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太後雖然出身貧寒,但也是在後宮生活了二十年,是這個龐大帝國上流社會中,被無數平民百姓仰望的人上人,還是如今建炎天子的生母,在朱雲面前,身份不可謂不高貴。
麾下不過三百甲士,連一個指揮(五百人編制)都沒有,就敢自稱將軍……呵呵,定然是在海外蠻荒之地待久了,就不知天高地厚。
當年方臘在南方起義鬧事,四處封官許願,「將軍」更是不值錢的封賞出去。
朱雲這個「將軍」在韋太後眼中也大抵如此,沒有什麼含金量。
「聖人過獎了」
听著韋太後這番話,朱雲雖然面色不變,依舊帶著些許恭謙,但是內心卻是月復誹不已。
還早幾年穿越過來,老子要是穿過來的時間點再早上幾年,直接扯旗造反,搶在金人前面發動「靖康之變」。
韋太後的態度雖然讓朱雲心生不滿,但他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明白此行的目的,故而拱手一揖,沉聲道,「不知聖人可要傳信給官家?」
「吾會讓由刁通判上書替你言明功勞,官家知曉這天大的好消息,定會龍顏大悅」韋太後喜笑顏開,見朱雲突然問這個事,又含笑道,「到那時,官家定會不吝封賞,給你封個統制什麼的。」
南宋軍中的統制官,按照後世的標準相當于旅長。
中興四將的韓世忠,如今也只是任左軍統制。,
而岳飛要等到第四次投軍,被上司張所破格提拔,才得以任河北招撫使司中軍統領,後又升為統制。
能在二十二歲的年齡,混成一個旅長級別的指揮官,對于朱雲尚未畢業的軍校生,在穿越前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現在嘛……趙九那里的官職,在朱雲看來還不如給些物資來的實在。
「有幸承蒙官家賞識,某不勝榮幸,只是……」朱雲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又微皺著眉頭,抿著薄唇,像是有什麼話難以啟齒。
「官人可有什麼難處?大可說出來」韋太後見朱雲面露難色,便示意朱雲講出來。
朱雲整了整著裝,一臉正色道,「聖人有所不知,我麾下尚有其他部眾,不日將會抵達登州港。」
「官人麾下還有其他部眾?」
韋太後微微怔了一下,朱雲的這番話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以為朱雲麾下也就那麼四百來號人。
「聖人有所不知,那日隨我殺入海雲寺的兩百士卒,皆為我麾下親衛。」朱雲看著意想不到的韋太後,淡淡的笑道,「其他部眾,尚在他處,不日即會抵達登州港。故我要留在登州,怕是不能隨聖人前往南京面見官家。」
一听朱雲不打算隨他們前往南京應天府,趙多福瞪大了眼眸,面上登時現出失望神色,微微嘟起了櫻唇。
「官人真的不願隨吾一同去南京嗎?」韋太後臉上的笑意少了幾分,浮現出一抹失望之色。
去南京跟趙構混?自己嫌命長了。
瞧見韋太後疑惑的眼神,朱雲不忍道,「那些跟隨我泛海而歸的將士,我不能為了一時的榮華富貴而棄他們于不顧,何況……」
說到這里,朱雲看著依然有些惋惜的韋太後,微笑道,「若是我麾下的部眾到了登州,若無我約束,也許會讓登州百姓受罪。」
此言一出,韋太後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在後宮混了二十年,她自然也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能猜出朱雲此話何意。
「此外」抿了一口茶,朱雲也不想繼續浪費口舌,便直奔主題,悠悠的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手上的糧秣不多,還望聖人替我向官家進言,請官家撥些糧草給我。」
韋太後一听這話,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瞬間明白了朱雲此行的來意。
好家伙,原來你恁地親自來拜見老娘,就是來要錢要糧的。
「那……」韋太後聞言眸光一黯,低頭沉吟,臉上若有所思,又有些猶豫的問道,「官人需要多少糧草?」
「不多」
朱雲平靜抬起手,豎起三根白皙的修長手指。
「三千石」
「三千石?」
韋太後大了眼楮,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數字。
三千石糧草,為何要這麼多糧草?是他麾下部眾真的不少,又是恁地為哪般?
「調撥糧草也不容易,不如……」朱雲眼珠一轉,把自己心中的盤算道了出來,「就讓京東東路的官衙供給軍糧。」
一旁的趙多福也詫異的看著朱雲,難以理解他的這番話。
一時間,涼亭內安靜了下來,只有偶爾吹響的風聲。
朱雲看著低頭不語,眉間緊蹙,面露思索的韋太後,悄悄的握緊了手掌。
半晌後,韋太後抬頭,迎著朱雲充滿期望的目光,略微遲疑,最終頷首應允「也罷,吾會讓刁通判為你進言,讓官家調撥糧草予你。」
「那就多謝聖人」
朱雲起身朝著韋太後連連拜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官人將吾等帶出虜人的魔掌,還一路護送到登州,些許糧秣又算的了什麼?」
韋太後面帶微笑著道,只是看向朱雲的目光中,多了些許的失望和不屑。
見軍糧的問題似乎能解決了,朱雲心中越發的愉悅了,回憶了一番歷史,坐下後又話鋒一轉,提議道,「聖人回了南京,最好早日移駕他處。」
「官人此話何意」韋太後心中也有南下的打算,卻是不知朱雲為何提及。
朱雲好心的建議道,「金人習慣秋冬戰,這次入秋後定會再度南下,聖人若是不想再經歷一次亡國,最好盡早移駕他處。」
一听那凶神惡煞的女真人又要打過來,趙多福花容失色,韋太後更是面無人色,連忙問道,「依官人所見,吾等移駕何處最好?」
「巴蜀天險之地,可保聖人無憂。」
迎著韋太後和趙多福那擔憂的目光,朱雲微笑著豎起了一根手指。
「還有呢?」
朱雲又豎起一根手指,娓娓道來。
「一路往南,過淮河,再過長江,到了泉州就可高枕無憂」