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熊玉還知道此刻的場景,沒有讓自己開心的大笑起來。
但即使如此,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都一絲不拉的落入到了頭曼的眼里。
看到熊玉這幅樣子,頭曼心里的戾氣就更加旺盛。
不過一切都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雙方都在有意識地控制著彼此的關系。
而就在兩人勾心斗角的時候,在匈奴營地以西,數十里之外。
就是之前羅網人員,在黑夜里向河底沉入布袋的地方,一股惡臭隱隱向著四周彌漫開來。
「嗡嗡……嗡嗡……」
無數的蒼蠅,在河邊飛來飛去,遠遠望去,就像是大河上彌漫著一層黑色薄霧。
濃烈的惡臭味,從大河上向著四周彌漫。
但因為喝水的流動,不過數里遠的地方,臭味就已經消散的淡不可聞。
雖然味道逐漸消散,但在另一個肉眼看不到的世界中。
無數傳播性極為強大的細菌,仿佛從地獄之中爬入人間,開始在這個人間的天堂肆虐開來。
但萬物相生相克,這些對于動物來說,是致命的存在,對于植物卻異常地友好。
甚至在這一塊區域的植物,比別的地方長得更加的旺盛茂密。
大自然無時不刻地,向著世人展現它偉大而又殘酷的態度。
這些能夠讓動物致命的細菌,開始在河水中蔓延,然後順勢地進入到河水中生存的魚蝦體內。
不過因為天生天養的原因,一時之間還未顯現異常。
反倒是那些浮游生物,以及腐肉為食的水族,此時卻大肆飽餐。
但與此同時,卻將這些腐爛的老鼠所攜帶的細菌,以更快的蔓延速度,向著整條河流的中下游傳播著。
而匈奴人日常的生活,喂馬的水源,都來自于這條河流。
不過一天不到的時間,所有人馬都間接或者直接的,和這條河流有了牽連。
站在城牆上,馮逍遠眺方圓數十里寬廣的匈奴營帳。
「你在看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韓信總覺得馮逍這幾天情緒有些低沉。
「我在凝望地獄!」
當馮逍以一種幽冷的口吻,給出了回答之後,韓信就知道,原來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覺。
「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麼?」
看著馮逍的狀態不對,韓信不由上前一步,擔心的問了起來。
自小家庭落魄,養成了韓信脆弱而又敏感的心靈,對于別人的態度,他總能清晰的判斷出善惡。
唯獨在馮逍這里,他的判斷總是失靈。
每次遇到馮逍,在馮逍的目光之中,韓信看到的除了欣賞之外,就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
沒有親近,也沒有疏遠,沒有蔑視,也沒有震驚。
就如看一個普通人一般,這種不偏不倚的態度,卻讓韓信感覺最為舒服。
所以來到咸陽之後,在韓信的心中,馮逍反而是最為親近的那一個。
看到馮逍這種飄忽的狀態,韓信不由擔心起來。
對于韓信的關心,馮逍清晰的感覺到,不由回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不用擔心,只是有些事情還沒有想通,等想通了,過了自己心靈那一關,就一切都好了。」
听到馮逍的話,韓信不由沉默下來。
如果說是其他事情,他到還能幫忙一二。
可是心中的坎,卻只能由本人自己邁過。
尤其是像韓信、馮逍這樣有能力、有見識的人,心坎是最難邁過的。
因為你但凡給他們講的道理,他們都懂,甚至都比你還懂得多。
所以他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別人的安慰,而是自己的觸動。
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從某一件小事當中,忽然心生感觸,就什麼都想明白了。
而馮逍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那條看成絕戶計的建議。
利用老鼠的尸體,在水源之中制造瘟疫,用來一舉削弱匈奴。
甚至為了安全,嬴政已經下令,讓草原上的幾支大軍迅速撤回到長城之內。
處于對馮逍的信任,嬴政的腦海里就沒有失敗兩個字。
唯獨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塞外的大軍,要是被匈奴染上了瘟疫,那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所以在听到了馮逍的建議之後,了解了瘟疫的威力,以及擴散的規模和方式。
嬴政在第一時間,就讓人給幾支騎兵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而制造瘟疫和普通的戰爭不同,因為局面實在太過慘烈。
尤其是接下來,等到匈奴士兵爆發瘟疫之後,求生的會驅使他們,向著自家的部落逃亡。
而有從來沒有過瘟疫預防經驗的匈奴,遇到了如此大規模的瘟疫爆發,其結果馮逍甚至都能想象得出。
如此有傷天和的計策,讓馮逍的心里一直非常沉重。
因為他如今打開了一個潘多拉的魔盒,為人類世界打開了一扇罪惡的大門。
不僅僅是這次,他認為哪怕他再嚴防死守,未來總會有人再次打開魔盒。
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麼秘密。
只要是有心人,哪怕通過歷史的記載,都會研究出這次秦軍的行動。
雖然說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但他總不能連自己人都殺吧?
惆悵于自己提前一千多年,為這世界上增添了一樁罪孽,馮逍的心里就有些難受。
今日能夠對外族使用,那麼未來誰敢保證不會有人對自家人使用。
如漢末三國那樣,無視外部壓力,自家人都打出狗腦子一般,在中國歷史上並不鮮見。
如果再這樣的環境下,某些心狠手辣的存在,一旦產生了什麼歪主意的話,那麼馮逍的罪孽就深重了。
但要說讓他把這個主意捏在手里,無視大秦軍士的浴血奮戰,他又做不到。
畢竟,擔憂只是擔憂,而眼前的生命卻是實實在在的。
前思後想之下,除了更加嚴密的保密措施之外,馮逍想不到任何的辦法。
一腔郁悶,終于在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最終消散。
畢竟杞人憂天的郁悶,馮逍是絕對不會再嘗試一遍的。
就在馮逍這幾天的郁悶當中,世界依然在運轉,並沒有因為誰而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