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離遼南近否？」
楊旭一臉茫然，他對南邊宋國的州縣知之甚少。
「南邊的蘇州，掌櫃的知道嗎？」
「知道。」
「登州與蘇州有一海之隔，若乘海船從蘇州出發，只消一日便可抵達登州。」溫子成略有些自得的說道，「俺前幾日跟著水軍去登州辦事，將隨身所攜的一張虎皮賣與登州的皮貨店，換了二十貫錢。」
「二，二十貫？」
楊旭瞪大了眼楮，沒想到一張虎皮到了南邊，居然可以賣到二十貫。
「遼南的毛皮柔順，品相也好，店家也是識貨之人，自然肯出錢。」溫子成的目光掃過店里擺放的虎皮，水獺皮、貂皮，還有熊皮，「天寒地凍的，若是賣與那些大戶人家，少說也要四十貫。」
「四，四十貫？」
楊旭頓時呼吸急促了起來，復州城內的皮貨店，一張上等的虎皮撐死不過十三四貫，到了南邊的登州居然能賣出四十貫的高價。
南人真是人傻錢多，難怪女真人要大舉南征，才讓山海軍鑽了空子。
溫子成嘆了口氣，苦笑道，「登州雖比復州繁華，但小民日子卻難過，一斗米少說也要兩三百錢，一斤鹽也是這個數，俺在登州可舍不得花一文錢。」
楊玄一听登州物價這麼高，不由咂舌。
兩年前，他曾在蓋州听一個遷居遼南的燕雲漢人提及，宋國接手燕雲後，當地物價飛漲，一斤鹽原來只要十來文，結果漲到了兩百五十多文。
听那人說這是宋國搞的什麼「斗米斤鹽」，他起初還將信將疑，現在听溫子成提起後，才發現宋人日子也不好過，居然要忍受如此高的物價。
前世很多磚家叫獸聲稱什麼我大宋可以通過貿易順差將歲幣賺回來。
實際上，宋仁宗時宋祁的奏章里明確說榷場收入只夠歲幣的十分之六七了，宋徽宗時宋昭的奏章也說已經很多年榷場所得不夠歲幣了年年都要皇帝掏內帑。
另外，這些磚家叫獸估計也沒看過書，不知道遼國雖然產品附加值不高，但卻有平衡對宋貿易的優勢產品，比如食鹽。
畢竟大遼沒有大宋「斗米斤鹽」這種奇葩政策，燕雲漢人百姓吃的鹽也比南邊同胞便宜許多，以致于遼國向河北地區大肆傾銷食鹽，連包拯都看不下去了，向仁宗皇帝上書進言放棄河北的食鹽專賣。理由很簡單，河北本來就是遼國勢力滲透的前線，官鹽貴，逼老百姓用遼鹽，對遼國就親近了一份，禁遼鹽又直接就是把百姓推到遼國一邊。一旦把老百姓逼反了，食鹽專賣收入還不及軍費的一根小手指頭。
「俺們這些小民，還是在朱大帥的治下好過活。」
驚嘆于宋國物價奇高，楊旭也愈發的慶幸遇上了山海軍。
山海軍佔領各處復州後，並未壓制百姓，僅僅半個月戒嚴後，老百姓依然是該干嘛就干嘛，市場很快也恢復秩序了。
結束秋季攻勢後，山海軍還向市面投放大批物資，穩定物價，商戶做買賣也方便了不少，不用忍受額外的盤剝。
均田減賦，物價回落，治安良好，沒有苛捐雜稅，到處都有做工的活絡，著實叫經歷過遼國時代的百姓感慨日子好過了，復州城內對山海軍和朱大帥交口稱贊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若是日後山海軍能打贏女真狗，永遠留在遼南就好了。
「兄弟，問你個事，」楊旭靈機一動，又問道，「你們去登州辦事，都能帶貨去販賣否？」
「掌櫃的說笑，俺麼也就順路帶幾件小玩意，去登州換些酒錢。」
溫子成聳了聳肩，無奈道。
「若是教上官知道俺帶多了，那俺可要受罰了。」
對于去登州辦事的士兵，借職務之便帶幾樣遼南土特產在登州換錢，山海軍高層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若是你帶的東西多了，讓上官逮到就有你受的，搞不好還要掉腦袋。
讓你賺幾頓酒錢已經夠了，別想著像詐騙島某個軍官那樣搞什麼「走私=超買」
跨國貿易的「暴利」，讓楊旭甚是眼紅，本想和這個屯田兵攀上關系，讓他幫忙帶些皮毛，海鹽，人參等北貨去登州販賣，再帶些絲綢，茶葉之類的南貨回來。
現在發現根本就是「水中月，鏡中花」，完全沒有可行性。
「俺和其他弟兄，這次從登州帶了些茶葉回來，掌櫃的收不收？」溫子成突然話鋒一轉，又問道。
「收，當然收。」
楊旭重重的點頭，遼南不產茶葉，全靠從南邊進口，宋國的茶葉也非常搶手。
「行，俺過幾日就把茶葉送來。」
溫子成叉手作揖，隨即招呼幾個老鄉一塊去食鋪吃肉喝酒。
帶溫子成等人離去後，楊旭坐在櫃台前怔怔出神，心中羨慕著，向往著，憧憬著。
不用問，遼南和登州的海貿肯定都被山海軍給壟斷，他們這些升斗小民最多喝點湯，有錢也插不上手。
若是自己有艘海船，能去南邊販運貨物，兩邊倒騰，不出三五年定能攢下萬貫家財。
也就在楊旭YY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去南邊賺大錢的時候，耳畔響起一道嬌嬌滴滴的聲音。
「官人坐著發呆，在想什麼呢？」
楊旭扭頭一看，發現自家娘子從櫃台後門洞掀開布幔，款款走出。
楊旭趕緊走上前來，看著娘子那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有些埋怨道，「天寒地凍，你不在屋子里好好呆著，來這里作甚。」
「阿娘忙著做飯，奴家就過來看看你。」娘子笑語晏晏，輕撫小月復，她知道自家男人是在關心她，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凍著。
「回屋，回屋。」
楊旭嘴里不停的念叨，小心翼翼的扶著娘子自己的媳婦兒朝後院走去。
在一邊當起電燈泡的馬大朗，看著這對夫妻消失的背影，總感覺心里莫名的吃了一把狗糧
阿娘天天催他成親，自己也該考慮討個婆娘了。
似乎羅大叔的女兒就不錯，可以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