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璀璨，落在樹葉上似乎都能泛起光暈。
已經12月份了，再過一個多月又要過年，楊令坐在陽台上，看著樓下楊陽一家的車子再次開出小區，輕撫著胖妞的背毛，喃喃地說道︰
「胖妞啊，你你說我要不要主動點。」
胖妞抖抖自己的耳朵，回頭瞄了一眼楊令，從他的腿上跳下來，對著他，徑直走回房間。
沒有得到答應，楊令也伸了一個懶腰，搬起躺椅準備回屋，轉身一瞬間，又看到一輛車從小區前面的路口經過。
「咦？她不是應該在醫院實習嗎？」
驚疑之後，車子又開遠了，楊令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也就拋到腦後。
……
孩子已經快五個月大，這一次產檢，不管是楊陽和徐妍都很緊張。
到了醫院以後，徐妍在排隊做B超前，焦慮地不停模著肚子。
楊陽在一旁陪著快看不下去了，「老婆你別再模了，再模就模成哪吒了。」
「胡說什麼呢？哪吒是男孩子，咱們的小雪可是女孩。」
「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一直模，讓孩子習慣了，她宅在里面不肯出來，豈不就是哪吒了。」
「歪理。」
徐妍轉頭嗆了楊陽一句，不過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來了。
「017號進來吧。」
從B超室出來一個孕婦後，女醫師喊到了徐妍掛的號。
楊陽一路扶著徐妍走過去，自覺地沒有進B超室，留在外面等候。
經過一個小時漫長地等待後，B超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徐妍一臉低著頭被女醫師扶出來。
「怎麼樣了？」
「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
「等會回車上，我再跟你說。」
徐妍抬起頭，眼神有些復雜，流轉的眼波里欣喜和擔憂摻半，隱藏在眼眸深處還有一絲決然。
情況不明，但楊陽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一點什麼，可還不確定。
「好的，你也要放寬心，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會在你身邊。」
撫模著老婆後背，楊陽準備領著她先回家再說。
「下一位，18號……18號人呢？」
兩個人還沒走出B超室的走廊，女醫師已經開始喊號，但喊了半天沒人，腦袋從門後探出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這時，張小琪從走廊的拐角急匆匆走過來。
「來了來了。」
「小琪你慢一點，當心孩子。」
「不用你管，我心里有數。」
徐棋陪著張小琪，手還不忘護在她的肚子前面。
從高高隆起的肚子來看，張小琪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好幾個月了。
當她經過楊陽徐妍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驚奇地看著他們，「妍妍姐，這麼巧，你來產檢啊。」
徐妍一臉錯愕，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又疑惑地看著張小琪的肚子，「你什麼時候也……」
「呵呵，我也是三個月前才發現的，那時候都懷孕兩個月了，頭兩個月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說神奇不神奇，一開始我還以為我只是長胖了呢。」提到孩子，張小琪難為情地吐了一下舌頭。
作為一個已經在醫院實習的醫學專業實習生，自己懷孕了都沒發現，說出來也蠻丟人的。
「18號……哎，張小琪你給我過來，不要以為就你一個人就可以磨蹭，後面隨時會有其他病人過來檢查。」女醫師也張小琪認識，叫了幾次後，索性開始叫她名字。
「這就來，許師姐，不要那麼凶，會嚇到孩子……妍妍姐你們要是沒有急事的話，在這里等我，等會我們一起回去。」
張小琪歉意地朝女醫師喊了一句，留下一句話，才跟著徐棋去B超室。
要不要等張小琪？
徐妍轉頭看向楊陽。
楊陽左右看了一下B超室外面也沒有人了，索性扶著徐妍先坐下。
「就等一下小琪吧，順便你有什麼話直接在這里說好了，說不定馬上就能解決。」
「老公，我們的還是女孩。」
「嗯。」
這點楊陽早就預料到了，久念必有回響，這句話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他和老婆特地在差不多時間，準備懷上孩子，就是希望懷上第二個女兒概率大一點。
也算是沒有辜負他們的一番努力。
只不過老婆沉悶的語氣，讓他沒有露出喜色，靜靜地听著她的下文。
「趁孩子還不足五個月，沒有意識，我們打掉她吧。」徐妍低著頭，心情沉重地說道︰「我不想離開你。」
既然孩子是女孩，那麼多半就是他們的小雪沒錯了。
可是哪怕一點點可能性，懷上小雪會讓她得癌癥，導致她不得不離開自己的老公和已經長大的兩個孩子，失去現在的生活，那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老婆你在說什麼傻話呢？」楊陽緊緊抱住徐妍頭，「我們都做了這麼多準備了，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不要胡思亂想了。」
「可是萬一……」耳朵貼在老公的胸膛上，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徐妍平靜了一些，但依舊沒能放下心來，「那怕一點點可能性，我都不想再經歷那樣的事情了。」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把小雪生下來嗎？」楊陽放開徐妍，捧著她的腦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
「我想，要是以前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把小雪生下來，但現在不一樣。」徐妍眼楮里噙著淚水，她的心情也很復雜。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癌癥嘛，不行咱就治。」楊陽一只手端著老婆的下巴，模著她柔順的頭發，「哪怕你沒了一頭秀發，我依然愛你，除非你舍不得。」
「頭發哪有女兒重要。」徐妍排掉楊陽的手，低頭捂著自己的胸口，「就怕到時候沒的是你更喜歡的東西。」
楊陽錯愕地看了老婆的動作，不由苦笑了一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都說了，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人還在，我有什麼舍不得。」
「你說的是真的？」徐妍睜大眼楮，睫毛上還掛著一點點淚珠，看著楊陽。
「那個……大不了，偶爾把你當成兄弟處。」老婆不相信自己的話，楊陽扭頭看向一邊，揉著她的腦袋，開玩笑道。
「我是你老婆，什麼兄弟！」徐妍知道老公開玩笑，可還是氣不過，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住。
楊陽也不反抗，就看著老婆咬自己。
咬了一會兒後，楊陽沒有動靜，徐妍微微抬起頭看著他，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慢慢松了口。
從自己的兜里拿出紙巾，塞到他的手里。
「自己擦，說過的話別後悔。」
「怎麼會後悔，你身上軟乎的地方又不只有那里，舍本逐末事情，我不會做的。」楊陽擦著手，淡然地回道。
徐妍被楊陽這一說，下意識瞄了一體下。
「呸，色心不改。」
「老婆你又開始冤枉了，我說的是你的心。」
注意到老婆的小動作，楊陽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
但徐妍並不買賬。
「不過是借口罷了，我還不了解你。」
「行，你認為是啥就是啥吧，誰讓你是我老婆。」
楊陽一攤手，甩出去的紙巾正好進了垃圾桶。
又在醫院里坐了一會兒，楊陽偷偷觀察老婆開始有心情吃她自己帶的小零食以後，算是徹底放下心來，那個念頭應該是打消了。
有一點其實老婆也沒說錯，三十多歲懷孕是比她懷第一胎時風險要大很多，這是正常的情況，畢竟身體自身調節激素水平的能力已經比年輕時要差上不少。
但這也僅僅是從這一部分因素來講，就如同不喜歡運動的人說跑步傷膝蓋，仰臥起坐傷腰一樣，從單一角度來講都是有科學依據。
可很多因素是能人為進行干預，比如說跑步時掌握良好的姿態，和適當的運動量，只會對身體有益，而非有害。
同樣的，不管是懷孕期還是哺乳期，注意平時的飲食中激素的含量，時刻關注身體內的激素水平，很多疾病都能預防。
為了讓老婆和孩子的生活和過去接軌，不留下任何遺憾，他可是把工作都給辭了，別的沒有，時間有的是。
這些事情他從剛重生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妍妍姐，讓你們久等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轉眼過去，B超室的門再次打開，張小琪被徐棋扶著出來。
就像楊陽第一次一樣，算是動用了人情，徐棋對于他和張小琪的第一胎特別緊張，也跟了進去。
在張小琪被徐棋半扶著走到徐妍面前的時候，已經接近醫院門診下班時間，看沒有其他病人過來，張小琪小聲地對徐妍說道︰
「妍妍姐，我懷的可是同卵雙胞胎哦，兩個男孩，這下可有得玩了。」
她是高興了，六年前觀察雙胞胎長大的心願，過幾個月就能實現了，徐棋臉色就有些微妙。
合著張小琪生孩子就是為了玩。
算了，後悔也晚了，娶都已經娶了。
「喂，妍妍姐這次你懷的是男孩女孩？許姐應該有告訴你吧。」說完自己，張小琪開始關心起徐妍的孩子。
「女孩。」
「妍妍姐，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張小琪欣喜地正要去握徐妍的手，卻被楊陽一下子擋住。
「抱歉，請收起你大膽的想法。」
「師公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
「就算他不無趣，你的想法也不成立，我這次可只懷了一個。」
看到張小琪不滿地撅起嘴，徐妍笑著安慰道。
「小琪，你叫楊陽他們留下等你，不是要去他們的果園做客嗎？」
徐棋趁這個機會轉移話題道。
張小琪這才想起她讓徐妍他們留下的目的。
「對了，妍妍姐，帶我去你們果園看看吧，上次你們送我們的水果可比市場上買的好吃多了，我都沒看過你們果園的樣子。」
「行，那我帶你們過去……老公，你給小雨他們的老師打個電話，讓小雨晚上直接回別墅過夜吧。」
徐妍跟張小琪說完話，轉頭又對楊陽說了一句。
……
夕陽剛剛西偏，市六小的校園里回蕩著悠揚的琴聲。
楊小雨坐在音樂教室的塑料方塊上，雙手撐在方塊的邊緣，跟著琴聲的旋律，晃悠著小腳丫。
講台桌旁邊的鋼琴前，他們的音樂老師並沒有坐在那里，反而變成了一個矮小的身影。
短小的手臂每次要夠到稍遠點的琴鍵就不得不挪動身體，按下琴鍵不需要多少力氣，但頻繁地找準位置，控制節奏旋律，讓細小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可就是這樣，喬陽稚女敕的臉上寫滿了認真，眼楮來回在琴鍵和琴譜之間切換，連額頭上滲出汗珠都顧不上。
開學已經三個月多了，第一個學期已經過了大半，這是他第一次在同學面前，演奏鋼琴，也不是老師要求的，而是他自己向老師請求的。
感覺自己的嘴比較笨，不懂怎麼表達感情，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這是他找華小茜提起自己總覺得和大家格格不入時，她給他的建議。
展現自己的特長，才能讓其他人關注他。
當校園里的放學鈴聲響起，一首鋼琴曲也彈完了，喬陽也松了一口氣。
還好正常發揮，沒有給自己的父親丟人。
「非常棒，喬同學真是一個小才子，大家要和他學習。」音樂老師角落的座位找站起來，帶頭為喬陽鼓掌。
這個年紀能彈完一首鋼琴曲，她感覺喬陽和神童差不多了。
可惜她自己會的也不多，不然能當一個神童的啟蒙老師的話，以後說出去臉上也有光。
等在場的同學興奮地鼓掌完後，音樂老師忽然看到他們的班主任在外面敲著玻璃，指指他的手機上時間。
「那今天就到這里了，下課吧。」
「起立！」
「老師再見。」
楊風仰頭喊了一聲，所有人站起來，對音樂老師喊道。
喊完以後，音樂老師模了一下喬陽的頭，先離開了。
教室里大部分人把音樂書塞到腳邊的書包里，準備放學回家，但還有一小半的男生和女生湊到喬陽身邊，問他關于鋼琴和他的事情。
「這家伙到哪里都那麼受歡迎啊。」楊風癟癟嘴，看喬陽還是有些不爽。
和誰都能交朋友的人，友誼太廉價，他才不稀罕。
「你管別人那麼多干什麼，錢老師叫我們了。」楊小雨塞好自己的音樂書，指指在門口站著班主任。
「當班長真麻煩，早知道不當了。」楊風嘀咕著背起書包走了過去。
楊小雨緊跟著也走過去，因為她是副班長。
「楊風還有小雨，你爸爸打電話過來了，讓你們今天坐2號校車，等會別坐錯了。」
「嗯，知道了，謝謝老師。」
「那沒事了就早點回家吧。」
2號校車是開往郊區老別墅那邊的校車，不用明說，楊風和楊小雨就知道楊陽和徐妍為什麼叫他們坐這條線的校車。
想著這也是喬陽回家要坐的校車，楊小雨轉頭看向教室里面。
還沒張口喊他，見到喬陽逃一樣地從圍著他的同學中沖出來，手里書包都沒來得及背上。
「走吧，我們一起回家。」
來到楊小雨和楊風身邊的時候，喬陽喘著氣說道。
楊風湊到他旁邊，「你怎麼知道我們跟你同路。」
「剛才班主任不是說了嗎？」
「這你都能听到，狗耳朵。」
楊風不由吐槽道。
話剛說完，教室里面幾個男生和女生喊著喬陽名字，跟著就要沖出來。
喬陽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上楊風的手就跑起來。
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道︰「對不起，我和朋友有事，先走了。」
落在後面的楊小雨疑惑地看著把自己弟弟拐跑的喬陽。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