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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君臣

天殘拿來的十五顆玉珠通體碧綠,半透明的珠體內徐徐流動著水波一樣的流光,仿佛珠子里裝著一汪清泉。

每一顆珠子里都沉澱著滄桑古老的氣息,讓人拿在手里思緒就不由地飄向古老的年代。

另外讓張小卒驚奇的是,這十五顆珠子幾乎一模一樣,單用肉眼完全分辨不出哪顆是哪顆。

天殘說這十五顆珠子是一位探險者在一條枯竭的靈脈底部發現的,後被奇珍門的人花大價錢買下。

「花多大價錢買的?」張小卒好奇問了句。

「一顆珠子一粒元始金丹。」天殘答道。

「我願意出價一百粒元始金丹買一顆。」

「漲價了。」

「多少?」

「五百粒星辰丹一顆。」

「——」

天殘匆匆來匆匆去,帶走了十五顆被加持了神魂之力的玉珠,留下了狼頭面具人不是蘇謀的消息。

說實話,張小卒對這十五顆玉珠著實有些心動。

因為這十五顆玉珠品質非凡,對神魂滋養之力有出奇的加持作用,他給玉珠加持了六重功效的力量,但玉珠卻得到了接近七重功效的力量。

若是加持上八重功效的力量,豈不是就能得到接近九重功效的力量,張小卒怎能不心動?

怎奈何天殘死不肯松口,非五百粒星辰丹不賣,他只能作罷。

狼頭面具人不是蘇謀,張小卒想了許久沒想到第二個符合條件的敵人,也只能作罷。

主要是這一路打打殺殺過來,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仇敵,根本無從去想。

周劍來和都可依的第二場對決也落下了帷幕,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哪里比的,只知道二人回來後說又一次打平,約定一個月後再比。

二人倒是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比了一場,只不過用的是木劍,戰斗以二人手里的木劍同時折斷而終止。

丙良辰沒有再找張小卒決斗,因為他已經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不是張小卒的對手,他決定回問天宗潛心修煉,一年後再來找張小卒一決高下。

風一曲和易正浩在邵家見識過周劍來的真實戰力後,對都可依能打贏周劍來奪回生辰貼不再抱多大希望,決定先回問天宗。

都可依思考一番後決定一同回去。

東郭旗匆匆留下的紙條讓她憂心忡忡,她要回問天宗找東郭旗問明白,不然心里膈應得實在太難受。

臨走前她找周劍來討了一壇劍梅酒,看樣子已經被周劍來發展成了一位好酒友。

蘇翰林的鍘刀鍘完帝都的貪官污吏並沒有停下來,而是以帝都為中心朝四方屠戮而去。

與鍘刀同行的還有武裝到牙齒的軍隊,隨時準備武力鎮壓反抗者。

有人擔憂如此大肆殺戮會讓四方官員惶惶難安,暴.政暴行甚至可能激起嘩變造反。

但他們的擔憂完全多余,因為鍘刀所到之處萬民歡騰、山呼萬歲,貪官污吏、惡霸強權失道寡助,無所遁形。

亦有人擔憂短時間內殺戮大量官員,會造成大量職位空缺,致使政令癱瘓。

但這樣的擔憂也是多余的,因為貪官污吏的腦袋尚未落地,就已經有人接任了他們的職位。

泰平學院幾十年時間培養出了數不清的優秀人才,蘇翰林的底氣足著呢。

還有人擔憂——

但所有的擔憂都是多余的,因為這是一場蘇翰林蓄謀已久的變革,他們所有的擔憂蘇翰林早就擔憂過了,並謀劃好了應對之法。

邵氏商行和貪官污吏、惡霸強權的清掃,讓蘇翰林的口袋一下子富裕了起來,東征西討被他提上了日程。

皇極殿。

早朝散去,都承弼被蘇翰林單獨留下。

都承弼神色恐慌,心里戰戰兢兢。

蘇翰林的鍘刀讓他真正認識到這位大蘇開國皇帝的狠辣無情,管你他娘的是誰,說殺就給殺了。

再加上都可依對他的一通教育和恐嚇,讓他的心現在比誰都脆弱,經不起一點驚嚇。

「愛卿還沒有用早膳吧?」

待文武群臣都散去,蘇翰林自龍椅上站起身問都承弼。

「回陛下,臣還沒有吃早飯。」都承弼如實答道。

現如今沒人敢在蘇翰林面前說半個謊字,因為喜歡說謊的大多都被斬了。

「陪朕吃一點吧。」蘇翰林邀請道。

「臣叩謝聖恩。」都承弼受寵若驚,連忙跪地叩謝,眼眶激動的都紅了。

因為他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來早朝了,可這六天蘇翰林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感覺自己已經被蘇翰林丟棄了,正想著要不要識趣一點,自己主動請辭算了,卻沒想到蘇翰林突然又搭理他了。

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被丟棄,蘇翰林心里仍然記著他呢。

他跟著蘇翰林來到了養心殿。

看見養心殿里的擺設,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那時候蘇翰林經常在散朝後請他來養心殿吃早飯,他滿月復才學抱負,總是能在蘇翰林面前侃侃而談。

談詩詞歌賦、談風花雪月、談人生理想、談民生國事、談天談地,暢所欲言。

蘇翰林既像一位忘年好友,與他暢笑對談,更像一位充滿智慧的長者,給予他鼓勵、支持和指引。

那時候他想蘇翰林是世上最懂他,亦是最賞識他的人,他心甘情願地要輔佐蘇翰林一輩子,盡展他的才學,讓蘇翰林成為一代聖君。

可不知什麼時候蘇翰林突然就不再請他吃早飯了,他和蘇翰林的關系漸漸疏遠,最終就只剩下君臣這一層關系。

「吃吧。」

飯菜上桌,蘇翰林拿起筷子,隨意地說道。

白粥,饅頭,腌蘿卜。

都承弼端起粥碗,碗里飄出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楮。

他還記得蘇翰林第一次邀請他吃早飯,問他吃什麼時,他說要是能喝上一碗香噴噴的白粥,吃兩個熱乎乎的饅頭,再就上幾口腌蘿卜,保準一早上都能干勁十足。

那時候他還是涼州城一個小小的主薄,也不知道蘇翰林是皇帝,但正是那一頓飯讓蘇翰林看到了他的才學,開始對他提拔重用。

他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蘇翰林仍然還記著呢。

一口粥,一口饅頭,再就一口腌蘿卜。

都承粥發現粥沒有以前香甜了,饅頭沒有以前軟糯了,腌蘿卜也沒有以前清脆爽口了。

但是他知道不是粥、饅頭和腌蘿卜變了,而是他的初心變了。

他吃著吃著已經淚流滿面,不過他仍然含淚把粥和手里的饅頭吃完了,然後起身走到蘇翰林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陛下,我錯了,大錯特錯,千錯萬錯,您砍了我的腦袋吧。嗚——」他跪伏在蘇翰林面前懺悔大哭起來。

六十多歲的人,哭得比孩子還凶。

蘇翰林放下碗筷,看著都承弼讓他哭了一會,然後才開口說道︰「你犯的罪夠朕砍你十次腦袋了。」

「臣知罪,臣愧對陛

下的賞識和信任,臣死不足惜。」都承弼真心悔過道。

「知道朕一口氣斬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唯獨留你沒斬嗎?」蘇翰林問道。

「陛下念舊情——」

「國事面前無私情,這話還是你說給朕听的,你忘記了嗎?」蘇翰林喝斷都承弼的話。

「臣慚愧,請陛下示下。」都承弼嚇得一哆嗦。

「朕是憐惜你一肚子才學,若不然你就是有十顆腦袋也給朕砍完了。

你當真以為都可依是聖人弟子,是問天宗的核心弟子,朕就不敢砍你的腦袋嗎?

那你也太小瞧朕了!」

蘇翰林怒道。

「臣就是一頭蠢豬,蠢到家了。」都承弼自罵道。

蘇翰林神情一緩,問道︰「說吧,你是想回家養老,還是想再給朕當幾年宰相?」

「臣不想回家養老,臣也不當宰相了,臣要以戴罪之身跟隨陛下左右,為陛下排憂解難。」都承弼答道。

「朕的宰相是你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的嗎?!」蘇翰林喝問道。

「臣萬萬不敢這麼想。」都承弼惶恐道。

「狗東西,趕緊把眼淚鼻涕擦了,給朕再吃兩個饅頭,吃飽了給朕干活去。」蘇翰林罵道。

「臣叩謝陛下聖恩。」都承弼重重地沖蘇翰林叩頭謝恩。

他心里現在再無一點雜念,就想在有生之年盡心盡力地輔佐蘇翰林,報答他的知遇、賞識、不殺之恩。

他喝著粥,啃著饅頭,就著腌蘿卜,忽然感覺心里從未有過的輕松,彷如一下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渾身充滿了干勁。

「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你說︰‘如果有一天老百姓種地不用交稅,非但不用交稅,反而會得到國家的獎勵,不知那會是怎樣的一幅曠古盛世?’?」。蘇翰林忽然問道。

蘇翰林不殺都承弼,是真的賞識他的才學,因為他眼下實行的改革,很多地方都是都承弼給他的思路。

都承弼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震驚地瞪圓了眼珠子。

一瞬間,蘇翰林做的很多事情他都想通了,他猜到蘇翰林想要做什麼了。

蘇翰林站起身走到門口,負手望蒼天,問道︰「朕想試一試那樣的盛世,你敢陪朕一起嗎?」

都承弼兩三口吃了手里的饅頭,喝干碗里的粥,激動地跑上前去跪地道︰「臣萬死不辭!」

「走,朕帶你去看看朕的宏偉藍圖。」

都承弼呆在皇宮里三天兩夜沒回家,都家上下哀聲一片,只覺蘇翰林的鍘刀即將來到家門口。

但是他們最終等來的是滿面春風,意氣風發的都承弼。

都承弼感覺他的人生充滿了活力,遠比爭權奪利快活百倍。

……

國舅府。

飯廳里,國舅爺曹德民癱軟在他舒適的超大軟椅里,蓬頭垢發,面色蒼白,眼楮緊閉,雙唇開裂,進氣少出氣多,眼看快要不行了。

他已經九天沒有吃飯,就要餓死了。

他的面前擺著滿滿一桌山珍海味,撲鼻的菜香肉香彌漫著整個飯廳。

這九天每天都是如此。

門外候著一群饞得口水直流的乞丐,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會被允許進入飯廳,坐在桌邊大快朵頤。

曹德民覺得他即將成為史上第一人,第一個被活活饞死的人。

他沒病。

牙口好著呢,胃口也好著呢。

可是他只能看不能吃,因為這是蘇翰林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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