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我眼前一花,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村子前面,這村子很古老了,所有的房子都是土房。
我敢肯定在我熟悉的縣城周圍並沒有這樣一個村子,但它就這樣真實地呈現在我眼前。
彌漫在空氣中的霧氣沒有了,夜空中繁星閃爍,星光下的一切雖不明朗,卻比之前的兩眼一抹黑好太多。
我如今正站在縣城的西南方,因為我看到了縣城中幾個標志性建築物上的燈光,每晚路燈都會關掉,可這幾棟大樓上的彩燈卻會長明。
上學的時候我曾在周末登上過縣里最高的高層樓頂,環視縣城周圍目力能及的地方,按照位置計算,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耕地,然而,現在呈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村子。
經歷了之前的一切,我是說什麼也不會進村了,村子向東有一條路,橫穿了一片耕地,穿過這條路想必就能找到回縣城的大道。
我掃了一眼寂靜的村子,果斷轉身,朝著那條路走了過去。
如果是白天,突然來到了一個以前沒去過,且並不存在的地方,我或許會進去瞧一瞧,但眼下我實在是沒這個心情。
路很平坦,沒有什麼溝溝坎坎,我干脆小跑起來。
亂轉了半宿,終于能夠月兌困,我心中的激動溢于言表。
我這一口氣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遠,兩邊地里的黃豆秧不停地被我甩到後方。
現在我已經能夠隱約看到在不遠的前方有車輛的燈光閃爍,我感覺這稍縱即逝的光芒比新年時的煙花還要美。
又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了這條路盡頭處的水泥路,這平時隨處可見的東西差點讓我熱淚盈眶。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可眼瞅著就要踏上馬路了,卻好像撞到了一塊無形的果凍,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緩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那並不存在的村子前方,剛剛的一通折騰全都白費了,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看來這是不進去看看就不讓我走了啊,我如此想著,心中罵開了花。
折騰了這麼久,我實在是太累了,根本就做不出再跑一次試試還會不會回來的決定。
既然冥冥之中的存在想讓我進村,那我便去看看吧,反正如果對方要殺我,我也沒抵抗能力。
進入村子,我感受到了一種很是古怪的氣息,沒錯,不是氣味而是氣息,這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就好像陰間的景象似的,但又有些不同,因為這村子給我一種混沌的感覺。
村子很小,很快我就走到了另一邊,這期間什麼都沒發生,讓我覺得甚是奇怪。
就在我研究要不要返回去時,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從側面傳來。
我轉頭去看,只見一座土房的門已經打開了,一個黑衣人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頭發有點長,不得不說這貨挺帥的,再配上黑色的儒士服給人一種書生的觀感。
我敢肯定自己從沒有見過他,可他卻給我一種熟悉感。
「朋友,又見面了。」他來到我面前說道。
雖然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是人,但我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是又,我們見過嗎?」
「當然,我們剛見過面沒多久啊。」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我,仿佛我不該問這個問題似的。
「你誰啊?我咋不記得了?」我懵逼了,剛剛我不是在落荒而逃嗎?再之前我也是被困在那個村子里,根本就沒見過別人。
「大哥,你之前還找我借火來著,還說下次要給我帶禮物,咋才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不認識我了?」他臉上出現了蛋疼的神色。
我如遭重擊,借火?他居然是那神龕中的神像,我說怎麼會有熟悉感,這熟悉感根本就不是視覺給我的,而是靈覺產生的。
似乎是怕我理解不了,他抬起一條腿,架在了另一條腿上,身體重心下沉,一手掐訣,一手平端,做出了和那神像一樣的動作。
我後退一步,眼角狠狠地抖動了一下,臥槽無情!那神像長得可謂猙獰,他為啥這麼帥?
「想起來了嗎?」他站了起來,笑著看我。
「你不是……」我用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陣,畢竟不能直接說人家丑啊。
「啊,都是信徒瞎搞得,這不是很正常嗎?好多神仙的實際形象和雕刻出來的都不一樣。」他解釋道。
「之前我所經歷的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我警惕地看著他,雖然他語氣很平和,但說不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呢。
「你可別誣陷我,是我救了你。」他連忙擺手解釋道。
「啊?」我一臉的不相信,就在剛剛你還用那麼卑鄙的方式逼我進村,現在居然跟我說救了我。
「你知不知道當時你燒掉的是什麼?」他也不生氣,依舊滿臉笑容。
我想起了小瑤姐給我的袋子,我還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只好搖了搖頭。
「那是幻陣的陣圖,你燒了那東西之後幻陣就鎖定了你,離開土地廟沒多久幻陣就成型了,在陣法失效之前,你會經歷布陣的人想要你經歷的事情,而且這幻陣是以你為中心,所以無論你走到了哪里,你所看到的只會是布陣的人想讓你看到的。」他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我听得心中一陣陣冰涼,幻陣?要知道那袋子可是小瑤姐交給我的,難不成她要害我?
這怎麼可能呢?我們同生共死那麼多次,如果她真的想殺我,完全不比廢這麼多周章。
可是,眼前的人有必要和我撒謊嗎?而且他說得有板有眼,根本就不像是編出來的。
「後來呢?」我沉著臉繼續問道。
「後來?反正我是沒見過自己用幻陣困住自己的,再加上你說話很有意思,而且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位故人的氣息,所以我就一路跟著你,看到你困在幻陣中出不來,我就更加確定你不是自願的了,所以我就花了一點功夫,在不被布陣人發現的情況下把你撈出來了,估模著現在對方還以為自己的陣法出問題了呢,因為你是自己走出來的。」他娓娓道來。
「那條路是你搞出來的?」我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你不必試探我,我想要害你的話你根本就沒有反抗能力。」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萬一你是挑撥離間呢?」我依舊不願意相信。
「大哥,你腦子秀逗了嗎?我都不知道你為啥自己用幻陣困住自己,更不知道你是怎麼搞到已經算是稀有的幻陣陣圖,我挑泥煤的撥,離錘子的間!」他撇了撇嘴。
我沒接茬,是啊,我也覺得他不像是在撒謊,只是我不願意接受真相罷了。
「多謝搭救,答應你的貢品出去之後我一定送到。」我一抱拳。
「那就太好了,不過我可不要那些破燒紙,你給我燒兩條華子。」他說著從兜里掏出了一盒華子,點燃一支吸了起來。
我狂汗,這貨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如此逗比?
「那個,方便問下你叫什麼名字嗎,這里又是哪里?」我耐不住好奇。
「這里啊,是陰陽界,介于人間和地府之間的一個地方,至于我,你可以稱呼我為古老黑,大家都這麼叫我。」
「呃……」這是什麼鬼名字,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不叫了,「古大哥,你說在我身上感受到了熟人的氣息,那人是誰啊?」
「哦,你說他啊,其實我們也很久沒見過了,他是一顆柳樹。」古老黑說道。
「柳之源?」我愣了,這貨居然認識柳老爺子。
「對對對,你見過他是嗎?」古老黑點頭。
「他現在在我的堂子上坐鎮。」我說道。
「納尼?」古老黑瞪大了眼楮,「出馬堂?」
「出道堂。」我糾正道。
古老黑忽然之間就沉默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忽然眼中精光爆射,就好像煙花一般。
我嚇了一跳,不會這家伙和柳老爺子有仇吧。
然而只是一瞬間他的眼楮就恢復了正常,他模了模下巴,「有意思,有意思。」
「什麼有意思?古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我問道。
古老黑搖了搖頭,「要變天了啊……也是,平靜太久了,也該變一變了。」
「古大哥咱們能別賣關子嗎?」我好奇心越發重了,他絕對知道些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你這個小弟我認下了,有人找過來了,你先回去吧,有緣再見。」古老黑對著我一甩袖子。
我只覺得好像身處十八級狂風之中,整個人隨風飄蕩,眼楮都睜不開了。
隱隱約約地,我似乎听到了古老黑自言自語的聲音,「三千年了,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看到一場這麼有意思的大戲……」
後面的內容我沒听到,因為我已經在狂風中暈過去了。
「五一!五一!」焦急的呼喚聲傳來。
我的意識漸漸恢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人快速地搖晃。
睜開眼楮,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小瑤姐的大腿上,而她嘴角還流著血,正抓著我的肩膀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