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
各個中隊長手中的旗槍斜指向天空，扯著粗大的嗓門。
第一排的鳥銃手毫不遲疑的扣動扳機，嵌著火繩的龍頭立刻落下，噗嗤燃燒的火繩落在藥池中，瞬間點燃了藥池里面的引藥，火藥燃燒產生的沖擊令火繩從龍頭上彈飛。
砰砰砰！！！
炒豆般的爆響接連炸開，一道道火光猛的跳出了銃口，銃管在膛內火藥燃燒產生的爆發力下陡然向上跳起，上百枚鉛彈激射而出，呼嘯著朝前方疾馳而來的女真騎兵掠去。
此起披伏的爆響聲和前方彌漫的煙霧，讓不少馳騁中的女真騎兵面色大變。
不少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愕然的發現自己身上精良的鐵甲，開出一個汩汩血洞，胸口，肩胛，肚子等部位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
撕心裂肺的慘叫和戰馬的悲鳴聲響徹戰場上空，超過三十名女真騎兵不是仰頭從馬背上墜落，就是胯下的戰馬中彈後，被慣性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後便被身後同伴的馬蹄踏成爛泥。
剛剛跑上山坡的劉吉回首望去，驚訝的發現在一陣陣爆響聲中，高速沖擊中的女真騎兵，瞬間一頓，如同讓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後拉了一把，有好幾個騎同時僕倒于地，後排的騎兵剎不住奔馬，又讓倒地的人馬絆倒。
完顏賽里拼命安撫著受驚的戰馬，愕然發現向前方沖殺的女真騎兵，在陣陣爆響聲中，不是詭異的從馬上栽倒，就是被倒地給的戰馬給重重的摔了出去。
怎麼回事？！
那些突然出現的賊寇，穿著紅色盔甲，拿著一件件古怪的物件，居然如此詭異的殺死了一名名生龍活虎的女真好漢。
回想起那些從海州逃出來的渤海人和漢人口中的「鬼話」，還有之前那些擋在最前方的烏合之眾，完顏賽里猛然間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專門為自己設下，就等著自己帶著兵馬往里面鑽的圈套！
「撤，快撤！」
瞬間醒悟的完顏賽里，臉色慘白，又扯著嗓子拼盡全身力氣，朝周圍的騎兵嘶吼著。
然而當他吼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如同催命鬼般的爆響聲再度響徹上空，在一片人馬的嘶叫悲鳴聲中，又有三十多名女真騎兵或是從馬上墜落，哀嚎著落到地上，或是被胯下中彈的戰馬摔了出去，如流星般墜落到地上。
「啊！！！」
一道怒吼陡然響起，像是野獸受傷時發出的哀鳴，帶著憤怒和不滿，帶著迷茫和不安，帶著悲傷和恐懼，回蕩在戰場中。
完顏賽里栽倒在地上，一張張猙獰扭曲的大餅臉滿是驚恐絕望，自己的整條左腿已經被倒下的戰馬壓住，那匹通體雪白的戰馬一動不動，頭部有一個血窟窿正在往外不停冒血。
「賽里郎君！」
周圍僥幸沒有中彈的親兵，見到賽里被坐騎壓在地上，揮動雙臂想要拼命推開壓在大腿上的戰馬，無不臉色大變，尖叫著圍了上來。
「快把郎君拉出來」
一名蒲攆翻身下馬，慌慌張張帶著數人跑到還在掙扎的完顏賽里身旁，在一聲聲驚呼中，七手八腳的推開壓在賽里大腿上的戰馬，伸出雙臂便要把賽里拉出來。
被親兵們七手八腳拉出來的完顏賽里，恍惚間看到自己左大腿的甲裙上，赫然有一個不停往外冒血的血窟窿，將原本泛著銀光的甲葉染的鮮紅。
「快，給郎君弄一匹馬」
那名抓著完顏賽里的蒲攆，見到完顏賽里受傷了，滿臉悲痛的朝周圍的人吼叫著。
砰砰砰！！！！
就在那蒲攆彎下腰，準備扶賽里起身的時候，第三輪震耳欲聾的爆響聲陡然響徹上空。
扶著完顏賽里的蒲攆突然仰天倒地，失去攙扶的賽里也仰頭栽倒。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完顏賽里，強忍著大腿的劇痛，剛一扭頭，就看見身旁那名倒地的蒲攆，此刻死死的瞪大雙眼，紅紅白白的漿液從他額頭的「第三只眼楮」中汩汩流淌，流了滿臉，甚是駭人。
「這是巫術嗎？」
眼前這一幕，硬是把完顏賽里嚇的面無人色，和許多從白山黑水中走出的「生女真」一樣，賽里雖然武力值不弱，但是文化程度低下，還是個文盲。
一位跟隨自己四處征伐，身經百戰，騎**湛的兒郎，居然就這麼詭異的死在自己面前。
能在七八十步的距離上，射殺一名名身披鐵甲的女真騎兵，在賽里印象中實在找不出能達到這種功效的武器……除了南朝的神臂弓。
不過那些賊人手里端著的物件，外形明顯跟神臂弓對不上。
困惑之下，完顏賽里只覺得後脊梁骨竄過一陣涼颼颼的寒意，一陣源自內心的恐懼讓他渾身不停的顫抖。
第三輪齊射結束，鳥銃手們在各自中隊長的呼喊聲中，紛紛朝官道兩側散去，讓出了一條通道。
籠罩在官道的煙霧慢慢散去，隆隆的馬蹄聲在官道上響起，卷起一陣塵土。
被其他親兵攙扶著坐上一匹栗色戰馬的完顏賽里，朝著前方的官道轉頭望去，突然雙眼圓睜，眼中充滿恐懼。
山腳下的官道轉角處，漫天而起的滾滾煙塵中涌出數百名騎兵，火紅的衣甲似山林中燃著怒火，氣勢浩蕩，如一股赤潮般席卷而來。
「快撤，我們中計了！！！」
完顏賽里滿臉灰敗，勒緊馬韁，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吼叫，聲音中滿含著無奈和悲憤。
敗了，自己真的敗了！
打了一輩子的雁，最後反倒被雁啄瞎了眼！
賽里身後的親兵連忙拿起馬鞭，對著戰馬臀部抽了一鞭子。
吃痛的戰馬發出一聲嘶鳴，不受控制般撒蹄狂奔，帶著完顏賽里絕塵而去。
戰場上僅剩下的其他女真騎兵，早已被三排鳥銃齊射打斷了脊梁，見主將下令撤退，紛紛調轉馬頭向後方狼狽逃竄。
朱雲放下千里鏡，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人馬死尸，還有抱著斷腿斷臂在那哀號的傷兵，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扮豬吃虎，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