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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章 所謂夫有夫綱

鐘瑾儀本想置身事外,趕緊吃完飯,隱約給家里有個交代便是了。

但是現在,看著一臉迷茫的秦源,她有些于心不忍,畢竟這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而且說到底也是自己讓他來趟這渾水的。

于是,她趕緊先給了鐘瑾元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逼人太甚,否則她可能會提前掀桌子。

然後又給了秦源一個眼神,告訴他趕緊接了這東西,勿要多言。

秦源看看鐘瑾儀,又看看鐘瑾元,腦袋接連轉了好幾個彎,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原來,這位阿牛兄在意的不是法寶,而是在意他的逼格啊!

自己剛才太多嘴了,說什麼「歷盡艱險」,扯那蛋干什麼,堂堂牛哥得到這種法寶,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應該直接表現出,這種法寶對牛哥而言只是小意思的狀態啊!

嗎的,還是太年輕了!

于是他趕緊站起來,換了個姿勢,說道,「瑾元大哥,在下的意思是,這份厚禮對于您而言雖不值什麼,但對于在下而言簡直就是如同天物神器,故而惴惴不安,仿若有以櫝換珠之感,當真慚愧!」

這一套詞下來,鐘瑾元的臉色果然好看了許久,甚至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秦公子客氣了。我鐘家待你這般,又不是圖你什麼,只要你與儀妹兩情相悅、白頭偕老便足以。來,東西拿好,日後如有需要,只管來提。」

說著,他便豪橫地將蟲妖壺塞到了秦源手里。

秦源這下也不再客氣,趕緊說道,「那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大哥!」

「這就對啦!」鐘瑾元哈哈一笑,又沖身後的趙老管家揮了揮手,說道,「趙管家,你去把外邊的夜明珠也包起來,回頭一並送與秦公子。」

趙老管家剛從後院罰完蹲馬步回來,這會兒腿還酸著呢,一听這話當時就又面露苦色。

哎喲喂,那可是皇上御賜的東西,怎可隨意送人?萬一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這怎麼解釋?

求救似的看向老爺鐘載成,卻見鐘載成輕嘆了口氣,給了他一個認可的眼神。

送吧送吧,元兒都說出口了還能不送嗎?

誰讓咱現在是弱勢一方?

秦源一听還送那麼大夜明珠,又驚了一下,但是有了前車之鑒,他現在也不敢推辭了,趕緊起身致謝,收下就完事兒!

現在他明白了,鐘瑾儀三十六歲未嫁,在座的這幾位都難逃責任……

而且他也明白了,為什麼鐘載成戰功赫赫,且為官有道,把轄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卻在壯年時便辭官歸家。

就他這脾氣,誰能跟他共事啊?沒得罪皇帝,都算他運氣好了!

此時,秦源雖然一腦門子汗,但終究還是驚喜居多。

以大舅子、準岳父這闊綽的勁兒,以後跟他們要點高品級的妖材,他們難道會吝嗇?

好家伙,本來以為指揮使老婆的大腿就夠粗了,沒想到她娘家的大腿更粗……

沒的說,接下去肯定要好好套套近乎了,只不過一定要注意說話的方式,方才只說錯兩句鐘瑾元就黑臉,要是再說錯,怕不是得掀桌子了。

不過好歹是老表演藝術家了,秦源現在也初步掌握了跟他們的溝通技巧,那就是盡力貶低自己,抬高對方。

要給他們一種,自己能被鐘瑾儀看上,簡直是積了八輩子德的樣子。

一番小小的意外後,氣氛終于回到了正軌。

開宴,倒酒。

秦源雙手執酒杯,挨個敬酒,踫杯時酒杯放低,言必稱謝,然後又一口干掉,不留一滴,細節做得極為到位。

他這般客氣,終于初步贏回了些好感,鐘家父子也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當然,兩父子也不欺負人,有來有往,尤其是鐘瑾元,秦源越客氣,他也越客氣,敬酒之時也少不得雙手執杯,常常露出「受寵若驚」狀。

裝呢是有點裝的,但是誰讓他們現在是「弱勢」呢?可不就怕這準姑爺跑了,儀兒就要孤獨終老了麼?

「來來來,秦老弟,干了這杯。」

「好的,鐘大哥,感情深一口悶,我悶了啊!」

「好一個感情深一口悶,你別動,老哥我先悶為敬。」

鐘瑾儀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越看越心生訝異。

小秦子……這麼快就與兄長如此熟絡了?

他仿佛已經拿準了兄長與父親的心思?

能與他們相處如此愉快的,他怕是第一個了吧?

以往,那些媒人介紹過來的公子,不光要被自己打,還經常被兄長打……父親倒是不出手,但是會看著哼冷氣不說話。

……

酒過三巡,就照例來到了家長「拷問」環節。

這回,倒是鐘母楚南紅先開的口。

「秦公子,你是如何與儀兒相識,又如何進的宮啊?隨口聊聊,你勿見怪啊,呵呵。」

她這話剛出口,鐘載成和鐘瑾元就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鐘瑾儀也不由看了秦源一眼,雖然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還是用眼神告訴他,這個問題很重要。

秦源一听就明白了,這話表面上是問戀愛經過,但實際上……可以換成另一種表述。

「你既然不是太監,那是怎麼入宮的?如果是儀兒幫你入宮的,那麼在入宮前你是怎麼認識儀兒的?」

看樣子三人還是有點不太相信,所以這個問題必須回答得合乎邏輯才行。

于是想了想之後,秦源說道,「說起來,我與鐘大人也是緣分不淺。數月前,我與舍妹、家兄一同為逃避仇家來京,卻不想仇家緊追不舍,那日又來索命。

晚輩雖有些修為,卻是雙拳難敵四手。此時正巧鐘大人路過,蒙她仗義相救,這才月兌險。

然後,她興是見我資質不錯,便問我可願為內廷衛效力?我正愁無路投奔,便答應了。哪知內廷衛只要女性,我若想入宮,便需成為太監。可我又不想做太監,便找鐘大人哭訴,鐘大人瞧著心煩,便幫我買通了淨身房……」

話剛說到這里,只听鐘載成便淡淡道,「儀兒,淨身房那些老太監,除了認錢……嘴可不太嚴。」

鐘瑾儀忙說道,「知道,查了他們些罪狀,讓他們都回家養老去了。」

楚南紅還欲再問,卻被鐘載成用眼神打斷了。

問是問不出什麼的,但他是不是真太監,回頭一探便知——至于怎麼探,他早已想好了。

「如此甚好。」此時,鐘瑾元點了點頭,又微笑著問道,「對了,你怎生還叫她鐘大人?」

秦源一愣,連忙說道,「習慣了……在內廷,怕被人瞧出來,故而不敢有絲毫懈怠。」

鐘瑾元擺了擺手,大笑道,「內廷是內廷,私下是私下,你既然與儀妹情真意切,那也該改改口了。莫怕,儀妹若是不耐煩,我為你做主。」

楚南紅也微微一笑,「私下里,還是隨便些好。你二人在內廷的關系,不宜帶到家中,若不然會影響感情。」

鐘載成也一臉嚴肅道,「我鐘家雖比你秦家多了些基業,但也絕非勢利人家!你既然是儀兒未來的夫婿,那也不必低她一頭。」

「對,所謂夫有夫綱,切莫把宮里的規矩帶家里來。該怎麼喊,你自己想想。」鐘瑾元又笑呵呵地提醒道。

為了把這樁婚事給定穩了,這一家三口也真是費勁了心思。

「這…」秦源咧了咧嘴,然後詢問地看向鐘瑾儀。

鐘瑾儀也沒料到還會有這出,又長嘆了一口氣,恨不得當場遁走。

但終究是用清冷的眼神,告訴秦源自己看著辦,反正她今天已經沒臉了。

于是,秦源就安耐住心中的喜悅,頗是「勉強」地喊了一聲。

「儀兒。」

鐘瑾儀在這之前從未想過,還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這麼喊她。

更沒有想過,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太監這麼喊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很抗拒,但又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也不討厭?

但她終究不能承認。

于是含糊地發出了一個聲音,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拒絕,然後默默地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盡,試圖以此宣泄情緒,順便蒙混過關。

可當她放下酒杯的時候,忽然看到三道冰冷的眼神齊刷刷地向自己射來。

尤其是鐘載成的,臉色黑得像抹了炭。

鐘瑾儀心中無奈地長嘆一聲,把酒狠狠地咽下去之後,終于打起心緒,應了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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