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
忽魯勃極烈,阿骨打的庶長子,完顏宗干朝上方的吳乞買叉合袖一禮,帶著數道傷疤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穩干練。
昔日他隨父征戰,因為打仗的時候腳受了傷,成了個拄著拐杖的瘸子,雖然無法再騎馬四處征討,但在金國朝廷的地位卻極為的尊崇,吳乞買甚至允許他入朝不拜,策杖上殿,而且坐著議事。
「自天輔七年,斜卯阿里郎君平定復蘇二地叛亂以來,遼南在數年間相安無事,如今卻有上萬賊人驟然作亂,其中定有蹊蹺。」
完顏宗干平靜的分析著,心里也是納悶,高永昌撲街後,因為女真人暫時騰不出手去管理,原遼國東京道以南很多地方都陷入一片混亂。
潰散的士兵和無家可歸的人,多相聚為盜,各路盜匪那是成百上千。
遼東的漢兒軍,就有名為侯概、吳撞天等聚眾自稱「雲隊」、「海隊」之類,四處行軍,燒殺擄掠,甚至每一飯屠數千人,數路之民殆盡,白骨成堆。
後來金國接收遼南,又設置了曷蘇館路後,遼南地區又爆發了聲勢浩大的起義,差點把曷蘇館熟女真部落給殺滅族了。
完顏宗干獲知遼南賊人作亂後,震驚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說十年內被戰火禍禍了兩次的遼南,已經地廣人稀了,應該安生下來了。
怎麼現在又爆發一場叛亂,而且這次的叛亂席卷了曷蘇館路和東京路,連遼陽府都被波及了。
「說的不錯。」
吳乞買點頭贊同宗干的觀點,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遼南離宋國挺近的,僅有一海之隔,當年出使宋國的使者就是從南邊的蘇州出發。
莫非是宋人在搞鬼?
吳乞買也是一頭霧水,又向宗干問道,「斡本,你認為該如何是好。」
「東京遼陽府乃是我大金重鎮,財賦之地,」宗干頓了頓,瞥見楊樸正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繼續道,「斡本以為當及早出兵,平定遼南亂賊,否則有損我大金國威!」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見乾元殿的朝臣都同意出兵平叛,吳乞買也拍板,出兵遼南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出兵遼南平叛的事宜提上日程後,又有兩個難題擺在眼前。
是金國忙著南征,軍隊主力大多匯集于雲中,燕雲,兩河一帶,留在國內的軍隊並不多。
除了駐扎于上京路,拱衛京城的萬余駐軍外,便是戍守北部邊境的泰州路都統司和防御高麗的曷懶路都統司。
分布于這三處的駐軍,都在各自的防區有作戰任務,不能輕易調動。
唯一解決的辦法,便只有再從各處猛安謀克征調壯丁,臨時組建一支平叛軍團。
兵力的問題解決了,那麼這次由誰來擔任此次出兵的主將?
宗翰,宗輔,撻懶,希伊,婁室和銀術可這些能征善戰,可獨當一面的大將都在南線。
讓他們千里迢迢回國平叛,既不現實,也有些大材小用了。
吳乞買眉頭緊皺,思慮半晌後,終于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斡本,習古乃尚在咸州否?」吳乞買沉聲道。
宗干明白吳乞買口中的習古乃是何人,如實道,「郎主,習古乃郎君現為咸州煙火事。」
「若是朕沒記錯的話,咸州路都統之位還空著吧?」吳乞買雙手籠袖,若有所思道,「升習古乃為咸州路都統,率軍南下平賊。」
領兵之將就這麼定下了,吳乞買見朝臣皆無異議,正要吩咐退朝的時候,一名執事監匆匆登階,闖入干元殿,跪伏于地,穿著粗氣,惶恐不安的稟報,「郎主,沈州來報,遼,遼陽城破。」
……
八月二十八日,傍晚
蓋州以北六十里的耀州城,這座早已被山海軍洗劫一空,遷走百姓的州城,如今已是人聲鼎沸。
城內以南北二門為軸的干道上,大街小巷,都是身披紅色棉甲的山海軍和服色各異的炮灰,載著戰利品的牛馬大車,獨輪車和騾馬更是源源不斷的從城北的城門涌入。
耀州這座故遼治下的刺史州,人口鼎盛時也才堪堪七百戶,周長不過三里,放到南宋也才相當于一個普通州城或是較大的縣城,哪怕是到了後世的大明,也不過是一個驛城。
突然涌入這麼多人馬和車輛,倒是讓這座州城有些不堪重負,以至于很多物資干脆就堆積在城門外。
然而這些人馬和物資,僅僅是最後一批南返的隊伍。
耀州刺史衙門,稍顯狹小的大堂上,朱雲坐在數年前刺史的正位上,看著平鋪在桌案上的遼東地圖怔怔出神之際,一個聲音在他耳畔想起。
「大帥。」
朱雲抬起頭來,看著剛剛邁過門檻,踏入正堂內的朱霖,沉聲道,「運往蓋州的物資,都安置妥當否?」
「孫平的船隊早已匯集與原辰州港,三日前就已開始裝運物資。」朱霖取下頭盔,平靜道。
「盡快將此次繳獲的物資運往復州。」朱雲的目光落在地圖的復州一帶,指著北信口的位置,又問道,「北信口的港口已修建完畢否?」
佔據遼南四洲後,復州便是山海軍在遼南的後勤基地。
朱雲在佔據蓋州後,便下令在後世的娘娘宮一帶修建港。
「十日前便已完工。」
朱霖微微頷首,新建的港口處于沙河河口西側,南面有長松島的屏蔽,是優良的避風港,在後世明清便是復州通海的地方。
「讓孫平加快進度。」朱雲面色凝重,這次北掠的收獲實在太多了,朱雲打算將此次繳獲的物資,抽出相當一部分運往復州囤積。
「這次我們從北邊各處州縣遷回的百姓和奴婢,也要盡快遷到復州和蘇州,旅順進行安置。」
這次朱北掠帶回了不下三萬百姓和奴婢,這些人口也是寶貴的財富,正好復州和蘇州,旅順有大片的荒地,分給這些百姓屯田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我明白了」朱霖把頭盔重新戴上,又突然問道,「那些南朝的皇室宗親,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