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哥兒,趕緊吃!」
賈環剛剛睜眼,趙姨娘就風一般的沖進了屋里,捧著一碗荷花蓮葉羹,朝他叫道。
「哪來的?」
賈環沒想到趙姨娘真弄來了吃的,還是這麼精細的。
以他們在賈府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享用這種東西。
「你管哪來的,趕緊吃,一會該來人了。」趙姨娘急聲道,拿過碗,就打算強行給賈環喂嘴里去。
「趙姨娘,你真是越發不要臉面了,那是你們能吃的東西!」
一個僕婦沖了進來,大聲斥道。
趙姨娘跑廚房鬧騰要吃的,她們都懶得搭理,直說沒有。
誰知道她一個轉身,趙姨娘就端著那碗剛放在案板上的荷花蓮葉羹,轉頭就跑,也沒燙死她。
「我沒踫,端走吧。」賈環不欲做這種糾纏,朝僕婦開口道。
「你們的手都踫過了,寶二爺哪里還會肯吃。這事我一會鐵定要去跟二女乃女乃說,看她治不治你們,真是半點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僕婦憤憤罵道,上前就要去奪趙姨娘手上的碗。
趙姨娘哪肯,這是她辛苦弄來的,手都燙起了燎泡。
當即和僕婦拉扯了起來,嘴里也是罵個不停,「你個老貨,我去你就說沒有,那邊一說,就立馬給做,捧高踩低的東西。」
「不就是一碗荷花蓮葉羹,他能吃的,憑什麼我環哥兒吃不得。」趙姨娘護著碗,伸手就去推僕婦。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同寶二爺比,有本事把這話到老太太跟前說去。」僕婦譏諷道,撥開趙姨娘的手,抓著碗就要搶過來。
一番拉扯,趙姨娘哪是腰圓體肥僕婦的對手,碗里的荷花蓮葉羹潑灑了出來,趙姨娘更是摔了個大墩,哎喲哎喲叫喚個不停。
僕婦冷眼看著,半點沒搭手的意思,府里誰瞧得上趙姨娘,奴幾的命,也想做主子。
這荷花蓮葉羹就是潑了,也不能叫趙姨娘她們吃了,得了一次甜頭,以趙姨娘的沒皮沒臉,還不得天天來偷,哪個願意總防著她。
賈環這會坐不住了,撐著床榻起了身,他知道趙姨娘母子倆待遇極差,但沒想到差到連個奴才都能欺在頭上來。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同姨娘動手!」
賈環目露冷光,「就是姨娘做的不對,自有老太太、太太罰她,輪得到你來!」
僕婦听人說賈環傻了,一進來也沒管他,倒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氣勢,不由微愣了下,接著插起了腰。
「三爺,你別擱我這耍威風,我可沒同姨女乃女乃動手,那本來就不是她能吃的東西,她要不死抓著不放,能摔個墩兒。」
「這荷花蓮葉羹是寶二爺點名要吃的,被姨女乃女乃給偷搶了去,他少不得要鬧脾氣,我這就去稟了二女乃女乃來,你們就等著受罰吧。」
僕婦冷笑,壓根沒將賈環跟趙姨娘放在眼里。
都七歲多了,還沒感受到靈氣,將來也就是個混死等吃的,還不知道會被發落到哪去,在她面前擺主子的譜,笑死個人。
僕婦說完,沒再待下去,哼了一聲,拿著碗就走了。
賈環臉色微冷,盡管知道古代嫡庶有別,但真個遭遇了,還真是讓人憋屈的緊。
不過是一碗荷花蓮葉羹,就搞得他們像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一樣。
不怪原著里賈環會心理扭曲,同是賈政的兒子,看著賈寶玉被眾星捧月,自己卻卑賤如泥,在哪都遭受冷眼,換誰能淡然視之。
即便是現在的賈環,面對婆子剛才的那一番話,心里都有些不忿。
把情緒收了回去,賈環把趙姨娘扶到炕上,她剛那一跤跌的不輕。
「環哥兒,你個蛆心的孽障,剛都叫你快點吃了,現在好了,東西沒撈著,還得挨訓責。」趙姨娘輕輕揉著,苦著臉,一想到王熙鳳,她心里就怕的緊。
賈環默默無語,趙姨娘就是這樣,當時的時候威猛無比,過後就萎了。
想到她是為了自己才鬧出的這事,賈環雖頭疼,心里卻有些微暖。
「娘,左右就是訓斥幾句,不會真拿我們怎麼樣。」賈環寬慰著趙姨娘,那聲娘,喉嚨動了幾動,賈環還是叫了出來。
雖然趙姨娘是個天坑,但能為了他去廚房搶賈寶玉的吃食,賈環心里沒法不感動。
「你知道個屁,那鳳辣子的手段狠著呢。」趙姨娘手指戳著賈環的頭,不經意摩擦到手上的燎泡,疼的趙姨娘呲牙咧嘴。
「你這手是怎麼回事?」賈環本要躲開趙姨娘的手指頭,但看到趙姨娘手掌上滿滿的燎泡,皺起了眉。
「下流坯子,還不是為了給你弄吃的,差點沒燙死老娘。」一說起這個,趙姨娘就來氣,她都端來了,偏賈環是個沒福的,愣是一口沒吃上。
看著地上灑的荷花蓮葉羹,趙姨娘就暗暗心疼。
賈環哭笑不得,趙姨娘不招人喜歡是有道理的,明明是一心為了兒子,但就是不能好好說話,動不動就是沒造化的種子,蛆心的孽障,下流坯子。
搖了搖頭,賈環自動屏蔽掉那些話,畢竟趙姨娘就是這個樣,有口無心,你要跟她計較,她驚人的嘴炮戰斗力能懟到你懷疑人生。
「娘,藥膏放哪,我給你涂抹涂抹,你也能好受點。」
「 ,虧我還當你好了,你瞅瞅咱們這個屋,有一樣好東西沒有,還藥膏,頂多還剩點你上次沒喝完的藥末子。」趙姨娘譏笑道。
「怎麼說,你也是老爺的愛妾,混的有夠慘的。」賈環吐槽了一句,不等趙姨娘回懟他,就麻溜的跑了出去。
我去給你打點冷水來。」
等賈環打水回來,趙姨娘已經不在屋里了。
小吉祥跟如意也不知道哪去了,從他醒來就沒看見人。
不同于賈寶玉屋里一籮筐的丫頭婆子,趙姨娘屋里就四個,兩個灑掃的婆子,兩個侍候的小丫頭,也就是小吉祥跟如意,年歲小的可憐,一個七歲一個八歲。
換在現代,這就是奴役童工,要受譴責的。
趙姨娘不會是被叫去受罰了吧?賈環暗暗猜想,放下水盆,他轉身就走了出去。
原身沒把記憶留給他就是麻煩,賈府這麼大,王熙鳳院子在哪,賈環是真不知道。
好在紅樓里對她們的住處有過描述,賈環能以他和趙姨娘所處的院子去推斷。
他和趙姨娘住的是榮禧堂東跨院旁邊的小院子,而王熙鳳住的則是榮禧堂正後方的屋室。
一路且走且看,當看到一個粉油大影壁時,賈環知道,他到地方了。
至于為什麼不拉個小丫頭問問,他已經被當成傻子了,再被當成失心瘋,天知道會不會引來不好的猜想,沒能力自保之前,小心為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