。
然後他就感覺身體逐漸開始發僵，好像不再屬于他一樣。
這立刻就引起了他身體的應激反應，試圖擺月兌這種無力感。
「該死，你放松點，我殺怪物都沒這麼累，琴酒，我真不明白亞力為什麼收養你，伺候你比伺候狗都麻煩。」
富江的聲音在他的腦海內響起，就好像他自己的心聲。
琴酒面部微微扭曲，隨後放松了身體。
然後，他肩膀一痛。
「你做了什麼？」琴酒險些痛出幻覺。
「卸了你的肩膀，沒事，一點都不疼。」
富江說完後，琴酒就感受到一股力量托著自己的手臂，讓被銬住的雙手成功從屈起的雙腿繞了過去。
然後，他肩膀再次一痛。
琴酒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他，那個世界中沒有魔法，沒有格拉巴，沒有亞力，一切都很科學，除了一個戴眼鏡的小孩。
「好了。」未央拍了拍琴酒的臉，「你怎麼睡著了？」
「哦？原來我剛剛是‘睡著’了啊？」琴酒眼楮冒出了血絲。
不等未央開口，他就繼續道︰「這就是你說的‘一點都不疼’？」
未央肯定的點點頭，「只要多消耗一丁點靈魂，我就能把痛覺轉移給你。」
讓我承受雙倍的疼痛而你一點都不疼？你說的是這個意思！？
琴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繞過來並差不多完好的雙臂，不再多說，默默地開始吃飯。
讓格拉巴幫忙是有代價的，沒有好的選擇，只有一個不那麼差的選擇。
待幾人差不多吃完後，一頭武裝怪物再次拉開箱門，怪鳥探頭往里面瞅了一眼。
「食了？食了！」
它飛到了武首那里，報告了一下情況。
武首微微點頭，據說人類剛被捕獲關起來時，會有精神萎靡，拒食厭食，局促不安等癥狀，需要適應環境才能恢復。
但現在看來，這一批不愧是被首領選中的，都很健康。
大貨車繼續向前行駛，距離訓練基地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