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去了,姿態放軟點,她現在氣頭上,你對著干,沒好處。」
見賈環過來,平兒迎上去,細聲交代道。
賈環瞧著平兒,心頭微暖,這是真個心腸好的。
「我盡量。」
朝平兒笑了笑,賈環進了屋,我盡量不打死來旺。
「環哥兒,你小小年紀,行事卻已如此暴戾,來旺就是做錯了什麼,也自有我處置,哪輪得到你動手打人。」
「虧得你還入了檀尚書院,認了幾個字,就當真眼里沒人了!」
賈環一進來,王熙鳳就拍著桌子,橫眉豎目斥道。
來旺跪坐在一旁,聳動著肩頭,淒慘不已的模樣。
他特意不去處理傷口,為的就是讓王熙鳳瞧瞧清楚,賈環是多麼的目中無人。
二女乃女乃最好顏面,氣又盛,這一次,保管叫環三爺吃不了兜著走。
換成以前的賈環,被王熙鳳這麼一瞪,立馬就氣弱了。
不管是對是錯,忙不迭的就低頭求饒。
但現在,賈環面無表情的听完,接著邁步朝來旺走過去,揪住他的衣領就往外拖。
「二女乃女乃,救我!」
本想掙扎的來旺,驀的停了手,一臉驚恐的朝王熙鳳呼救。
賈環這真是自己找死,在二女乃女乃面前都敢這麼囂張。
看這回誰救得了他!
「還不攔住他!」
王熙鳳胸口劇烈起伏,還沒人在她面前這麼囂張過,當著她的面都敢動手,這是全然沒將她放在眼里。
好他個賈環!
「聒噪。」
賈環一耳光甩在來旺臉上,目光掃視沖過來的僕婦,嘴角輕揚,掄起來旺就砸的她們連連後退。
身體與地面猛烈踫撞,來旺面容扭曲,叫的不似人聲。
比起鞭子的皮肉傷,骨頭的碎裂,顯然更讓人難以承受。
不多時,來旺就出氣多,進氣少。
賈環卻沒有半分憐憫之色,論賈府凶惡的奴才,來旺一家絕對名列前茅。
不知道幫著王熙鳳做了多少腌事。
又禍害了多少人。
像扔破布一樣,賈環把來旺扔了出去。
王熙鳳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人都要氣炸了,「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人給我抓了。」
「去稟報給老爺听,今兒,說什麼都要教訓教訓這個猖獗暴戾的玩意。」
王熙鳳丹鳳眼眯起,內里閃爍著陰狠。
「去吧,我也想知道,我教訓一個不把主子放眼里的奴才,老爺會怎麼罰我。」
賈環揚唇,一臉隨意。
迎著王熙鳳吃人的目光,賈環咧了咧嘴。
這女人不是善茬,眼下只是在府里作威作福,放放印子錢。
可一旦她借賈府的人脈在外頭嘗到了好處,貪婪之心就越發無法控制。
得趁現在壓壓她的威風。
「二嫂子,讀了書自然是不一樣的,你信不信,就算我把你這地拆了,老爺他也照樣不會拿我怎麼樣。」
「讓這些人停下,安分等著吧。」
「憑我現在的名聲,只需向外面哭訴一下,就能變成你為嫂不慈,殘害庶弟。」
「讀書人的口伐,可不是開玩笑的。」
「搞不好,我璉二哥得休妻另娶房媳婦。」
賈環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悠然道。
王熙鳳死死盯著賈環,氣的渾身直抖,恨不得一口生吞了賈環。
她可真是走眼了,竟一直以為這小子只是個畏畏縮縮的夜貓。
哪想是頭豺狼。
平兒人都傻眼了,這就是賈環說的盡量?!
把事情鬧成這樣,他這是在堵自己的生路。
現如今,哪還有和解的可能。
就是賈環跪下認錯,憑著他剛那一番話,女乃女乃也沒可能饒得了他。
這環三爺!平兒心里又急又氣。
她雖心善,但王熙鳳是她主子,她自是不願看王熙鳳吃虧。
不由蹙眉朝賈環說了一句,「三爺,你這是在渾說什麼!」
「我只是希望二嫂子能收斂點,手伸的太長,終會造成禍端。」
「不要總被一時的利益迷了眼,這賈府內里有多空虛,二嫂子心里該最有數。」
「有一個詞叫秋後算賬。」
「便是你如今得意,之後呢。」
「新婚燕爾,我璉二哥這才對你言听計從,但新鮮感一過,他豈會被你一直壓著。」
「與其把心思都放在斂財上,倒不如好好經營經營夫妻感情。」
瞧著王熙鳳,賈環突然有感而發。
在紅樓里,王熙鳳無疑是最為陰毒的女人,但同時,她也是極其可悲的。
正如判詞所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婚姻也是一從二令三人木。
尤其是後期,賈璉對她可謂是極為憎惡了。
賈環在這里悲憫她,王熙鳳卻在想怎麼弄死他。
賈環知道她的結局,但王熙鳳自個不知道,以至于賈環說的那些話,在她看來,不是預警,而是挑釁。
她活到這麼大,還從未被人如此枉顧臉面。
不把賈環弄死,簡直難消她心頭的怒恨。
「我就知道我是白費口舌。」
搖頭一笑,賈環迎著那些抓向他的僕婦,一個接一個丟出了屋子。
很快屋里就剩下王熙鳳、平兒和幾個小丫頭。
「空曠多了。」
拍了拍手,賈環笑了笑道。
平兒和幾個小丫頭護在王熙鳳前面,瞧著賈環,都難掩驚訝。
環三爺什麼時候這麼神勇了。
「不用擔心,我脾氣一向很好,不跟人動手。」瞧著她們警惕的眼神,賈環安慰了一句。
然而,听著外頭那些僕婦的哎喲嚷叫,誰會去信賈環的話。
明擺著糊弄人。
不動手,她們是自己飛出去了?
「瞧我,忘補充了,前提是你們不自個沖上來。」
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賈環拉開把椅子坐下。
「我就在這等著,你們要去請誰都隨意,絕不攔著。」
見賈環不似說笑,平兒護著王熙鳳試探性的往外走。
今日的環三爺囂張狂妄到讓人不敢相信,平兒甚至懷疑,賈環是不是沾上了什麼髒東西,不然怎麼跟平日全然不同。
王熙鳳咬著唇,心里說不出來的屈辱感。
她們這麼多人,卻制不住一個賈環,反倒讓他逼得自己連屋里都不敢待。
「去把寶玉叫來。」
一出屋,王熙鳳冷聲道。
他不是很狂嗎,倒要叫他知道修士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